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夫人清亮的眸子流過奇異的神采,胸口起伏不定,可見心情有多麼的激動,不知道等了多久,自己終於聽到夢寐以求的話了,質兒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
“娘,是不是質兒知曉得太晚,讓您傷心了。”眼見惠夫人盈起了霧氣,似乎有淚如雨下的趨勢,楚質連忙說道。
“不晚,一點兒也不晚。”惠夫人燦爛的笑了,伸出柔弱纖細的素手撫着楚質的臉頰,目光聚精會神的看着楚質,絲毫沒有留意白皙的秀臉多了兩道淺淺的淚痕,可憐天下父母心,楚質輕嘆,掏出線巾,輕輕的拂拭着。
以前都是自己幫孩子擦拭臉面的,現在怎麼反過來了,惠夫人細潤的臉蛋一粉,恨恨的盯了正在一旁竊笑的秋兒,慌忙搶過楚質的絲巾,胡亂的在自己嬌嫩的臉上抹了下,暗暗吸氣,總算平定了情緒,恢復淡雅端莊的氣質。
“秋兒,把桌子收拾一下。”看見楚質已經吃飽了,惠夫人清咳一聲,指使秋兒把碗筷收拾乾淨,以免這丫頭閒着沒事在笑話自己。
“好的,惠夫人。”秋兒嬌滴滴的說道,雖然極力掩飾,但聲音裡出透出一股笑意。
悄悄瞪了秋兒一眼,惠夫人心裡卻喜滋滋的,可是一想到前天發生的事情,喜悅色頓時衝談了許多,和聲說道:“質兒,你有悔過之心,娘自然十分高興,想必你父親知道了……。”
父親,楚質心裡涌起了股奇怪的感覺,似乎在尊敬孺慕裡夾雜着畏懼,反正非常複雜且強烈,且不說自己背後傷痕是怎麼來的,再想到從自己生病到現在,那個所謂的父親都沒有出現過,楚質的心情也由晴轉多雲了。
“娘,時辰也不早了,我也該到書院進學了,遲了老師會罰的。”楚質打斷說道,十分突兀的奔了出去。
“惠夫人,公子身體剛剛纔復原,又匆匆忙忙的準備去哪啊?”剛從廚房返回的秋兒只看到楚質消失的身影,有些焦急的詢問起來。
“他說要去書院。”惠夫人似乎沒有回過神來,表情有些呆滯。
“公子也真是的,這麼着急做什麼,休養多一天再去也不遲啊。”秋兒放心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埋怨起來,卻發現惠夫人神思恍惚,連忙上前關切問道:“惠夫人,您怎麼了?”
“秋兒,快去把質兒叫回來。”惠夫人反應過來,緊緊握住秋兒的小手腕,情緒焦慮的說道:“不能質兒去書院。”
“公子怎麼不能去書院啊,其實公子已經完全康復了,就算身子有些微虛弱,可並不會影響公子到書院進學的,惠夫人莫要擔心。”秋兒不明就裡,連聲安慰道。
“不是這個原因。”惠夫人依然着急不已,輕聲說道:“前天質兒是由書院裡的老師遣送回來的,書院已經把他除名了,現在他又準備去書院,這怎麼行啊。”
“公子被書院除名了。”秋兒輕呼,心中暗暗想到,怪不得大人要……
“質兒應該清楚這件事情了啊,怎麼還要去書院?”惠夫人想不明白,不過着急之下也沒有細想,連忙吩咐說道:“秋兒,你快去讓長貴把公子追回來。”
“小婢這就去。”秋兒點頭答應,踏着小步向門外奔去,只留下心情複雜的惠夫人獨自一人在房中。
行走在宋朝的城市,雖然已經在記憶中知道汴梁城的街巷是怎麼樣子,可是還不如親眼看見來得真實,一間間磚瓦木質構造的古代民房錯落有致的建築在四周,地面鋪着堅實的青石板,可能是私人宅區的原故,這裡的行人非常稀少,街道顯得有些幽靜,有幾株蔥鬱的樹枝從附近宅牆伸了出來,給楚質一種古樸神秘的感覺。
天空潔淨無暇,空氣清新純淨,溫和的陽光照射在身上,微風吹拂,楚質只覺得渾身上下暖融融,沒有污染的環境果然舒服啊,怪不得那麼多的人願意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去遊行,美其名曰是感受大自然的恩賜,其實是在變相破壞自然。
憑着記憶,楚質從一條小巷走了出去,來到一段較爲繁華的街道,楚質彷彿也從靜泌走到了喧鬧,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有木匠、銀匠、鐵匠、桶匠、陶匠、畫匠,販油的、織草鞋的、賣粥的、賣魚飯的、賣花粉的、賣豆乳的等等等等不足而一,各式各樣的叫喊聲,來回交錯,相互摻雜,使得汴梁城都沸騰了。
大道一旁,工匠正在爲一間即將開張的大店緊張扎縛一平面作梯形的檐子,每層的頂部都結紮出山形的花架,其上有鳥獸等各種飾物,檐下垂掛着流蘇的綵樓歡門,不遠處的打鐵作坊裡,馬上要送到針鋪的鍼灸用針、縫衣刺繡針,及剪刀、鍋釜、耕具、利刃,迎着熹微的晨光而射出清光。
街巷口處,圍聚着一羣羣形形色色的人,他們中間有木竹匠人、雜作挑夫、磚瓦泥工、道士僧者、文人學子、甚至有身穿華服的達官貴人……
順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慢慢前行,楚質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半響之後這才恍然回神,慢慢向城門方向行去,越是接近城門,楚質越是感到汴梁城的繁忙景象,成隊絡繹而來牛驢車輛佔滿了前行的大道。
楚質凝神聚氣,輕身閃過迎面而來的車輛,總算徹底清醒過來,出城可沒有進城的規矩多,楚質駕輕就熟的從城門裡走了出去,順着高大的城牆,疾步向右前方行走,走了大約有十幾分鍾,來到一處樹木成蔭的地方,樹蔭深處,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座依山伴水而建的院落,這便是楚質此行的目的地,城東白雀山的白雀書院了。
說起白雀書院,在汴梁城百多家書院之中,其聲名也是數一數二的,每年都培養出大批的秀才舉人進士,而且白雀書院的山長何涉可也不是一般人物,真宗時期的進士,曾經出任過太子舍人,與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現在的仁宗皇帝交情深厚。
仁宗皇帝即位後,何涉可謂官運亨通,沒有幾年就成爲了集賢殿大學士,後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顧皇帝和朝廷大臣們的挽留,乾脆辭官不做,在家閒了幾年,最後開了這家白雀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