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汗流浹背,身上的T恤早已溼透,汗水順着她束起的頭髮,垂於兩側的流海兒滴着汗珠,晶瑩剔透。能看出她的體力所剩無幾,但她仍一下又一下地踢腿。在陽光的照耀下,她的剪影散發着努力與堅韌的光芒。
“馨,可以停下了。”
“還沒有...到100。”她氣喘吁吁地說。
信以爲她這個嬌氣任性的大小姐,只是一時興起要學泰拳。特別是她急躁的個性,根本經受不住枯燥的基礎練習。他只是隨便說出的次數,沒想到她竟能認真地執行。
“完...成。”藍馨已累趴在地板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拿着毛巾,爲她擦拭像水洗一樣的臉。“真讓我感到意外。”
“意外我只會亂髮脾氣,不可能做好每件事?”她拽過他手中的毛巾,不屑地問。
“馨,我...”他微窘,想說‘沒那個意思’但事實上他的確有這樣的想法。
“有沒有都沒關係,反正所有人都這樣認爲,多你一個也不算多。”她對於別人的評價,早就麻木到懶得解釋。
他看着她站起身去浴室的背影,有一抹超出她自身年齡無奈的味道。
飯桌上的信問她,“馨,你爲什麼要學泰拳?”
“反正不是你認爲的,一時興起或者好玩才學的。你一定想問‘你怎麼知道?’回答:從你的眼睛裡看出來的。沒有問題了吧?就別打擾我吃飯,小心我咬你!”藍馨餓極了,狼吞虎嚥地吃着。
信脣角輕彎,面對着她氣勢洶洶的自問自答。隨即,他夾了一塊肉到她碗裡。
接下來的兩天,藍馨身上的痛處逐漸增多,最讓她不能忍受的是,只要一踢腿就抽筋。就像被擱置在淺灘上,被哪吒抽筋拔骨吃小孩兒的龍太子!
信掰着她的腳掌,舒緩僵硬的肌肉。
她咬着嘴脣,疼痛難忍,卻沒喊出一個‘疼’字。
“不能再練習了,你要休息。”這樣的強度對她來說太大了。
“不。”藍馨的腿一得到緩解,堅定地走向沙袋。
信推開沙袋,握住她踢過來的腿。“是想讓我拆掉沙袋嗎?”他不是在尋問,而是在警告。
“沒有誰能在短時間內,成爲頂級高手,慢慢來。”他輕輕放回她的腿,不忘安慰着她。
“爲什麼要這麼拼命?”他再一次問出心中的疑團。
“你煩不煩,總問同一個問題。”藍馨煩透了自己弱弱的體質,拿他當起了出氣筒。
“你從來沒正面回答過我。”他不死心地追問。
“我要保護自己。”她敗給了這個難纏的傢伙。
信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她這是不相信他嗎?“我會保護你。”
“誰也不可能長年24小時保護我。”她訴說着一個不爭的事實。
“我能。”
他信誓旦旦的眼神,讓她一怔,尤如那個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曾經不也這樣說過,要保護她一輩子嗎?美妙的童話,她居然會信以爲真,真是可悲又可笑!
“騙人的話,還是留給小孩子去聽吧。”她一瘸一拐地離開客廳。
藍馨沒有再去碰沙袋,坐在沙發上雙手環着膝,愣愣地發呆。異常安靜她,有別於往日的暴怒跋扈。
信看着滿眼心事重重的她,打破沉默。“馨,我該換藥了。”
她的手觸摸着他結痂的傷口,想起那天他挺直的背像一座山,擋在自己的面前,讓她免於受罰。隱藏在潭底的心,又開始異樣地波動着。
“你...還疼嗎?”
信真的很想說,只要不塗抹那該死的特效藥,就什麼事都沒有。對上她擔心的眼神,他只能說,“不疼。”
藍馨爲他上好藥膏,拿紗布開始包紮。她的手臂實在是太短,以至於臉要貼在他的胸膛,才能夠到另一隻手上的紗布。
對他來說,一圈又一圈纏繞着的不是紗布,而是他的心。層層考驗着他的意志,從正常降爲零,再跌到負數。火熱慾望從下而上竄起,他不得不閉上雙眼,忽略掉這親密曖昧的姿勢,艱難把持。
傷口終於包紮好,藍馨看到他手臂上有個銅錢大小的傷疤。“這是怎麼來的?”
