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馨將一瓶水放在他旁邊, 耐心等待。
在拾荒老人吃飽喝足後,她纔開始了問話。“老伯,您在前幾天, 有沒有在這附近, 撿到車子上的零件?”
老人把喝剩下的水瓶, 放在揹着的小包裡。“我人老了, 也不懂啥是小車上的東西。不過, 前些日子,我撿了塊白鐵板,賣了十塊錢。”
藍馨繼續問着。“那您還記得, 是在爆炸撞車前還是後?”
“這個我記得,是在爆炸後。當時來了好多穿制服的, 我在下個路口撿到的。”拾荒老人肯定地說着。
藍馨蹲在地上, 向身後一伸手。舒代愣了一下後, 纔想到拿出錢包,抽出張紅票子。
“謝謝您。”藍馨將錢給了拾荒老人, 起身往回走。
舒代興高采烈地追上她,還沒等開口。藍馨說出一句話,“看到了嗎,錢要這樣用纔有價值。”
在這一點上,舒代自認不如她。帶着佩服的語氣問, “你是怎麼想到的?”
“豪車又不是變形金剛, 那麼嚴重的撞擊, 肯定會有碎屑遺留下來。”
“我怎麼沒想到!謝謝你幫我。”舒代誠懇的道謝。
藍馨一扭頭, 完全的不領情。“我可不是多管閒事的人, 只是不想再看到那些商鋪老闆無比醜陋的臉。”
他們又來到下個路口查看,拾荒老人撿到車上殘片的地點。按肇事車輛逃跑路線, 的確是吻合的。
深夜,藍馨睡在沙發上。其實舒代有讓出自己的牀,讓她睡。她有認牀症,即使沒有,也介意睡別人的牀,尤其是男人的牀。
電腦屏幕傳來的光,伴着書呆子揮動手指的鍵盤聲,讓她翻來覆去睡不着。
曾幾何時,那個混蛋信也是這樣埋頭工作,度過無數的夜晚。伴着蒼白的熒光,幾度讓她眼暈迷離,好像他就在伸手可及的那裡。
無意識伸出的手讓她恍然,此時她身處何方。緊握成拳,翻身蒙上被子,她躲進黑暗裡,不肯出來。
清晨,伴着污濁的空氣,藍馨和舒代開始了新的一天。他們來到拾荒老人所說,將瑪莎拉蒂的殘片,賣給了廢品收購站。
空氣中混雜着各種機油的味道,難聞的想讓人立刻轉身離開。一人多高的廢舊物資像小山一樣,一座座屹立在他們面前。一時間讓兩人無從下手!
漫漫尋找長路,讓整個上午無果。舒代看向繼續翻找的藍馨,即使是烈日炎炎下,也沒有停下的打算。她沒有一句報怨,在滿是污穢油膩的鐵板堆裡仔細檢查。
他誠懇直言表達對她的誤解。“Blue,我爲之前說你是冷漠的人而道歉。”
“你說的沒錯。”藍馨忍受着臭氣熏天,繼續找。
“如果你是那種人,完全不會跟我來這,更不會親自上陣找物證。”他看到她的衣服沾上了油漬,還有被汗透的後背。
“那是因爲你動作太慢,我可不想明天還來這找虐。”藍馨找着理由。
舒代做出肯定的結論,“你不是冷漠的人,反而很熱心。”
“麻煩你閉嘴,我要吐了。”藍馨用袖子擦着額頭上的汗珠。
功夫不負有心人,舒代終於在擡起一塊大鋼板下,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了物證。他興奮大喊着,“找到了!”那興奮程度不亞於發現瑪雅文明。
藍馨跑過去,和他一起大叫大笑,他們蹦着跳着,終於有了實質性的進步。
高興過後,藍馨謹慎地問,“你確定嗎?”
“確定,昨晚我查了一路的監控,的確在事發的下個路口,瑪莎拉蒂駛過,掉落了前車保險扛下的殘片。”這一點舒代絕對的肯定。
他們來到法律援助中心,舒代要將這一好消息告訴主任。
設在巷子裡的援助中心,大門是開着的。幾間民居臨時改成的辦公室,地面上散落着殘破的舊桌椅,資料紙張被踐踏着鞋印子。一看就知道,這裡剛剛經過一場浩劫。
舒代卻見怪不怪,習以爲常地爲藍馨解釋。“我們幫沒有經濟能力的人打官司,被告方經常會打電話威脅,有時也會像這樣,找上門來打砸辦公設備。”他扶起只剩下三條腿的椅子,只能靠在牆角上勉強立住。
藍馨將地上的資料一一拾起,放到架子上。“爲什麼還要這麼做?”
