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第二更)
其實在展眉舒綠對萬里感到好奇的同時,他又何嘗不好奇這對兄妹的身份。
魏盛很謹慎,沒有告訴萬里,這兩位是信安王的外孫和外孫‘女’兒。因爲這裡頭牽涉到信安王的家事。他們的身份,最好在回京後由信安王親自對外公佈,魏盛卻不該在路上見個人就說的。
魏盛在介紹兄妹倆的時候,只說是故人之子,這回隨他一道上京。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萬里當然不會認爲,魏盛是在騙他。他只是覺得,這對兄妹的言談舉止透着些古怪,有一種……他從沒見過的感覺。
萬里從十三歲拜‘藥’王仲秋滿爲師,跟着仲‘藥’王到巴蜀行醫十年,每天幾乎都會接觸到不同的病人,或是病人的家眷。仲‘藥’王與他父親萬光有點淵源,可對他卻相當嚴厲,與其他弟子一視同仁,絕沒有什麼優待可言。
所以萬光這十年來過的可不是養尊處優的生活,當然也不困苦就是了。
在巴蜀一帶,仲‘藥’王被稱爲“萬家生佛”的活神仙,救人無數,地位崇高。巴蜀的衆多侗主、土司、頭人,都對他尊敬得很。身爲仲‘藥’王的弟子,萬里在當地也是頗受尊敬的名醫。
然而父親要求他回京,他也只得回去。在外頭的日子再逍遙,他也沒法子將父命置之不理。萬家只有他這一個男丁了,他必須回去繼承家業,沒有其他的選擇。
臨別前,仲‘藥’王除了贈他許多醫書、‘藥’物外,還教誨他說:“少遠,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的‘性’子如何我瞭解。本來照我看,你這跳脫的脾氣,並不適合在那些地方呆着……只怕你回去要覺得拘謹了。”
當時他自嘲地笑笑,說:“師父,少遠知道您是繞着彎兒說我‘性’子野,怕我回去惹是生非吧。”
仲‘藥’王大笑道:“你果然是個聰明人。只要你有這份聰明……那爲師其實也不必太擔心。”
無論是仲‘藥’王還是萬里自己,都清楚他是什麼脾氣。他這種玩世不恭、不喜拘束的‘性’子,到了京城裡,恐怕是個另類吧。
但是他發現,這對姓凌的兄妹‘性’格之怪異,絕不在自己之下。
只是,他的‘性’格比較外‘露’,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與喜好。
而這對兄妹……他們的一舉一動,看起來和正常的少爺小姐區別也不大,可是萬里還是稍稍嗅到了一種同類的感覺。
哪家的千金小姐敢替人接骨的?抓了一手的血污,就跟沒事人似的,彷彿手上染的不是血,而只是胭脂。
他不是沒見過勇敢甚至可以稱之爲勇猛的‘女’子,巴蜀一帶蠻夷甚衆,有些地方的夷人比漢人多了好幾倍。那些夷人‘女’子,也一樣跟着家裡的男人出去打獵,打仗時同樣上陣殺敵,一頭母獅子也似。當地有個叫烏娜的‘女’頭人,最愛穿着虎皮縫的裙子,常常主動去‘藥’園找他說話,那眼神火辣得差點要把他生吞了。
所以使萬里震撼的不是舒綠的勇敢,而是她的淡定。尤其是她的外表是如此的嬌弱……卻能淡定到這種地步,其實真的是有些怪異的。
還有那哥哥,晚飯的時候坐在一邊沒怎麼說話,但偶爾說出的話卻都很有意思。明明長着一張書卷氣很濃的儒雅面孔,說話卻沒有一絲文人的酸腐感,遣詞用字都很利落。
他們不像魏盛這種文人家裡的孩子,萬里就是這樣的感覺。而魏盛的語焉不詳,更爲這對兄妹的身份增添了幾分神秘。
不過……
反正接下來還有許多時間,可以讓他好好了解這對兄妹呢。
魏盛與展眉瞭解到他是一個人帶着小童‘藥’鋤上京時,都邀請他到他們的船上來,同舟而行。
如果是別人,魏盛可不敢做這個主,畢竟這關係到展眉兄妹的安全。但憑着萬光與信安王的關係,邀請萬里同船卻還是可以的,尤其是展眉自己開了口。
展眉絕不是因爲想‘交’朋友什麼的纔會這麼做……他這個人和“熱情”、“好客”之類的詞語絕對無緣。邀請萬里同船,只不過是舒綠的意思。
