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在這裡?”笙歌頓生出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容瑾淡淡瞥了她一眼:“爺爺在附院住院,你呢?”
“我……約了朋友一起吃飯。”她吞吞吐吐。
容瑾沒有多問,只是看着她開口:“剛纔爺爺出了點狀況,我還沒來及吃飯,你陪我吃吧!”
笙歌實誠地道出了一個事實:“其實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償”
他不悅地擰了擰眉。
“呃……我去給你重新叫一份好了,要吃什麼,麪食還是小點?”她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移開目光,叫來服務員收拾掉李婷用完的餐盤,打算重新給他點份餐攖。
容瑾沒有回答,視線落到她面前的套餐上。
笙歌瞭然,扭頭對服務員道:“麻煩再來一份一模一樣的,謝謝!對了,把醬換成……”
“不用了!”他開口阻止,落落自然地把笙歌面前的盤子端到自己面前:“我也不是太餓,吃這個就好了。”
笙歌頓時彷彿被雷劈了一樣:“容教授,那是我吃過的……”
“我沒瞎。”容瑾淡淡回了一句,拿起她用過的刀叉已經開始自若地切培根芝士卷。
見此,服務員也是一臉愕然。
“怎麼?餐廳有規定夫妻不能公用一份餐飲嗎?”他把培根卷放入口中細嚼慢嚥,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卻夾雜着一抹不容忽視的冷意。
服務員脊背一凜,呆怔地搖了搖頭:“沒有……您請慢用!”
說罷,落荒逃走。
而自始至終,容瑾連頭都沒有擡起來過。
笙歌總算回過神來,她神色怪異地看了眼容瑾,問:“好吃嗎?”
容瑾叉起一卷魷魚圈蘸了點醬放入口中後,纔開口道:“還不錯!”
“你吃不出來?”她問。
“呃?”
笙歌目光落到盤子邊的醬料上,思忖着開口:“剛纔沒來得及告訴你,那是蝦醬。”
容瑾聞言,咀嚼的動作一頓,然後迅速拿起餐巾,把剛纔吃進去的東西徑直吐出來。
笙歌看着他的動作,毫不客氣地笑了:“原來你真的吃不出來!”
嘴上雖這麼說,卻還是遞過一杯檸檬水:“漱漱口吧。”
他吃蝦過敏,對蝦醬亦然,根本就沒怎麼吃過的東西,怎麼分辨得出來?
容瑾沒伸手接,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好似她犯了多大的錯誤一樣。
笙歌放下杯子,無辜地攤了攤手:“我剛纔點餐的時候本來想讓服務員把蝦醬換成魚子醬,只是容教授要勤儉節約,沒讓我把話說完。”
容瑾看着她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臉色更黑了點。
笙歌莞爾,但也知道點到爲止,於是識趣地起身:“你別吃了,我去給你重新點一份你能吃的。”
豈料,剛轉身就感覺腰跡傳來一陣大力,還沒回過神來,一張放大的俊臉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脣上微涼的觸感傳來,笙歌腦袋幾乎炸開!
容瑾竟然在吻她!
在這午餐時間已過,人不多卻也不少的餐廳!
笙歌反應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推拒。
容瑾眸色一深,固定住她的後腦勺,掃遍她脣齒間的每一個角落,才氣息不穩地放開她。
“容瑾,這麼多人,你瘋了是不是?”笙歌又羞又惱,美眸怒瞪着他。
容瑾手指摩挲着她嫣紅的脣瓣,喉間溢出一聲低啞的笑意:“好吃嗎?”
“……”
“唔……我覺得很好吃呢!”他盯着她,意味不明地開口,灼熱的鼻息鋪灑在她的臉上,讓笙歌渾身都癢起來。
她果斷拍掉他的手,坐回位置上沒好氣道:“你要覺得好吃的話,繼續吃,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好!”
容瑾笑着回道,轉身回到座位上繼續用餐。
只是這次,他刻意避開了蝦醬。
笙歌瞥見他的小動作,冷冷道:“不是說好吃嗎?”
他挑了挑眉:“太太恐怕誤解我的意思了,我說的好吃是指太太的……”
容瑾只說了一半,但她豈會不明白!
