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撓了撓耳朵,更無辜了:“我剛纔有這麼說過?”
“容瑾!”笙歌覺得自己的脾氣尚好,也尚能控制,不知爲何此刻暴跳如雷,大抵是那種察覺被騙後的惱羞成怒。
她把凳子上的東西一股腦往他身上丟去:“帶着你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容瑾悶哼了聲,笙歌砸到他的傷口處。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額頭冷汗直冒。
疼痛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可他臉上依舊在笑:“謀殺親夫?償”
“你算什麼夫?”笙歌氣呼呼地往凳子上一坐,看着他蹙緊的眉心,心底的氣倒是消了不少。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離婚協議書我壓根沒簽字,所以我還是你名副其實的夫!”
“哼!那又如何!在法律上你只是顧笙歌的丈夫,不是秦歌的丈夫,半年前,顧笙歌的死已經衆所周知,充其量她現在不過是死人一個!”
容瑾撫了撫額,有點無奈。
“你幹嘛這麼看着我?”笙歌戒備得把凳子往後挪了一步。
“我在想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這麼恨不得自己死去!”
這個有人自然指得是她!
笙歌不傻,卻也懶得理會他,她從抽屜裡拿出一包泡麪丟給他:“最後一包,再多沒有了。”
容瑾這次伸手穩穩接住,他笑道:“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她:“塌方是真的,食物掉進山底也是真的。”
笙歌冷哼:“那你怎麼解釋這袋水果?”
容瑾抿脣不語。
若不是爲了護住這一袋水果,他何至於躲不過塌方,被滾落石頭砸得渾身是傷?
但是他不會跟她說,因爲即使說了她也不會心疼。
何苦多此一舉,反正到頭來都是他樂意。
笙歌看他答不上話,就知道他又忽悠人,於是起身去推他:“出去出去快出去,搞得我……”
她頓住了,搞得她心煩意亂嗎?
容瑾睨着她:“搞得你什麼?”
她頓時回神,耳根子一臊,不耐煩道:“我看見你很煩,快出去!”
容瑾站起身:“那些水果都很新鮮!”
“出去!”
他又道:“摔爛的就不要了!”
“容瑾,你真的很煩!”
“蛋糕記得吃!”
笙歌被他吵得受不了:“知道啦!”
話落,容瑾勾了勾脣,擡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真乖!”
真乖?!
她着他悠悠然出門的背影,嘴角狠狠地一抽。
容瑾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挖了一個坑,七繞八繞一定要將你拐進去,正如他剛纔說那麼多,最終不過是爲了換笙歌一句肯定。
這彎彎曲曲的心思,真是比黎臻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笙歌撿起散落在牀上的袋子,有一個蘋果被她砸到牆上,磕出一片創傷,她拿起刀子削了皮和破損的位置,咬了一口。
許久不曾品嚐過的甘甜滑過喉間,甚是想念。
她看下那盒提拉米蘇,盒子裡的蛋糕已經歪歪斜斜,可又異常堅強地攀附在盒底。
笙歌不曾察覺,她的嘴角在打開蛋糕盒的瞬間已然彎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容瑾許久不曾吃泡麪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吃泡麪的時候還停留在學生時代。
在那之前,他從不曾吃過泡麪,那次還是因爲全城停電,餐廳無法營業的情況下,才勉爲其難地啃了一包。
他不知道爲何會有人把這形容爲人間美味,因爲他唯一的感覺就是難以下嚥。
那種感覺無法形容。
所以打那以來,即使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他寧願餓着也不願意再去碰那些泡麪,他不願意虐待自己的舌頭,換言之他忍受不了泡麪的味道。
可今日,他竟然覺得笙歌給的這包泡麪格外地好吃,完全不亞於五星級飯店的水準。
把最後一口湯灌進肚子,他還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笙歌端着一碗做好的麪疙瘩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他的動作。
她暗忖着,真有這麼餓?
不過她也沒想太多,把碗往他面前一擱:“中午煮多剩下的,這裡只有青菜,但都是自己種的,綠色食品。”
容瑾噙着笑不語。
笙歌耳根子有些燙:“我是看在你給孩子買了那麼多水果的份上。”
他還是不語。
她臉色一冷:“不吃算了,我拿去倒了!”
