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人類,傀儡是傀儡,萬物之靈如何與破銅爛鐵混爲一談!”
中年精靈大叔橫眉怒目,彷彿我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大逆不道,都是驚天謊言一般。
“這位大人,我想知道,在您眼中,精靈與人族,孰輕孰重?”
“自然是我精靈族更加崇高”他理所當然道。
“您覺得精靈哪裡比人族更加崇高?”
“優雅,高貴,天賦,這些還不夠嗎?”
“人族中也有優雅,也有高貴,天賦是差了一些,但潛力卻一點也不差,也不見國家力量的數量比月光城的少,你憑什麼就認爲人族不比精靈?”
“安小毅長老自然不會這樣認爲”某婦人踏前一步,帶着點陰陽怪氣道:“畢竟您是人族出身,偏袒人族也是情有可原。”
“偏袒?”我不禁冷笑兩聲:“我只不過是闡述事實罷了,說起來,我手上沾過的人族的血,不知比沾過的精靈的血要多上多少倍,如果這樣都能被稱作偏袒的話,那我偏袒一下在場的諸位,如何?”
頓時,大殿中鴉雀無聲,許多朝臣倒吸口涼氣,不自覺想要離我遠點,生怕被牽連進去。
高居寶座的妖精女皇笑吟吟的看着朝堂諸臣,待看得膩了,這才道:“夠了,小毅,別再捉弄他們了,說正事。”
“喏”我應了聲,道:“回稟陛下,臣不打算出兵。”
這一次,再沒有人跳出來對我喊‘天下有難,匹夫有責’之類的屁話了。
“你剛纔已經表述過了,是因爲力有不逮。”
“這並不是全部原因”我道:“臣剛剛也說了,卡特·霍頓剛剛有挖掘計劃之初,臣就連同獸人王陛下,萊斯塔宰相,與他有過一次會面,席間,臣曾不止一次勸告他不要胡來,待我回到月光城以後,也同他有過不少於三次的對話,每次都是勸他放棄行動,爲了叫他知道利弊,我早已磨爛了嘴皮子,把可能發生的情況說了不下十遍,可卡特·霍頓呢,壓根不信,不但不信,還嘲笑我,譏諷我,說我的勸告都是聳人聽聞的假消息,有阻止他挖掘寶藏的意圖。”
說到這裡,我不禁笑出聲來,笑的有點蒼涼,笑得有點無奈:“身爲君主,只爲礦藏,只爲財富,只爲一家之榮,不惜唾棄勸言,踐踏好心,視麾下臣民如草芥,他都不在乎自家人民死活,我憑什麼要絞盡腦汁,耗費體力,損兵折將,上杆子去幫他?”
冰冷的聲音,凍醒了所有朝臣,每個人看我的眼神裡,都帶着三分畏懼,七分忌憚。
最可怕的人,不是舞刀弄槍,殺氣騰騰的,也不是面目猙獰,喝血啖肉的,而是對鮮活的生命,表現出漠視的那種。
待廷議再次恢復熱鬧之時,所有朝臣都有意無意避開與我有關的任何話題。
這是我最樂意見到的結果。
我並不算是一個漠視生命的人,剛剛的那席話,是我咬着牙說出的。
我能夠想象得到,那座被攻陷的城鎮,那些被怪物啃噬殆盡的累累白骨,那些嗷嗷待哺的無辜嬰兒,那些瑟瑟發抖的無助兒童,那些哭着喊着想要把母親從怪物口中拽出來的絕望少年......一幕幕場景,呈現在我腦海之中,我的心,都在顫抖。
現實,可能比我想象的更慘。
但現在,我不能出兵,哪怕頂着萬鈞重擔,哪怕被所有月光城人歧視鄙夷,哪怕將我全家驅逐出境,我也不能出兵。
原因無它,我有種預感,很強烈的預感,災厄不僅僅只有冒出來的這幾千只怪物。
它們實力雖強,應該還不足以逼得妖精皇帝全副武裝,率領大軍討伐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礦洞深處,蟄伏着更加恐怖的災厄。
它們睜着貪婪的眼,露出殘忍的目光,等待第一批怪物的歸來。
廷議結束,衆臣散去,只有泰勒老爺子和我被留了下來。
當偌大的朝堂,只有我們四個人的時候,有些話,就能夠輕易說出。
深嘆口氣,我道:“女皇奶奶,我很擔憂,”
“我明白”妖精女皇不需要我做過多解釋,她比我想的更遠:“連全副武裝的先祖,都需要率領大軍討伐的怪物,不可能只有這種成色,它們或許只是用來探路的前哨,真正的威脅,還在地底。”
“女皇奶奶明鑑。”
“別一口一個女皇奶奶的叫了”妖精女皇嘆了口氣,撫了撫我的頭:“以前有隔閡,你這麼角也就算了,現在心結解開了,叫我奶奶吧。”
“是,奶奶。”
“來說說正事吧,小毅,你對應對災厄,有多少準備?”
“沒有”我搖搖頭:“現在還沒見到正主,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存在,而且,神器沒有湊齊,您老人家也發揮不出妖精皇帝當年的實力,這就缺失了一大保障,我聽說,曾經的妖精皇帝,可是能單殺巨龍的存在啊!這樣強大的存在,得需要多少國家力量才能勉強湊夠數啊!”
妖精女皇深嘆口氣,撫摸着月光權杖,道:“如果沒有那位昏君,沒有那次反叛,沒有朝代更迭,妖精一族......和風大陸不至於此。”
“您說菲蕾德·魯伯特是昏君?”
“歷史文獻中如此記載,想必不會有錯了。”
“請恕孫兒不敢苟同”我認真道:“您大概有所耳聞,孫兒曾下過菲蕾德·亞歷山大的陵墓,他是菲蕾德·魯伯特長孫,是最瞭解他的人之一,在菲蕾德·亞歷山大的陵墓中,我看到了許多張壁畫,有亞歷山大一生的征伐,有他從政之後的賢明,很意外的,我找到一卷破損泛黃的書卷,根據您教我的妖精文字,我大致通讀了這卷殘卷一遍,發現菲蕾德·魯伯特早年曾被譽爲明君,直到老年將至,才突然性情大變,成了虐殺外族之人的兇徒,在這期間,據說他曾親切接待過一些擁有特殊本事的外族人,至於那些人的身份,那捲殘卷中沒有講,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測,這些外族人,恐怕與菲蕾德·魯伯特的性情轉變有着莫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