想至此,她的耳根處又滾燙無比,她都不敢擡頭看附近用餐的人。
笙歌憤憤道:“我真是沒有想到,那個就連沾了點粉筆灰都洗上十分鐘手的容教授原來有撿人家剩飯吃的癖好!”
話落,容瑾手上的動作一滯,看向她的眼底有些驚訝。
可很快,他就恢復如常,聲色很淡:“嗯,遇上太太后才養成的,我只撿太太的剩飯吃。”
他明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卻還是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笙歌的怒火就這麼輕易地被勾起,語氣也尖銳了幾分:“容瑾,你就這副反應嗎?不應該解釋一下嗎?”
“哦?”容瑾放下刀叉,十字交握擱在桌子上,墨潭似的眼眸注視着她,語氣很認真:“太太覺得我要怎麼解釋纔好?”
“爲什麼一開始不跟我說?”笙歌咬着牙,對他這副敷衍的態度很不滿。
“說什麼?”他仍然明知故問。
她忍着暴走的情緒,壓着聲音道:“爲什麼早不說你就是那個變態教授!”
容瑾按了按額頭有些無奈:“歌兒,你的意思是讓我承認自己是個變態?”
笙歌嘴巴張了張,反應到他是在轉移話題,不滿地蹙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你的身份。”
容瑾盯着她的視線灼灼,一字一頓尤爲緩慢:“我記得當初在約翰霍普金斯醫院裡,我第一句就是開口做自我介紹,只是很顯然,你並不記得我。”
笙歌愕然,腦中浮現出當初在美國初遇他的情景。
嫋嫋煙霧中,他的視線精準地落到自己身上,他居高臨下地說:“顧小姐,我的中文名叫容瑾。”
那時候她不明白,爲什麼他要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刻意地強調自己中文名。
而且是在美國,她根本就不需要知道他的中文名的情況下。
原來,竟是那時候就知道了嗎?
那施維維口中他找了自己很多年,也是真的了?
所以,他當初在美國找上她,根本就不是偶然!
那種被隱瞞的不爽感覺遍佈了全身,笙歌開口涼涼道:“這不是藉口,你在後來有很多次機會可以說,但是你都沒有開口。”
容瑾扯了扯嘴角:“說了會改變當時你對我的看法?你確定不會憑增你對我的厭惡?”
她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確實,他不能否認他說的句句屬實,那時候的她對容家的偏見已然根深蒂固,縱然他是誰也不會改變她的看法,如果那時候他明說自己的特殊身份,保不齊她會對他更排斥。
不,是肯定會對他更排斥!
但是有一點她卻不得不承認,容瑾雖然沒有告訴她實情,卻也沒有想過瞞過她。
從結婚初始的那番意味不明的話語、犯罪心理學、藏頭詩,他用自己的方式,一點一點告訴她實情,其實她心裡早已隱有懷疑,只是一直沒能把兩個人對上號。
笙歌苦笑着,如果當初就知道容瑾就是容教授,知道他找了自己那麼多年,那麼她對他的信任會不會多一些?
答案是否定的,那時候她對兩人之間的感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她害怕受傷,用刺把自己捆得結結實實,稍有異動,就註定兩敗俱傷。
而容瑾這個人,總能很好得拿捏住人的七寸,他覺得沒有用的事情,從來都不會多浪費口舌。
他用自己的方式強勢介入她的生命,只是沒有料到後來會發生那些意外,這樣激烈的情感,已然註定了後來的落幕……
笙歌闔了闔眸,再睜眼時已是一片冷寂:“還吃嗎?不吃就走吧。”
說罷,她放了幾張錢在桌子上,起身也沒等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容瑾蹙了蹙眉,跟上她的腳步,卻也不跟緊,始終跟她保持一米左右的距離。
笙歌許是看見又許是沒看到,因爲她沒有回頭看過他一眼。
她穿過幾條小道,在青大門口停住了腳步。
在門口停滯了很久,最終只是調轉腳尖打算原路返回。
容瑾站在原地不動,此時剛好擋住了她的腳步,他看了眼青大的門牌,眯了眯眸:“不進去嗎?”
笙歌擡頭看向他,陽光透過樹梢映了幾許在她的臉頰上,她晦澀開口:“容教授,其實你上第一節交接課的時候我逃課了,所以錯過了你的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