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啓一個急剎車,看着攔在車前的笙歌有些吃驚,他探出頭:“大妹子,你幹嘛?”
“讓我一起去,如果有人受傷,我也是醫生,我幫得上忙。”
向啓盯着她未來得及脫下的手術服思忖着幾秒後,探過身子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上車。”
二人到達現場的時候,警察還在搜救,山體多數塌方,無數大小不一的碎石滾落,加之土質鬆軟,無疑給搜救增加了難度攖。
向啓拉過一名同事,沉聲問:“人找到了嗎?”
“一名同事已經找到了,出血過多重傷昏迷,容教授和另一名同事還沒有找到。”
“讓救護車先送去醫院,還有一輛馬上就到了。”向啓吩咐完,神色驀地凝重了許多,笙歌知曉他露出這個神情的意義。
此刻太陽已經下山了,天一黑,搜救的難度無疑更大了償。
“大妹子,你在這等着,我過去看看什麼情況。”
笙歌搖了搖頭:“我也去,你不用擔心我,我的身體素質還可以。”
向啓正想再開口勸說的時候,一名刑警叫了聲:“向哥,找到容教授和小李了。”
二人急忙朝聲源處跑了過去。
找到容瑾的地方是一處塌方的谷底,離地面有五六米高的樣子,泥土鬆軟,四周都沒有着力點,根本沒辦法爬上來。
幾名刑警結了繩子,滑下去了幾個人下去救援。
那名被稱作小李的警官先被背上來,笙歌檢查着他的傷勢,他傷得不重,大都屬於體外傷,唯一一處比較嚴重的腿部骨折已經被人用樹枝先固定住了。
谷底只有只有兩個人,而能這麼做的只有容瑾了,這樣看來容瑾並沒有大礙。
她跟向啓建議道:“向警官,雖然骨折位置已經先固定住了,但是防止移位,還是先讓醫務人員把這名同事也先送去醫院吧。”
傷員被送走後,容瑾也被帶了上來。
他的意識很清醒,只是臉上的幾道擦傷和滿身的泥土讓他顯得有些狼狽。
看向笙歌的時候神情錯愕了一瞬,隨即聲線一冷:“你怎麼來了?”
“向警官在醫院找醫生,我剛好有空,就過來幫忙了。”笙歌拉着他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看着他按着腰部不由蹙眉道:“腰椎骨是不是摔傷了?”
“沒有!”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顧笙歌,你的謊言很拙劣。”
笙歌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才意識到自己連手術服都來不及脫就跑出來了。
自己不免也愣了一瞬,跑出來的時候似乎也根本來不及想這麼多。
她抿了抿脣,“醫者仁心。”
好一個醫者仁心!
向啓在旁邊聽着二人的對話有些無語,擔心就是擔心,還來什麼醫者仁心,但接觸到容瑾投射來的幽幽的寒光,他剛張開的嘴又登時合上。
小兩口的事情,他還是不摻和了!
容瑾把一袋沾着泥土的塑封袋扔給他,向啓接住看了下,有些疑惑:“牙齒?你把牙齒摔掉了?”
容瑾嘴角狠狠一抽,看向他的目光冷了幾分:“拿回去化驗一下,應該是死者的。”
“死者的?”向啓的手猛地一抖。
“嗯。我看了這裡的地質,一般情況下,屍體長期浸在空氣不足的水中或埋在空氣不足的溼土中,屍體的脂肪組織會發生皂化形成屍蠟,這裡的地質好符合第二種屍蠟的形成的條件。而且我屍體的頸椎斷裂處是第一頸椎,那個地方直接連接頭骨上的枕骨大孔,位置很深,沒人能夠在這個地方下刀,首先排除了碎屍的情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屍體應該是因爲塌方,受到外力的衝擊分離,我既然能找到牙齒,那就意味着頭骨也在附近,你讓幾個人再找找,應該會有意外的收穫。”
向啓沉重地點了點頭,領着幾個人先走開了。
夜幕漸下,四周婆娑的樹木草叢有些朦朧。
容瑾再次把目光移到了笙歌臉上,輕嗤:“醫者仁心?”
即使他現在有些狼狽,但是透徹的目光還是看着笙歌一陣不舒服,她別開了臉,“既然你沒事,我們先下山吧,天很快就黑了,路不好走。”
說罷就要邁動腳步。
容瑾眸色一深,笙歌只覺得後腦勺被一隻大掌托住,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兩片微涼的薄脣印了上來,容瑾掠奪的吻混着些微青草的氣息瀰漫在笙歌的脣齒間。
她扯着他的衣襟,一瞬間就跟雷劈了一樣,什麼都忘了。
等她想起要反抗的時候,容瑾已經放開她了。
“還是醫者仁心?”他問,眸色比夜色濃重。
笙歌眼神有些失焦,完全聽不清他講了什麼,她擡手拼命地拭着嘴脣,錯愕地看着他:“容瑾,你……”
容瑾脣角勾了勾,她的反應看在他眼裡可愛極了:“我什麼?”