當然舒綠也向哥哥解釋了,她是有“特別的原因”纔會想把萬里留下來的,絕不是對他有什麼“不良企圖”。雖說萬里長得是不錯啦,但舒綠對他還真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想到可以與這兩個有趣的人一起上京,萬里把玩着手中的‘洞’簫,開心的笑了。還以爲上京的旅途一定會無聊得要死,現在……他對接下來的路程充滿了期待。
次日,萬里意外的在那兩間住着傷員的屋子裡,又遇到了舒綠。
他是來看看病人的傷情進展的。實話說,住着傷員的地方,氣味肯定不好聞。幸虧有舒綠送來的兩爐香,將‘藥’味和血腥味蓋過了許多,不然人一進屋就得捂着鼻子。
就從這一點,萬里就‘挺’欣賞舒綠的。
舒綠卻不意外遇見萬里。他是大夫嘛……既然當時都出手救人了,之後過來幫着換‘藥’複診什麼的,那很正常。
而她自己,是過來看望那位受傷的大嫂的。
雖然人家也有丈夫在旁守護着,但男人家能把人服‘侍’好纔怪了。舒綠本來是想叫巧珍過來看看,那大嫂還缺點什麼,自己給她送過去。後來想想還是自己去吧,比較放心。
經過了一夜的休息,傷員們都比昨天救回來的時候好多了。那位斷了胳膊的大嫂對舒綠感‘激’不盡,說了無數好話,舒綠反而不好意思得很。看來民風還是比較樸實啊,古代社會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起碼比較懂得感恩。
到了舒綠上輩子生活過的那個年代,路上摔倒一個老‘奶’‘奶’,誰也沒膽子去扶的。
她從大嫂那邊出來,恰好又與萬里撞在一塊。舒綠心想,在這種環境下其實反倒好開口了。
萬里聽人家小姑娘說“有個不情之請”,一時間居然想歪了……也不怪萬里‘亂’想,主要是他前十年一直都在民風很彪悍的巴蜀度過,夷人姑娘的直接是中原的漢人所不能想象的。萬里一年裡頭,聽“萬里大哥,我想跟你說句話”這種要求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
剛回到中原,他還沒調整過來。不過看人家表情那麼正經,他暗暗譴責了自己兩句,才說:“什麼事?”
“我哥哥說,萬公子是名醫高足,醫術極高。昨兒我親眼見公子行醫,好生景仰……”
萬里微微一笑,謙遜了兩句。他平時也不是這麼謙虛的人,只是面對着舒綠這樣嬌怯怯的姑娘,他有些不太適應。
兩人走到廂房外的走廊上說話,展眉正好路過,也走過來打招呼。
“怎麼,你跟萬兄說了沒?”展眉見舒綠表情有些糾結,心裡只覺得好笑。他特意走過來,也是想給妹妹幫襯兩句
舒綠是真的糾結啊,這種要求不好提的。本來應該上船之後,大家相處幾天熟悉了,纔好慢慢說起來。但是方纔她一時沒忍住提了個話頭,現在卻有些進退兩難了。
萬里見展眉也過來說話,知道舒綠要跟他說的肯定是正經事了。他含笑看着舒綠,說:“凌姑娘不妨直說,看我能否幫得上忙?”
“幫得上幫得上……”舒綠髮現自己太過‘性’急,忍不住赧然一笑。她平時和其他男子說話都‘挺’淡定的,甚至有點穩重過頭了。不過在萬里面前,她發現自己會不自覺的變得比較像個小‘女’孩子,或許是因爲萬里看起來比現在的她大很多歲吧。
在這個年代,二十三四歲的男子,心智已經很成熟了。舒綠與他相處時,不知不覺就把自己放在了***的位置上,這是她和夏涵他們在一起時沒有過的經驗。
這種感覺也不壞啊。
“算了,我替你說吧。”展眉知道舒綠是真的不好開口。
萬里轉頭看向展眉。展眉笑道:“萬兄,我祖父學過一些歧黃之術,後來就傳給了我妹妹。所以我妹妹對萬兄的醫術特別仰慕,很想向萬兄請教請教……”
“嗯,對。”舒綠擡眼用“很崇拜”的眼神看着萬里,雖說裡頭八成是演技……不過也不完全是假的呀。
萬里明白過來,也想通了舒綠爲何覺得難以啓齒了。
基本上,醫術也好,別的技術也好,那都屬於師‘門’秘技。向來都是師徒口口相傳,或是父傳子,子傳孫的。
展眉說得含蓄,但話裡的意思萬里能聽懂。舒綠這是想跟他學醫術呢……
的確很讓人爲難啊。
不行嗎?舒綠看到萬里‘露’出些許的遲疑表情,心裡很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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