牧若飛本來只打算將舒綠送到萍花塢別院門口就回去,舒綠卻打起車簾,誠懇地邀請他進來坐坐再走。
雖說牧若飛說話做事無禮了點,但人家卻是實實在在地救了她,又自告奮勇送她回家,她可不能失禮地就這麼讓人回去。當然,以牧若飛的身份地位,也不會要她回報什麼,但感謝的姿態卻是必須擺出來的。
牧若飛沒興趣到別人家裡做客,撇了撇嘴角就要走。恰好在此時,歐陽潤知從城裡過來了。
看到牧若飛站在自己別院門前,歐陽潤知不是一般的驚訝。從舒綠口中得知原委後,歐陽潤知自然亦是大力邀請牧若飛到別院裡坐一坐。
歐陽潤知平素並不多話,那是因爲沒必要多說,這種時候卻是口舌便給,說得牧若飛不進去都不行了。
於是牧若飛只好把馬鞭一甩,隨意邁着步子進了別院。唔,看着這歐陽潤知也不算討厭,那就在這兒消磨一下時間好了——反正他來江城就是度假的,一天到晚也沒什麼正事可做。
歐陽家再豪富也是商賈人家,驟然迎來一位尊貴的小王爺到此地做客,從上到下都驚動起來了。幸而歐陽夫人治家嚴謹,歐陽婉也把家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所以家人們倒還不至於露怯。
坐在別院富麗別緻的大廳裡,喝着江南最富盛名的香茶,牧若飛做客也做得挺愜意。歐陽潤知與舒綠一左一右陪坐在下首,不多時歐陽夫人也被女兒攙扶着出來見客。
賓主寒暄了幾句,衆人才又聽舒綠將事情的經過完完整整說了一遍。舒綠從齊英和他們兄妹結下樑子開始說起,再說到品香會上的插曲,和今天的意外。
衆人聽完,反應不一。歐陽潤知眼神一暗,胸中只覺得怒氣勃發,恨不得直接咬死齊英這個混蛋。這算什麼男人?
歐陽夫人和歐陽婉卻撫着胸口舒出了一口氣,舒綠總算是得脫大難,沒被那羣無恥之徒壞了名節。不然的話,這一輩子可就毀了。
而牧若飛的反應是——
“小凌會拳腳功夫?哈哈哈哈我說呢,看着他踢蹴鞠的樣兒就是個練家子好,改天得找他切磋切磋”
說罷,牧若飛摩拳擦掌,兩眼放光。如果展眉現在站在他眼前,說不得他就拉着展眉“切磋”去了。
真是個小孩子啊……
舒綠看着牧若飛閃閃發亮的眸子,有些無奈地笑了。
的確,就像哥哥說過的一樣,牧若飛這個人還不錯。雖然粗魯、莽撞、說話不中聽,可是心地不壞。他的很多“無禮”舉動,其實就是他那種“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的性格的體現。
相處的次數多了些,舒綠倒也能逐漸適應牧若飛的脾氣了。基本上,他就是個很單純的愛玩愛鬧的男孩子……不喜吟詩作詞,偏愛騎馬打獵,有什麼不好?既然他不需要考科舉博功名,讀書對他而言也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他或許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少年,但還真是算不上紈絝子弟。起碼他還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這就是大梁朝的活雷鋒啊……呃,舒綠感覺自己貌似歪樓了。
“哦,丫頭,你養的那隻兔子呢?讓人抱來給我瞅瞅。”
舒綠想不到牧若飛居然還記得那隻兔子。他的記性不要太好哦
其實不是牧若飛有偏執狂,而是因爲他就是因爲那隻走脫的兔子和舒綠結識的,所以看着舒綠自然而然總會想起兔子來。他喜歡豢養兇猛的大狗,也喜歡挑選神駿的名馬,但還真沒養過兔子。
所以他纔好奇地想看看,舒綠把那隻兔子養成什麼樣兒了。
等下人將“團圓”抱到他眼前的時候,牧若飛先是瞪大了眼睛,隨即捧腹大笑起來。
“噗哈哈哈哈哈……好胖的一團肉球……”
呃,舒綠想不到牧若飛也和自己一樣,用“肉球”來稱呼這隻肥兔子。
團圓已經不記得這個哈哈大笑的少年,就是曾經將自己射個透心涼的“兇徒”,趴在他腳邊一個勁兒地蹭着牧若飛的官靴。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牧若飛一手揪着團圓後脖子上的肥肉,將它拎到眼前。“喂,小傢伙,還認得我嗎?”無錯不跳字。
團圓忽閃着一雙無辜的紅眼睛,兩隻耳朵不住抖動着,直把胖臉往牧若飛的手上蹭去。
本來舒綠還怕牧若飛再提將團圓烤了吃的事情,現在看他興味盎然的表情,似乎不必擔心這個了。
“唔,我還挺喜歡吃烤兔子肉的……”牧若飛一手拎着團圓,一手摸了摸下巴。
什麼?舒綠忍不住睜圓了一雙杏眼,牧若飛看到她緊張的樣子,又笑着說:";好啦,我不吃它。”
“呵呵……”舒綠乾笑了兩聲,難道她要說多謝開恩嗎。
“世子要是愛吃肉,改明兒我做些燻肉請世子嚐嚐可好?”
