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意欣忿忿的樣子,讓顧遠東失笑,就往她身邊挪了挪,一隻胳膊繞過去,不動聲色地將齊意欣摟入懷裡。
雖然比以前豐腴,可是身子更軟,香甜的氣息裡夾雜着一絲絲奶味的馨香,顧遠東的心裡就蠢蠢欲動起來。
“……意欣,我想你。”顧遠東將頭埋在齊意欣的脖頸處,深深地吸一口氣,讓她甜潤的氣息佔據他全部的身心。
這是夫妻之間的想念,情人之間的想念,當然不是隻要見一面就可以緩解的相思之情。
齊意欣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嘴角卻不由自主翹了起來,低聲道:“現在是大白天呢,讓別人知道,像什麼樣子?”頓了頓,又飛快地說了一句:“晚上你早些回來……”如水的眼波飄向顧遠東,如小鉤子一樣,一鉤一鉤的,動人心魄。
甜膩的嗓音在耳邊迴旋,柔媚入骨的眸子在眼前盪漾,顧遠東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趕緊抽身站起來,走到月洞門旁邊,抱起雙臂,背靠在月洞門旁邊的牆上,苦笑着道:“今兒不能離你太近。——太近我怕我會失態。”
齊意欣又是感動,又是欣喜,坐在羅漢牀上,仰頭看着顧遠東輪廓清晰,眉眼深邃的面龐,張了幾次嘴,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屋裡一時靜默下來,只聽見兩人或纖細,或粗重的呼吸聲。
蒙頂和眉尖從月子房收拾了齊意欣日常用的東西,說說笑笑回到正院上房。
聽見屋裡靜悄悄的,兩人叫了小丫鬟過來問道:“督軍和夫人呢?”
齊意欣生了兒子。家裡的人就都升了一輩。少爺的名頭也要換人了,如今顧遠東成了老爺,齊意欣就成了夫人,而她的婆母範氏就升級成了老夫人。不過顧家人都習慣叫顧遠東“督軍”。暫時還沒有人叫他老爺,以示跟故去的大都督顧爲康相分別。
那小丫鬟就笑着往內室那邊指了指,悄聲道:“督軍和夫人在裡面說話。老夫人剛剛出去吩咐晚飯去了。”說着。笑得十分歡暢,“老夫人說,今兒晚上家宴。”
顧家家宴,下人也有加菜的慣例。
雖然顧家對下人一向慷慨,可是家宴的時候,下人能夠吃到很多平時吃不到的東西。
蒙頂就伸出手指頭,往那小丫鬟額頭上輕點一下。道:“平時也沒有少了你吃的,做什麼有這幅饞樣兒呢?出去可別說你是正房的人,還不夠丟人的!”
齊意欣在內室聽見蒙頂和眉尖在外屋說話,就看了顧遠東一眼,問道:“你吃過早飯沒有?“
顧遠東搖搖頭。“我想着跟你一起吃。”
齊意欣就揚聲吩咐道:“蒙頂,擺早飯吧。督軍的早飯也擺過來。”
蒙頂在外屋趕緊應了一聲,就帶着小丫鬟出去小廚房傳早飯。
齊意欣和顧遠東一起出來,來到外屋的南窗底下坐着。
他們的早飯,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一般都擺在這裡的八仙桌上。
兩人吃完早飯,剛喝了一口清茶,外面就有婆子進來回報,“夫人。齊老太太帶着齊二太太,還有您的妹妹齊四小姐和弟弟齊五少爺,和一位從鄉下老家來的表小姐一起來了。”
齊意欣擡頭笑道:“祖母有心了,快請。”說着,對顧遠東使了一個眼色。
顧遠東會意,起身道:“我給祖母和二嬸行個禮。然後去外院等你。你要不要跟你祖母和二嬸她們一起回齊家?——倒也便宜。”
“行。等我們說完話,我就跟她們一起回齊家,到時候,我讓小丫鬟去外院跟你說一聲,你去大門口等着我們就行了。”齊意欣起身走到上房門口,向院子門口張望。
顧遠東忙讓蒙頂給齊意欣取來大氅披上,輕聲責備道:“門口風大,你剛出月子,也不注意些。”
齊意欣忙道歉,“是我不好。聽見孃家來人了,就着急想見她們。”說着,就想起大嫂裴青雲,有些失望地道:“大嫂怎麼沒來?大哥不是已經好多了嗎?”又仰頭問顧遠東:“這一陣子,你見過我大嫂沒有?”