“因爲有人需要幫助。”
他理所應當的回答,讓藍馨看到他身上有光,也讓這遭受破壞無數的房間,蓬篳生輝。她帶着好奇很想見識一下,這裡的領導者是個怎樣的人,必定是個光彩奪目的大人物。
收拾一通後,他們沒有等到主任,決定先回住處。
在單元門前,藍馨注意到了幾個人鬼鬼祟祟地跟了上來,舒代剛要轉動鑰匙,就讓藍馨快迅拔了下來。握在食指與中指間,揮向身後其中一人的眼睛,另一手握拳打向靠近的男人。
她將舒代推出一邊,喊着,“走。”她猛然想起,三年前的那個霧色重重的深夜!明白了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舒代又衝了回來,用揹包胡亂地打着四下圍攻的人。“不能丟下你。”
藍馨無暇多思過往,專心投入到此時危急的處境中。對方人多示衆,要儘快逃出去纔是上策。她看向最爲薄弱的側面,只有兩個人,她踢向那人的下巴,用肘部襲向另一個的肋腹,拉着舒代拼命向前跑。
途中舒代的包掉在地上,他又跑回去撿。
藍馨大喊。“別撿了。”
“不行,裡面有物證,死也不能丟。”舒代不理後面快要追上的人,手上還拿着傢伙。
藍馨不能眼看着書呆子被砍死,情急中摸出靴子裡的虎牙刃,與對方博殺。手中的利器像沉睡多年,終於被喚醒。在敵人來臨的那一刻,盡情揮灑它的威力。
追來的幾人紛紛倒地,撫着腿肚子哭爹喊娘,完全不見以多欺少的威風。
藍馨和舒代趁機脫離了險境,在一個小公園裡暫避。
她站在長椅上,以觀望附近是否安全。舒代緊緊摟着懷裡的揹包,呆坐在一旁,他的身體在細細的發抖,不難看出這場突發的襲擊,讓他受驚嚇不小。
這時,一串電話鈴聲劃破了恐怖的寂靜。
藍馨見書呆子還沒緩過神,出聲提醒。“你的手機在響。”
舒代愣了半天才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顫抖的發出聲音。“喂?”又忽地站了起來,口氣中充滿了急切的尋問。“主任你在哪?”
最後匆匆掛斷電話,對藍馨說,“我們要去醫院,主任受傷了。”
藍馨對醫院有着極大的排斥,尤其是病房。她選擇在走廊等,只要擡頭望去,便能看到病房裡的情況。
躺在病牀上的男人,時過中年,身軀並不偉岸,長相也很普通。只是那雙眼睛,即便是四周佈滿了瘀傷青紫,也沒能掩蓋住他眼中的光華。
那是大愛的光芒,透着無悔的萬丈。堅信世間有愛與美好存在的閃耀,讓人心悅誠服,甘願尾隨其麾下的魅力。
估計正是因爲這種魅力,才使得書呆子如此執着,報有堅定的信念吧!
她看着書呆子抹着眼淚,如若是以前她肯定會對愛哭的人,特別是男人,嗤之以鼻。但此刻她卻沒有半點的鄙夷,她看的出這是他的真情流露。
舒代一步三回頭地走出病房,病牀的男人向他含笑擺手,像是要給與他力量和勇氣。
藍馨注意到書呆子手中多了一張名片。隨後,舒代帶着她上了輛公車。他還沉浸在主任的受傷事件中,低頭悶不吭聲。
藍馨不善長安慰人,只能充當起保鏢的職責。
她環顧四周的乘客,注意着可疑人員。而腦子裡想着,在被突襲後的這種時刻,是不該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如果在車上發生打鬥,不僅難脫身,還很容易傷及無辜。
一路上藍馨時刻保持着警惕,要是她自己還好點,身旁有個書呆子,還是個狀況不佳的書呆子,她腦中的弦崩的更緊了些。
終於安全到達下車站,藍馨才大舒一口氣。放鬆下的神經倏地想起,那個做她影子的男人,是否也是在每次出行前後,都是這樣如履薄冰的呢?
“blue?”
舒代叫着落後的藍馨,她抽離出情緒,跟了上來。“我們要去哪?”
“快到了,就在前邊不遠。”舒代四處找着門牌號,看來他也是第一次來。
一幢拔地而起的辦公樓,樓層不高。大門兩邊光禿禿的,沒有任何牌匾示明這是傢什麼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