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浴血承歡,五度言情
三人到了荷塘時,果然感受到那裡的空氣都不一般了,特別是戚默,幾日來都在殿裡的小院,幾乎沒有出來過,雖然一直覺得沒有什麼差別,可是這一刻才覺得是真的不一樣。
清風拂面,空氣裡都是一股子淡淡的清新的味道,戚默的眼睛看不到了,其他的感官似乎都特別的敏感。
聞得到花草的香味,聽得到風吹過樹葉和花瓣的聲音,彷彿能看到那些開得燦爛的荷花在風裡微微擺動一般。
心境頓時也開闊了。
“小姐,不如我們到那邊坐一坐吧?”荷塘邊上有一個涼亭,看起來極爲涼爽舒適,鳳柳衣眼尖,忙一邊說,一邊帶着戚默往那邊去了。
戚默點了點頭,也隨着步子去了,吳心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樹間不時有鳥兒嘰嘰喳喳歡快的叫聲,天空中也不時有鳥兒飛過,只是誰也不曾注意過。
吳心仰頭,那神秘的半邊銀面在陽光下反射出一種神秘冰冷的光芒,有青鳥劃過天空,然後清脆的叫着,安然的落在了前面不遠的柳樹間。
吳心看了看遠處的涼亭,嘴角竟是不知不覺的勾起了一抹笑容,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安靜的跟着。
“小姐,小心階梯。”鳳柳衣扶着戚默進涼亭,前腳剛踏進去,身後便穿來了一個尖細的女聲,“幹什麼呢?那是十三姬中午要歇息的地方!”
鳳柳衣轉頭,看到了一個端着茶點的宮女,那一雙眼睛對她們是半點不客氣,充滿了敵意,她擡着那些東西,看來是要擺放進涼亭了。
“我們便歇一會兒,那什麼十三姬不是還沒來嗎?”鳳柳衣雖說現在是宮女了,可是畢竟曾經是丞相。
從來也沒有對誰低聲下氣過,在氣質和威嚴上,和一般的丫頭差別也很大,她更不可能對一個宮女妥協,但是言語間也還算客氣。
可是那宮女卻不吃這套,幾步便踏上階梯來,生生將戚默和鳳柳衣擠開了,自己進了那涼亭去,東西一擺,叉腰道:“都說了這有主了,還不走的話待會十三姬來了,可有你們受的!”
這祁夜的後宮,一向是沒規矩慣了的,彷彿誰主子大,那這後宮就誰說了算。
十三姬,除了一姬外,從十姬開始排起,算是這宮裡很大的排位了,所以下人自然是目中無人慣了,更何況戚默打扮得素淨,也從來沒見過,這宮裡多的是讓人記不上名號的人物,所以那丫頭更不會客氣了。
“你……”鳳柳衣也許沒有遇到過這樣刁難的丫頭,畢竟……在鳳國,誰對她不是恭恭敬敬的?
如今突然這樣,她一時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罷了,我們走吧。”戚默幽幽的嘆了一聲,十三姬……若還是以前那個十三姬的話,戚默想……她應該是見過的。
以一種最不堪的姿態,曾經見過的,那個豔麗張揚的女人,眼神嫵媚卻也毒辣,很美的女人……美得彷彿帶刺的玫瑰,有毒的罌粟。
曾經,在那不堪的浴池裡,戚默見過她……承歡祁夜身下時嫵媚動人的模樣。
那時,她看着戚默的眼神,就彷彿是一隻蠢蠢欲動的狼,眼神那般的毒辣,卻又那樣的魅惑人心……
戚默幽幽的嘆了一聲,又想起那不好的回憶了,頓時便心情全無,悻悻的道:“我們回去吧!”
“可是……”鳳柳衣有些不服,可是戚默都不爭的話,她有什麼好爭的?