顧遠東道:“你大哥回來之後,我去齊家見過他一次,當時見了你大嫂一面。”
看見齊意欣徵詢的眼神,顧遠東淡淡地道:“你大嫂,瘦了許多,也憔悴不少。”
齊意欣默然。裴青雲本來生得極爲美貌,現在憔悴不堪,應該是爲了大哥的病的緣故,一時對成麗華和李紹林更是恨之入骨。
“你大嫂要照顧大哥,大概沒空過來,你們嫡親兄妹,不會在乎這些吧?”顧遠東不動聲色地開導齊意欣。
齊意欣笑了笑,道:“我沒有怪大嫂的意思。我只是很想早些知道我哥的情形。如果大嫂來了,我可以先問問她。不然的話,還得等我們說完話,才能回齊家見大哥。”說着,輕輕嘆口氣,對着天際雙手合什,道:“希望老天爺保佑我大哥順利康復。”
說話間,齊家衆人已經進了院子。
當先中間一個穿着金棕色五福團花褙子,頭髮全白的老太太,正是齊老太太。
左面扶着齊老太太胳膊的,正是齊二太太,穿着竹葉青的褙子,領口袖口都露出雪白的狐毛,甚是貴氣雅緻。
右面扶着齊老太太的,卻是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小姐,頭上綰着飛鳳髻,一雙丹鳳眼含情脈脈,面容十分俊俏。身上披着一件桃紅色斗篷。看着很陌生,從來沒有見過。
齊意娟和齊意誠就跟在前面這三個人後面。再後面跟着兩個婆子,四個丫鬟,都是齊家的下人。
齊意欣大驚,忙快步走下臺階。往齊老太太那邊迎過去,福身行禮道:“祖母,您這是怎麼了?這才幾個月不見……”比半年前足足老了十歲。
齊老太太一輩子養尊處優,一直保養的很好。
可是這半年來的打擊。讓她終於蒼老下來,整個人老態龍鍾,比實際年歲看上去都要老。
看見齊意欣神采奕奕。齊老太太一下子就流出眼淚,哽咽着道:“意欣,可見到你了……祖母一直想來看你,可是他們不許我過來。”
齊二太太面容尷尬,對齊意欣使了個眼色,就扶着齊老太太的胳膊,道:“娘。這裡風大,咱們進去說話吧。意欣剛出月子,吹了風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齊意欣會意,就給旁邊的齊二太太行禮,“二嬸別來無恙。”
顧遠東索性跟着過來。對齊老太太和齊二太太一起行禮,“見過祖母、二嬸。”又吩咐下人,“好生伺候老太太和二太太,還有夫人。”說着,又對齊老太太和齊二太太躬身道歉,“我外院還有公務,就先出去了。讓意欣陪你們說話,中午一起吃飯。”
齊老太太連連點頭,對顧遠東道:“督軍客氣了。督軍去忙吧。我們說句話就走,不會耽擱意欣很久的。”又推自己右面的那個少女,“快,給你表姐夫見禮。”對顧遠東連忙介紹道:“這是意欣的遠房表妹碧心,跟着寡母從我老家過來,到我這裡投親。說想她表姐,今兒跟着來見一面。”
葉碧心含羞帶怯地走上前,對顧遠東福身行禮道:“見過表姐夫。”羞得連頭不敢擡。
顧遠東瞥了那少女一眼,淡淡地道:“有禮。”就要離開。
齊意娟忙主動上前,對顧遠東福身行禮,“見過姐夫。”
顧遠東直接當沒看見她,大步離開正院,往二門上去了。
齊意欣上前扶着齊老太太另一邊的胳膊,和齊二太太一起,說說笑笑,往上房的臺階處走過去。
葉碧心咬了咬脣,低頭跟在她們後面,也上了臺階。
齊意娟見沒人理她,不高興地撇了撇嘴,跟着齊意誠走在葉碧心後面。
齊意誠悄聲警告齊意娟:“早說你別跟來,你非要來。——看,碰釘子了吧?”
