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天賦,誰也羨慕不來。
接着海生就開始被營裡當成了寶貝,子彈也儘量緊着他來。
營長數次告誡他,一定得注意保命,悄悄滴打槍,衝鋒滴不要。
不管是團裡還是營裡衝鋒,都不需要他跟着上,老老實實在後面待着打黑槍就好。
直到在淞滬戰場上,營長被艦炮震死,他依然堅持着營長的命令。
“海生,你個瓜慫,快跑……朝着西邊跑……千萬莫回頭,也莫得去師部,師部……師部早沒咧,額親眼看着師部被炸沒咧……得活下去,活着才能……”
海生沒有流淚,撇開營長撒丫子就跑,他傷心,但是流不出眼淚。
不到兩天的時間,營裡的人就死乾淨了,眼淚早已經流乾,以致於他從那以後再也沒流過一滴眼淚。
海生低着頭,退出彈殼,他確信剛纔瞄準的那個擲彈筒手已經斃命,並且日軍並沒有發現他的具體位置。
而且他的槍聲就是信號,他相信那個東北佬許大勇知道該如何辦。
果然,他槍聲剛響起,右邊七八十米處就傳來了槍聲,砰砰聲響個不停,緊接着身後不遠處就想起了機槍‘噠噠噠’的聲音。
鬼子被一波襲擊打得措手不及,一下子就死了三個,傷了兩個,他們並沒有想到對面的支那軍人竟然有機槍。
但是訓練有素的鬼子迅速調整了部署,散兵線拉得更開,兩挺歪把子機槍也順勢響了起來。
海生感受着彈着點的範圍,確定鬼子的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邊,迅疾無比地探身舉起手中的中正式,對着剩下的那個正操作擲彈筒的鬼子就是一槍。
顧不得觀察戰果,他就地一滾,匍匐着朝着下一個選好的打黑槍的地點爬去。
許大勇帶着三個潰兵老老實實倚在水渠邊上,偶爾舉起長槍越過頭頂伸出去開一槍,看到身邊的一個潰兵想伸頭看看對面的情況,一脖愣子下去,“欠削的玩意兒,找死呀!老老實實貓着別動!”
除了第一輪的時候,他們四人探過頭瞄準,剩下的時間就一直這樣把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
三個潰兵並不是院子的人,但是許大勇還是不希望對方輕易送命。
“鬼子要是衝過來咋整?”
“傻缺,你以爲鬼子是傻的?二十幾號人就敢迎着機槍衝鋒?真這樣東四省能丟得了?”
“那咱們就在這耗着嗎?”
“等着吧,汽車軲轆跑得快,等大個兒打完子彈,咱就撤。”
說完許大勇舉起槍對着對方槍聲密集的地方信仰射擊,雖然九成九打不動,但是一旦蒙上了呢?
大個兒萬分確信,許大勇那幾個王八蛋一個沒蒙中。
面前的小土坡泥土飛濺,濺起的石子打在臉上生疼。
好在距離夠遠,除了歪把子,三八大蓋超過四百米幾乎就沒了準頭。
但是對方兩挺機槍架着他,他根本就不敢放心射擊。
“砰!”
對方的一挺機槍啞火了,大個兒急忙探出頭就是幾個短點射,壓制鬼子的蠢蠢欲動。
“一羣王八蛋,還不如海生一個人靠譜!”
雖然看到鬼子的副射手已經上前準備繼續射擊了,但是他一點也不慌亂,他知道鬼子這次肯定不會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了。
戰場上狙擊手的作用就在於此,要是給他們充分的瞄準時間,對於士兵來說絕對是個噩夢。
果然,鬼子的精力已經大部分從自己身上移開了,反而對着海生躲避的那塊地方進行壓制。
大個兒放心地打着短點射,幾個想迂迴的鬼子重新被他逼了回去。
這時候他後面不遠處的那波潰兵才反應過來,悄悄貓着腰朝着西邊逃走。
反倒是那個瘸子帶着兩個人留了下來。
“傻大個,這機槍玩得挺溜呀,機槍連的?”
大個兒沒搭理他,專心致志地打着自己的點射。
“中央軍那個姓李的雜碎呢?是不是在後面老遠的地方督戰,等你們死了他再跑。”
彈着點有些集中了,大個兒急忙縮了下腦袋,一顆流彈恰好擦着他的鋼盔飛過,在鋼盔上留下了一道刻痕。
大個兒後怕不已,擡眼正好看到瘸子那難看的臉,一腳踹了過去,“督戰嫩娘個腿,要死滾遠點,別在我這跟個綠豆蠅似的瞎嗡嗡!”
瘸子也不着惱,反而探出頭對着遠處的鬼子開了一槍。
儘管誰都知道這一槍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但是這種動作表明,瘸子是要跟他並肩作戰。
大個兒換上下一個彈盤,沉默了下,“死瘸子,你趕緊跑吧,打完這個彈盤,勞資也就要撤了,到時候可沒精力帶着你這麼個瘸子。”
瘸子搖了搖頭,“你一個人撤不動,鬼子一追你就歇菜了,搬着這麼個大傢伙,你能跑多遠?”
大個兒一愣,“誰說要帶着這麼個笨東西跑的,打完這輪我就砸了。”
瘸子頓時急了眼,“啥?機槍你們都不要了?拿到黑市上最少也值個幾十塊大洋好不?”
“大個兒,你個癟犢子死了嗎?”前方不遠處傳來許大勇的喊聲。
大個兒急忙探出頭,就看到六個鬼子已經準備繞過西邊的水渠包抄了。
他急忙就是幾個短點射壓制住對方,嘴裡則是高聲喊道,“還有一個彈盤,你們先撤!”
說完就低聲對着瘸子說道,“你們也趕緊走,下次對着李長官客氣點,要不然勞資還揍你!”
瘸子不捨得看了眼大個兒手裡的機槍,也知道此時不走不行了,咬了咬牙,被旁邊的倆人駕着迎着西斜的太陽跑去。
而另一邊邊海生早已經壓低着身子脫離了交戰場地,許大勇對他完全放心,論逃跑,估計院子裡的人綁一塊兒也不是那小子的對手,轉身對着身邊的人招招手,貓腰打算撤離。
這時候一個潰兵想探頭看看戰場上的形勢,身形猛的一頓,就倒了下去。
一顆子彈恰好穿過他的脖子,從右邊直接穿過了左邊,可能是擊中了大動脈,一股鮮血頓時飈在了許大勇的右臉上。
許大勇停下,看了對方一眼,冷漠地繼續貓腰前行。
“沒救啦,虎B玩意兒,都說了壓低點,非要試那幫小矮子的槍法。瞎顯擺,跟我那死去的弟弟一個揍行!”
傷者還沒死透,無力地抓着空中的什麼,還沒超過三秒就徹底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