“槍傷。”
“一定很疼吧。”藍馨摸着那處傷疤,似乎能感受到當時的血流如注。
他抓住她不停摩挲的手指。她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在不住的剋制,而那隻貓爪子卻在不停地點火。“馨,你這樣會讓我很困擾。”
他向她傾過來。她微微地歪着頭,不明所以地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尋問着原因。就是這個純真的表情,輕易把他推入火海,又無辜地看着他。哎!他除了自行忍受,還能有什麼辦法。
信的傷交織在痛苦折磨與甜蜜考驗中,終於在一週後癒合。藍馨兀自感謝着德叔的特效藥,是如此神奇!
的確是神奇!神奇到他白天疼痛難忍,夜裡又奇癢無比。他看她高興的樣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週沒出門,冰箱空的不能再空。信和藍馨步行到附近的超市掃貨。並排的兩人,不容忽視的身高差,卻又難得意外的和諧。
罐頭區。
“我可不是食草動物,我要吃肉吃肉!”藍馨制止着他拿起的一盒豌豆。
“大小姐,你的眼睛能稍微看看,你選購的還不夠肉食動物的標準嗎?”信指着購物車裡,各種飛禽走獸類罐頭和方便杯麪。
“我現在可是長個子的關鍵時期,需要能量。”藍馨跳起來又拿下一罐金槍魚。
信上下打量着她,天生的娃娃臉、紅色斗篷外加短裙、雪地靴,十足高中生模樣...不過,二十出頭的她,還抱着改變身高的想法,只能說她執念太深。
經過蔬菜區,信剛要停留。
“不用買食材,做飯麻煩又難吃,讓禮送來就好。”藍馨快步離開跟她不搭調的青菜堆。
“禮?”信剛要質疑,他做飯真有那麼難吃嗎?不過她最後的一句話,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見過的,戴着墨鏡的人。”
信回顧着那天闖進來的肌肉男,原來是給她送飯的。雖與他意外短暫交手,但功夫不在自己之下。
“他是什麼人?”
“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影子,不過他保護的是個瘋婆子。”藍馨不無惋惜地說。
她一向牙尖嘴利,罕見誇獎起人來讓他格外不舒服,特別是同爲影子的男人。
“信你在發什麼呆,我要上面的巧克力棒。”藍馨踮着腳還是夠不着,最後放棄,喊救兵。
信拿起一條巧克力棒遞給她,她隔着包裝紙貪婪地嗅着,活脫脫饞嘴的小貓。“在國外經常吃這個牌子的,沒想到國內也有賣。還要,一條怎麼夠?我要一大盒。”她扯着信的大衣袖子,像個撒嬌的小孩兒,不給糖果就不走的小任性。
信剛要開口,就聽到貨櫃另一面的工作人員在閒聊。
“告訴你個勁爆的大消息,關於咱們市暴力大小姐的。”
“是那個陳大小姐?”
“不是她還能有誰,她在咱們市敢稱第二,沒人敢做第一吶!”
“快說,什麼勁爆消息?”
那人清了清嗓子,“聽說就在前幾天,這位暴力大小姐遭了黑手,住院了。”
“誰這麼不長眼,敢惹這位大小姐?真是不怕死啊!”
“這還算不上什麼,最勁爆的是,這位大小姐在住院期間也沒消停。聽說,擡手就打醫生,開口就罵護士!搶小孩子的錢,最可怕的是連太平間的死屍也不放過!還有呢,不知從哪抓了個帥哥,陪她在病房裡過夜!”
“這麼變態!真的假的?”
“這可絕對是真的,我外甥女就在那家醫院做勤雜工,親眼看到的。”
“人家都說有錢人任性,我看她簡直就是沒人性!”
藍馨低着頭,看不清她的表情,手中的巧克力棒卻被捏得細碎,預示着她火衝雲霄。
她走過去,盛氣凌人地抱着肩膀嗆聲,“兩個歐巴桑,我就是你們所說的,沒人性的陳大小姐。沒辦法,我就是仗着有錢有勢的老子,喜歡欺負人。只要我願意,一句話就能把這裡買下來,成爲我一個人的專屬大賣場,全店的人都要爲我服務。你們要是不服氣,下次投胎最好先打聽清楚,誰家父母有錢,也像我一樣做個無人能及的大小姐!”
“陳小姐,我們...剛剛都是亂說的...”兩個店員被嚇的臉色發青,結結巴巴地說。
“亂說?就說的這麼繪聲繪色,在這當理貨員還真是屈才了呢。”藍馨鄙視着諷刺。
這時,有人一溜小跑朝這邊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