齊意娟啐了齊意誠一口,道:“你讓我別來,你自己怎麼來了?——呸,口是心非!”
齊意誠漲紅臉,道:“我要不是爲了看着你,我哪會來這裡?——你又不是不知道,祖母今天專門過來,是要做什麼的。三姐肯定不高興,到時候說不定遷怒到你頭上,你可別讓我給你解圍!”
齊意娟狠狠地瞪了齊意誠一眼,道:“誰稀罕你解圍?——我就是來看熱鬧的!”說着,哼了一聲,昂頭走上臺階,來到齊意欣的上房。
這裡是督軍府內院的上房,黃花梨木的條桌,紫檀木搭緙絲雙繡圖的太師椅,屋角兩盆剛剛被熱氣薰開的嬌黃的水仙,給這個氣氛沉肅的屋子增添了一抹亮色。
齊意欣一身大紅遍地金通袖襖和銀鼠皮裙,看上去穩重端莊,比生孩子之前,更像一個真正壓得住場面的督軍夫人。
齊二太太覷着眼上下打量齊意欣,滿臉含笑,道:“你生了孩子,反而更出挑了。你祖母一直在家裡說要給你送補品,擔心你生了孩子,身子有虧。我就勸你祖母說,督軍府還會少了補品,就怕你吃不了,浪費了反倒是不好。”
因來的人都是齊意欣的孃家人,齊意欣也很隨意,就扶着齊老太太在上首位置上坐下,又讓齊二太太在齊老太太下首第一個位置坐下,自己坐在齊老太太身邊,笑着道:“二嬸真是會說話。我今兒剛出月子,在月子房照鏡子的時候,我還跟蒙頂她們說,我胖了這麼多,可不能再海吃海喝下去了……”
話音未落,齊意娟突然插嘴道:“三姐,你確實胖了好多。——以前的那些衣裳你是不是都穿不下了?讓姐夫給你做新的啊?”又推了推站在她身邊的葉碧心,意有所指地道:“表妹,你說對不對啊?我三姐夫生得一表人材,你剛纔也看見了的。對三姐好得不能再好。三姐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只會去找個梯子。到天上去把星星摘下來!——你想不想有人也對你這麼好?”
齊意欣頓了頓,不想理她。
齊意誠也瞪了齊意娟一眼,再看向葉碧心,眼底卻流露出幾絲同情和憐憫。
葉碧心已經及笈。早就到了要說親的年紀,可是因爲有個不爭氣的爹,將家裡那點分到的家財幾乎敗光。也耽誤了她的婚事。幸虧今年他喝多了酒,失足掉到池塘裡淹死了,她們孃兒倆才能解脫出來,準備去京城葉家去投親。
她們的本家葉家在京城,就是葉碧縷的孃家那一支。
葉碧心這一支,是出了五服的旁支,除了取名的時候。還根據同一個輩份取名字,別的東西,跟京城葉家已經沒有關係了。
她們路過東陽城的時候,葉碧心的孃親想起很多年前,她們葉家有個姑太太。嫁到大齊朝的首富齊家做少奶奶,如今應該已經是老封君了,就臨時起意,過來探望齊老太太。
齊老太太見是孃家來人,趕緊命人領進來見一面。
結果一見到葉碧心,齊老太太就打起了別的主意。
齊老太太這一陣子朝思暮想的,就是要把自己的大兒子齊大老爺齊利堅,從牢裡救出來。她想了很多法子,也使了很多銀子。可是對方就是不放人。
齊老太太一急,差點親自去京城大總統府問個青紅皁白。後來還是有人看不過去,指點他們,說讓她的孫女督軍夫人齊意欣出面,一定能起作用。
可是那時候,齊意欣還在坐月子。不僅齊二太太不同意,就連齊二老爺也不許齊老太太去顧家,打擾齊意欣坐月子。
齊老太太就想直接去見顧遠東。可是顧遠東經常不在東陽城,說是去下面的軍團巡視去了。
也有人說,顧遠東是在外面包了小的,老婆在坐月子,不能伺候他,他就出去打牙祭去了。
