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了,真的,真慌了。
在無聲無息,無光無影的世界裡,我就彷彿一顆漂浮在宇宙中的微粒,既好像是在移動,又好像是在靜止,既好像擁有身體,又好像是以靈魂的形態存在。
在這完全黑暗靜謐的世界裡,我已不知呆了多久,沒有夢想,沒有希望,沒有目標,也沒有方向。
一切皆隨遇而安,可偏偏又什麼都遇不到。
就好像一隻不斷朝着天空飛去的浮游,哪怕窮其一生,也看不到邊際。
起初,在這宛若靜止的世界裡,我還想着掙扎一下,卻發現除了一團完全無法掌握的思念體以外,我的身體已徹底失靈。
隨着徹底失去了與身體的聯繫,我的意識似乎也在若離若散。
這很不妙。
身體的破碎,只會給我造成物理創傷與肉體上的疼痛,但是意識一旦散去,多半就意味着我將真正死亡......或許吧......反正我是這樣認爲的。
而不想讓意識消失,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斷的提醒自己正處於幻境之中,正處於一個看似真實且混沌,實則虛假的世界裡。
不斷地提醒,不斷地告誡,只爲讓精神不再低靡,讓意識不再消散,然而......
在不知時間,不分歲月的世界裡呆的太久,我早已忘記了當初爲什麼要不斷提醒自己,不斷告誡自己的原因,只如一片浮萍般,飄浮在這個毫無意義的世界裡。
就這樣不知過去了多久,我已經習慣這種漫無目的的感覺。
然而就在我沉溺於這種感覺,甚至於即將融入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個光點,逐漸在我眼前顯現。
起初,它微小若蚊蚋,我甚至以爲那只是錯覺,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一點亮光,竟然在不斷變大,變近,變得真實。
很快,我看清了,那不是一個虛影,而是一個人,一個在散發金光的人!
透過金色的光芒,我看清了那人的長相,清秀的面龐,銀色的短髮,綻放着白色光芒的雙眼,堅挺的鼻樑,以及薄而堅毅的脣。
打量着他的臉,我心裡卻莫名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是曾經相識?還有隻有過一面之緣?
但我應該不認識他纔對......咦?我怎麼什麼也想不起來了?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
四連問直接把我自己給問迷茫了,我不由得收回目光,直愣愣的瞅着前方。
“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了嗎?”
一個好聽的聲音,突兀的在我周圍響起。
這是在漫長的無聲世界中的第一個聲音,彷彿破曉的啼鳴般,瞬間在我心裡掀起萬丈巨浪,與此同時,我早已被禁錮的意識,也在這一聲之後,如春風拂過的楊柳一般,瞬間回春,發芽,並重煥新生!
“我,我是......我是安小毅。”
睜開雙眸,我漸漸恢復神采。
“我......我是來海神族地報仇來的,波......波......波......塞冬?對!波塞冬想要搶走我的未婚妻,我是來找他報仇的!”
一霎時,腦中響起一道炸雷,與此同時,我的五感也在逐漸恢復。
“想起來了嗎?”
那個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我聽清了,聲音是從金色人影中傳出的。
“你是誰?”
我好奇卻不失警惕的望着他。
“忘記我了嗎?”
銀髮男子眉眼帶笑的望着我,那笑容如此的和煦,仿若五月的春風,然而,卻不知爲何,這笑容總是讓我很不舒服。
“也難怪。”
他笑望着我,緩緩擡起手臂,對着我遙遙一指。
一道金色光暈向我射來,速度很慢,卻有種不容閃避的氣勢。
下一秒,光暈點在我左胸口上,並不疼痛,而是驀然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來。
這感覺像極了我剛剛凝出殺意時的感覺,就是那種暢快淋漓,有如飲了甘霖瓊漿的感覺,彷彿全身上下所有毛孔統統舒張開那樣。
“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些。”
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隨着話語的結束,白髮男子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模糊。
“總算還你一個人情,還有......”
聲音戛然而止,虛影也消失無蹤。
此時的我,雖然眼睜睜看着虛影消失,卻並沒有任何舉動,因爲,現在的我,感覺太棒了。
從未有過的暢快,從未感受過的淋漓,組成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彷彿蘊藏着無窮的力量,似乎隨便呼一口氣,就能製造一場颶風,輕輕按壓手指,就能將大地按塌。
“多麼美妙的感覺啊!”
我閉上眼,舒展雙臂,不禁發出感慨。
再次睜眼,黯淡無光的世界已然不見,出現在我眼前的,則是真實的世界——海神族地。
波塞冬依舊在和希洛克纏鬥,斯皮茲也依舊在和眼神陰鷙的青年交手,而白膚男子,卻以一種驚懼的眼神打量我,彷彿我根本就是一隻擇人而噬的怪物。
“用這種眼神看我,很讓我受傷啊,這位朋友。”
我笑眯眯望着他,淡淡道。
“怎、怎麼可能!”他驚恐到不能自己:“你竟然擺脫了我的死亡盡頭最高潮的樂章攻擊!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你不過是一介凡人,甚至連覺醒都沒有,爲什麼?這是爲什麼!”
“可能是我經常遊弋於生死之間的關係吧”我淡然道:“就像經常吃魚的人,熟悉魚的味道,經常吃蝦子的人,瞭解蝦子的鮮美一樣。”
“不,這不是我要的答案!”白膚男子近乎癲狂了,他抽出笛子,以笛爲劍,徑直朝我刺來。
然而剛剛衝出數米,就被斯皮茲一手捏住脖子,功虧一簣了。
不過此時此刻,他似乎早已忽略了生死,只想要衝到我近前,狠狠給我一笛子,刺我個透心涼,好解開心中的恐懼,所以他渾然不顧脖子已經被斯皮茲狠狠捏住,反而一直掙扎個不停。
反倒是斯皮茲毫無殺死他的想法,好像拎着小雞崽子一樣提溜着他的脖子,看他掙扎。
幾分鐘後,他有些喘不過氣,無奈只得放棄掙扎,宛若等死的公雞。
斯皮茲依舊沒有痛下殺手,而是隨手一敲,就把他敲暈了。
隨後丟在一旁,繼續與陰鷙男人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