當即也沒有再說話,扶着戚默轉身,那宮女自然是得意的,而從始至終吳心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靜靜的站在一邊。
待戚默她們要走時,他也安靜的跟在了後邊。
只是腳步還沒邁出幾步,就聽到了那嫵媚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這倒是誰呢?見了本宮竟是調頭就走?”聽那樣的聲音,彷彿就能想象得到那人的模樣該是一朵豔麗的,嫵媚的……卻毒辣的花。
戚默當然是不可能看到誰來了,只是一想便知道了,十三姬是從她們身後走來的,所以也難免鳳柳衣沒有看到,只是這一聲來者不善,看來……是得碰面了。
戚默幽幽的轉過身來,面無表情,沒有焦距的雙眼讓她看起來越發的清淡,遺世獨立,她只是輕聲道:“怎麼?難道我還要向你行禮?”
她不爭不搶,但不代表她什麼都可以退讓,要她像祁夜的女人行禮,卑躬屈膝……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是一個曾經見過她的女人。
能不見,戚默儘量的不想見!可是既然無可避免的見了,那麼戚默一定不會再讓自己軟弱!
戚默轉身的那一刻,十三姬頓時想起了一個人,可是她瞪着眼,卻又不確定。
似乎是很像,可是卻又不像。
記憶裡,那個曾經似奴隸一般被關在浴池裡的女人,那後來一鳴驚人成爲一姬的女人……彷彿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般的淡然,但渾身散發着一種強者纔會有的從容和威嚴,那樣清冷,漠不關心的樣子,面無表情卻讓人覺得有些冰冷。
十三姬不敢確定,可是從戚默的話裡,她似乎也猜出了什麼,於是她囂張的火焰頓時也滅了一半。
因爲若這真的是那傳言的若水,那麼……她是一姬,是這後宮裡最大的女人。
“你……”十三姬狐疑的打量戚默,能發現她的眼睛沒有焦距,漆黑一片,於是她更猶豫了,問道:“你……你……是……一姬?”
“不是。”戚默幽幽的卻是毫不猶豫回答了,“我叫戚默……”
“戚默?”十三姬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因爲越看,就越覺得……那就是被祁夜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若水啊!
那曾經可憐卑微,渾身是傷,如同一個刺蝟一般捲縮在浴池的角落裡……防備的看着每一個人,眼神裡全是痛恨……全是絕望。
可是如今,要說她們真的是同一個人的話,十三姬……倒真的覺得,這人的改變,也太大了吧?
“是,戚默。”戚默幽幽的應了一聲,準備轉身走人,可是當她一口否認了自己是一姬的同時,幾乎也就讓十三姬囂張的火焰再次燃燒了起來。
“你究竟是什麼人?在這宮裡四處亂走,見了主子也不行禮?難道你以爲這皇宮是沒有律法沒有規矩的?”十三姬的話音還沒落,就有幾個宮女太監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戚默幽幽的深深的吸了口氣,沒有轉身,卻只是冷聲道:“別說是你,哪怕祁夜站在這裡,我也是一樣的,想走就走,想停就停,誰也不可能逼我行禮。”
“你!”不想戚默如此的囂張,言語間竟是祁夜也不妨在眼裡,十三姬頓時怒了,哼道:“是嗎?那我今日讓你停在這裡,你就必須停在這裡!”
說完,那些宮女太監們似乎已經得到了主子的暗示,齊齊的朝戚默出手,戚默並沒有動,只是鳳柳衣行動很快,身影一閃,只是簡單幾招,已經將幾個宮女太監打翻在地。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鳳柳衣的身手更是驚人的好,竟是十三姬都看不出來的級別!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十三姬這才知道事情隱隱的不對!這人如此囂張,連帶在身邊的丫頭都這樣的貌美,又這樣的厲害!