容瑾按住笙歌的手,她登時如觸電般把手縮回去:“你幹嘛?”
容瑾清了清嗓子,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剛纔被最後一口湯噎到了。”
“……”
被噎到還能如此淡定,這世上唯有他一人了吧?
笙歌定了定神,纔開口:“那你到底要不要吃?”
“爲夫豈能辜負夫人一番好意?”
真的是越說越離譜了!
笙歌當機立斷轉身離開,可是背影怎麼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容瑾凝着那一碗還冒着熱氣的麪疙瘩,脣角的笑意愈來愈濃。
次日,笙歌把容瑾買來的水果洗好切好帶到教室給孩子分着吃,二李村的孩子難得吃上水果,個個臉上開心極了。
看着他們臉上的笑容,笙歌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而容瑾是隻要她開心他也開心的那種類型。
她可以把水果分給孩子吃,他也可以讓人從外頭再運些進來,反正又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當其他孩子津津有味地吃着水果時,二根卻只看不吃,即使他口水都快滴下來,他也硬逼着自己別開眼睛。
笙歌有些不解地走過去,問他:“二根,你怎麼不吃?”
二根眸光閃爍,小手掌將手裡的半個獼猴桃合住,他咬了咬脣:“我等下吃。”
“二根,撒謊不是好孩子。”
孩子的眼眶中蓄滿淚水,但還是固執地搖了搖頭:“秦老師,我真的等會就吃了。”
笙歌聞言擰緊眉頭。
二根見她不開心,牙齒碰了下獼猴桃咬了一小塊:“老師,你看我在吃了,二根沒騙您!”
笙歌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容瑾走過來,他摸了摸二根的後腦勺小聲開口:“吃吧,容老師等下給你幾個好的帶回家。”
二根驚喜地看向他。
“我說話算話,待會下課後來老師宿舍找我。”
容瑾此刻眸中堅定讓二根頓時放下心來。
他不是不想吃秦老師給的水果,相反地他很想吃,可是他想留給爸爸吃。
他從小媽媽就跑掉了,爸爸雖然對他很嚴厲,但是也很疼他。
而且他爸爸有很嚴重的哮喘病,他不能像其他同學的爸爸那樣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掙錢,可是他真的很愛他啊!
他發燒的時候,爸爸不眠不休地在牀頭守了他一夜,他被蚊子咬得睡不安穩的時候,爸爸會一隻一隻地給他拍掉!爸爸還會給他講故事,雖然反反覆覆都是那麼幾個,但是他真的好喜歡聽!
爸爸這麼愛他,如今他有這麼好吃的水果他也想讓爸爸嚐嚐。
他狼吞虎嚥地把獼猴桃吃下,真的太好吃了,二根想他永遠都忘記不了喉間那股澀澀的甜意,混着他的眼淚,被他吞到了腸胃深處。
笙歌看了眼容瑾,後者搖了搖頭。
放學後,笙歌看着拎着塑料袋歡快跑回家的二根問身邊的容瑾:“你怎麼知道他想把水果帶回家?”
“你只知道二根的爸爸,但是你知道他爸爸患有很嚴重的哮喘病嗎?”
笙歌有些驚詫:“你纔來二李村不過一天,怎麼會了解得這麼清楚?”
容瑾笑了笑:“你沒發現這個村除了村長,其他能幹活的壯丁幾乎都不在。”
經他這麼一提醒,笙歌想了想確實是這種情況。
不得不佩服他觀察入微。
容瑾看了她一眼,纔再次開口:“我也沒你想得那麼懸乎,只不過昨天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二根父親發病的樣子而已。”
“謝謝你!”笙歌突然冷不伶仃冒出一句。
“嗯?”
“謝謝你帶了那一些水果,也謝謝你注意到我沒注意到的異樣,孩子們因爲你的到來很開心。”
“那你呢?”容瑾問。
笙歌停滯了半晌,轉身往屋裡走。
空氣中,她清冷的聲音裹着幾不可見的溫度。
她說:“我也是。”
---題外話---淺這一片還是沒來電,聽說要19號,明天要上班了,淺儘量保持不斷更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