這話傳了出來,相信的人有,不信的人也有。因爲在現在這個時代,很多人開始贊同一夫一妻制,拒絕納妾,但是也有很多人,依然堅持一夫一妻多妾制。至於外室,那根本就不算是自己家裡的女人,完全不用計算在內,使用起來,更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齊老太太到了這個份上,卻不得不往最壞的方面打算。她不是不知道女人容不下小妾姨娘,特別是女人在生孩子和坐月子的時候。她也知道,如果她給顧遠東送女人,她和齊意欣之間的祖孫情分,就算是到頭了。
可是她心裡最關心的,除了齊家,就是她的嫡長子齊大老爺齊利堅,也就是齊意欣和齊意正的親爹。
爹爹身陷囹圄,做子女的,怎麼能就若無其事地過自己的日子呢?
可是齊老太太又沒法怪齊意正和齊意欣。
齊意正因被他爹連累,被打得幾乎成了白癡,自顧不暇,怎麼還有精力顧及到他爹?
齊意欣又在坐月子,雖說沒有齊意正嚴重,可也是女人很關鍵的時候,確實不能太過傷心操勞。
思來想去,齊老太太就做了兩手準備。
等齊意欣出了月子,她要第一時間上門來,求齊意欣出手,去將她爹齊大老爺救回來。
如果齊意欣拒絕,齊老太太就打算把葉碧心送給顧遠東做妾,求得顧遠東出手,去救齊大老爺
再說自己的孫女剛給他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自己這個做祖母的,又給他送了一個十五歲的遠方侄孫女做妾,這樣雙重保險,顧遠東不會不領情吧?
這會子正好齊意娟說起齊意欣產後發胖的問題,正說中了齊老太太的心事。
她就接了齊意娟的話茬,跟着上下打量齊意欣一眼,皺着眉頭道:“確實胖了不少。你還年輕,怎麼能不知保養呢?督軍也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外面那麼多女人,你也當好好收拾自己,要攏着督軍的心,不能認爲自己生了兒子,就萬事大吉了。——女人啊,兒子重要,可是夫君也是很重要。稍微一放鬆,就有人趁虛而入。不管是兒子,還是夫君,都要打起十倍的精神,好好應付,知道嗎?”
齊意欣見齊老太太像是訓話的架勢,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道:“是。”
齊二太太越發尷尬,訕訕的搶話道:“意欣,你祖母也是關心你,才說這番話的,你別放在心上。”
齊意娟從後面走過來,站到齊老太太近前,撇了撇嘴,對齊二太太掩袖笑道:“二嬸,您可真會拍三姐的馬屁。難怪三姐寧願家裡讓二叔、二嬸當家,也不願意讓我們自個兒的親爹當家。”
齊二太太對齊意娟忍耐許久,此時再也忍不住,臉上忡然變色。
齊意欣沉下臉來,對齊意娟道:“一個姑娘家,不好好學着謹言慎行,居然在親戚家裡就挑撥起是非了。你這個樣子,怎麼嫁得出去?!”
齊意娟抿着嘴笑,得意洋洋地道:“這就不勞三姐操心了。上門給我提親的人把我們齊家的門檻都要踩斷了,我只愁不知道該嫁給誰……”說着,又把話題引向站在自己旁邊的葉碧心,“碧心表妹才愁嫁不出呢……二更5000字。快到月底了,熱切地求粉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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