難道……
十三姬的腦袋裡猛然想起了一個人,心裡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麼巧?”一個熟悉的聲音猛然插了進來,讓戚默心裡一跳,轉身面朝那個方向,雖然看不到,卻能聽到那漸漸走來的腳步聲。
沉穩有力,一步步的朝戚默走來……彷彿讓戚默能感覺到他那濃烈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彷彿是尖刀一般的刺了過來。
“你……”戚默站在那裡,彷彿瞬間瘦小了一般,素色的衣衫和蒼白的臉,她的眼睛空洞,卻是輕輕的顫抖道:“你……蕭澈……”
“你還記得我,倒是挺讓人意外的。”蕭澈一步步走來,走進了,目不轉睛的看着戚默略顯慌亂的臉龐,輕聲道:“之前傳言你和祁夜一起回來時,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是事實。”
他的言語那樣的冰冷,雖然只是淡淡的幾句,戚默卻感覺彷彿像那一日他瘋狂的質問戚默,爲什麼要叛國,爲什麼要騙他時一樣……
他瘋狂的眼睛,因爲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臉,彷彿歷歷在目,如今就在戚默的眼前一般。
戚默搖了搖頭,,垂下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們去那邊走走吧,這麼久沒見了……該是敘敘舊的時候了。”蕭澈的話很堅決,也不似在邀請,而是一種戚默幾乎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威嚴。
是啊……他現在是西陵的國主了,雖然在天祁之下,可是……卻也是一國的國主了。
自然是不怒自威,自然是……渾身散發着那種尊貴的威嚴了,說起話來,也不由得像是命令一般。
“是,去那邊吧。”戚默點了點頭,示意鳳柳衣放開了她,又吩咐道:“你和吳大夫在這涼亭裡等等我吧。”
“可是……”鳳柳衣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十三姬,還有剛纔囂張的宮女和被她打傷的幾人,有些爲難了。
戚默也知道,於是轉臉朝着十三姬的方向道:“今日這涼亭我便是要用,我知道這裡是力量決定一切,你若不服……不怕輸了自己十三姬的面子……儘管放馬過來。”
其實剛纔的一番話,已經讓十三姬意識到了戚默的身份。
那便是祁夜從白帝城回來時,傳言帶着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住的是祁夜的宮殿,聽聞是國師,又說是祁夜最重視的一個女人。
反正祁夜對她是不一般的,而且十三姬還懷疑她其實就是一姬,鳳柳衣的身手又那麼的好,這塊堅硬的牆壁,她當然不可能自己一頭撞上去了。
於是十三姬笑了起來,“罷了罷了,不過一個涼亭,何必搞成這樣?若是鬧大了,王又該心煩了,我們這些女人啊……該給他省省心,我也困了……回宮吧!”
說着,伸出手來,一邊的小宮女忙扶住了。
十三姬打了個呵欠,然後幽幽的轉身走了!這牆她不去碰,因爲此刻去的話,會碰得一鼻子灰……
當然……這後宮這麼多的女人,她們幾乎都確立了一個敵人,自然多的是人……對付她!
十三姬冷冷一笑,走遠了。
“走吧,我們去那邊。”戚默其實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哪個方向,也許對着蕭澈,她自己先亂了方寸。
說着,就朝一個地方邁步出去了,可是剛走了兩步,猛然撞上了一邊的花圃……整個人差點摔倒在上面。
蕭澈默不作聲的扶住了她,眼神冰冷犀利的看着戚默驚慌的眼睛。
“小姐,我扶你過去吧?”鳳柳衣要上前來,卻被蕭澈猛然打斷了,“你瞎了?”
多麼直白的言語,多麼殘酷的問題。
戚默抿了抿脣,還沒說話,鳳柳衣就叫道:“你這人怎麼這樣!?”
“好啦,沒事的。”戚默應聲,打斷了鳳柳衣,“我沒事的,他會扶我過去的,你們去休息吧!”
蕭澈扶着戚默手臂的手並沒有鬆開,戚默也沒有躲開,只是道:“你帶路吧。”
她的眼始終沒有擡起來過,可是卻那麼容易就能看出那明亮的眸子裡幻滅的光彩……那黑漆漆的彷彿沒有一絲光亮的眸子,絕望的深夜一般。
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