“燻肉?”
牧若飛嘴角一揚,應道:";好啊,我頂喜歡吃肉。”
原來這位是純粹的肉食動物啊。舒綠想。
這樣也好,她正發愁怎麼感謝人家呢。反正人家身份擺在那兒,送什麼奇珍異寶都不算稀罕。烤些燻肉當謝禮,不費什麼銀錢,心意卻盡到了,不失爲兩全之策。
牧若飛做了一會兒也就告辭了。雖然歐陽夫人極力邀請他留下來用午飯,他也沒有應承,只說要趕着回城。面對歐陽夫人這樣的長輩,牧若飛的態度還不算太出格,應盡的禮數也馬馬虎虎做了個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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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身份差異很大,歐陽夫人可不敢挑剔小王爺無禮,強撐着病體要送牧若飛出門。
“夫人您身子不適,就不必多禮了。讓歐陽兄送送我就行。”
牧若飛難得體貼一回。歐陽夫人的身子真是撐不住,最後也沒堅持己見。等歐陽潤知送牧若飛離開後,歐陽夫人交代歐陽婉帶大夫過來給舒綠看看傷勢,就被丫鬟們扶了回去。
舒綠在受傷後撐了許久,到如今也委實難受得緊,一瘸一拐被巧英巧珍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到牀榻上解開鞋襪一開,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原來腳踝處全都紅腫起來,腫塊差不多有拳頭大小。
巧英巧珍自責得流了淚。要不是她們倆壓在舒綠身上,舒綠或許不至於傷得這麼重。可是舒綠一句責怪的話都沒說過,讓她們更加內疚。
舒綠倒是沒想過要怪這兩個小丫鬟。關她們什麼事?純屬橫禍,她們倆也是受害者嘛。看着倆人一臉眼淚,舒綠苦笑着說:";你們倆先把臉擦擦,給我端盆熱水來燙燙腳是正經。”
她這話很有效,不責備不安慰,直接給人派任務,分散了兩人的注意力。果然兩人立刻收了眼淚,下去安排熱水了,沒有再在她跟前哭哭啼啼的。
因爲早晨的時候歐陽夫人要看病,歐陽婉派人從城裡請了大夫過來。所以舒綠的熱水還沒來,大夫倒先過來了。
舒綠又苦笑了一下。大夫來了也不頂事啊,他也沒法給她直接斷症。
原因無他,男女有別,禮教所限。女兒家的腳是最的地方,絕不能給任何男人看見一分一毫,更別說像現代醫生那樣推拿按摩了。也有專門給女子看病的醫婆醫女,但醫術卻很差,沒法和正規的大夫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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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展眉回來,見到妹妹躺在牀上下不了地,眼角有處不太顯眼的淤痕,差點就要暴走。
但聽完舒綠再次案情回放,展眉反而冷靜下來。
“哎,哥哥……你別衝動啊。”
舒綠不安地扯扯展眉的衣袖。她覺得沉默的哥哥更加可怕,整個人就像南極冰山一般,散發出一種萬古玄冰纔有的森冷之氣……簡直是死亡的氣息
“我要他們的命。”
展眉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舒綠嚇得從牀上跳了起來,不小心又碰到了傷處。
“哎喲……”
“怎麼了?又疼了?”
展眉趕緊扶她坐好。“別亂動”
“你不亂說我就不亂動……”舒綠皺着眉頭瞪了展眉一眼。“我可不想你因爲我,弄髒了手。這樣我會不高興的。”
“……好吧。”
展眉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真的哦?拉鉤”
舒綠嬌癡地伸出右手的小指,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展眉終於被舒綠逗笑了,也伸出尾指和她勾了勾:";拉鉤,蓋章。答應你了。”
“呼……”舒綠拍了拍心口。
展眉嘴邊掠過一絲冰冷的笑意。好吧,既然舒綠不喜歡,他不會殺了他們。但是,他會想方設法,讓這兩個混蛋活着比死了還難受
“來,把那瓶什麼內造藥酒拿過來,我給你搓搓。”
展眉擼起了袖子。舒綠乖乖地遞過藥酒,眼裡含着兩泡眼淚:";嗚嗚嗚,哥哥,請您輕點……”
“嗯,我會的。”
下一刻,舒綠死死咬着衣袖,要不是怕引來大家圍觀,她一定會放聲慘叫。
痛死她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