“不應該這樣的!”笙歌往後退了一步,警戒地看着他,方纔眼裡的迷茫早已消失殆盡。
他彈掉衣服上的泥土,滿不在乎的語氣,“慌什麼,以後這種事情只會更多。”
一如既往地冷漠語氣,彷彿剛纔的溫柔不過是誤會一場,笙歌的心中猛地生出一種恥辱的感覺。
“那我希望別在這種地方!”別在這樣的場景下!
不然她會以爲……
以爲什麼?笙歌自己也說不清,她咬了咬脣,轉身朝着出路跑去,腳步踉蹌。
容瑾看了眼不遠處已經不再起伏的草叢,眸光一縮,這才擡腳跟上笙歌的腳步。
向啓看着她一個人出來,關切道:“大妹子,沒碰上蛇吧?”
“這裡有蛇?”笙歌的臉色驀地一白。
在這個世界,笙歌最怕的生物非蛇類莫屬,一提到這個詞,她就覺得有種溼冷黏膩的感覺爬滿了全身。
“沒有!”容瑾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冷冷掃了向啓一眼。
後者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圓道:“這個季節蛇都快睡覺去了,沒有蛇,看錯了……”
欲蓋彌彰的樣子很牽強,甚至可以說是漏洞百出。
笙歌不是傻子,一下子就覺察出來了,這裡是真有蛇。
指腹蜷進掌心,她渾身輕顫着。
容瑾察覺到她的小動作,精準地抓住她的手,以一種強悍的姿勢扣着她的手指,不容她反抗。
笙歌想甩掉,奈何在向啓面前,她不好發作,掙扎了一會掙脫不掉,也就任由他去了。
只是二人現在十指相扣的姿勢,讓她心裡又是一陣莫名。
容瑾擰了擰眉,看向向啓:“頭骨找到了?”
“還在找。”後者摸了下腦袋,怎麼會有種小時候做錯事被老師逮到的感覺?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頭骨在一堆泥土裡被找到,容瑾讓人拍了幾張照,然後封袋帶回去。此時,天已經黑透了。
回去的路上,笙歌毫無疑問地坐了容瑾的車,即使她表現得非常不樂意,但還是被向啓硬塞了進去。
容瑾開着車,笙歌盯着窗外。
“我勸你去醫院做下全身檢查比較好。”
他車裡有身乾淨的衣服,在上車之前已經把髒衣服換下,此刻除了臉上的傷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狼狽外,其他地方倒是與平時無異。
“關心我?”他直視前方,像只是隨口一問。
“怎麼說你都是我法律上的丈夫,關心你不應該嗎?”
這是笙歌所能想到最恰當的理由,甚至可以說是她今天不正常舉動最好的解釋。
“應該。”良久,她才聽到容瑾的回答:“但是我的醫生太太,難道你連最基本的皮外傷處理都不會?”
笙歌被他哽得一句話都無法反駁。
她悶悶地垂着頭:“我必須回醫院一趟,我的包還在醫院。”
容瑾抿了抿脣,沒有再反駁什麼,而是調轉了車頭,往醫院駛去。
笙歌直接在醫院給他處理了傷口,如他所述,只有幾處擦傷,除了臉上淺淺的兩痕,其他的大都分佈在手腳上,重要的部分幾乎沒有傷到,看來在危急的時候,他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她把他身上的傷先處理好了,現在只剩下臉上的兩道。
其中有道擦傷很接近脣部,笙歌用棉籤沾了消毒水,忽然想起山上那個吻,眼神不經意間恍惚了一瞬。
連帶着手也下意識地一頓。
容瑾本是靠在椅背上闔眸假寐任由她動作,感受她動作的停滯,睜眼望向她:“有問題?”
笙歌連忙壓住閃爍的心神,把棉籤輕輕按到他的傷口上:“沒有。”
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容瑾沒有錯過,一瞬間心情愉悅了許多。
處理好容瑾的傷口,回酒店已經差不多九點了。
晚飯是在酒店裡面草草用的,笙歌今天經歷了一場長時間的大手術,又加之上山跑了一圈,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致,洗了澡後連頭髮都沒來得及吹乾就趴在牀上,眼睛沉重地睜不開。
容瑾清洗好走進臥室,就看見她頂着一頭溼漉漉的頭髮趴在枕頭上睡着了。
他走過去把她拎了起來,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去把頭髮吹乾再睡!”
笙歌累得很,此刻朦朦朧朧地睡得正舒服,哪裡想理他,兩隻手一推,又趴了回去:“不要,你管我!”
他額頭青筋跳動,再次不厭其煩地把她拎起來:“我不喜歡,快去!”
一般潔癖症的人大多有強迫症,容瑾就是其中的翹楚。
笙歌想睡睡不得,反覆幾次是真惱了,半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你不喜歡你幫我吹好了!”
他一愣,手上一脫力,又被她滑了下去。
這次卻是怎麼揪都揪不起來了,這個樣子的笙歌頑劣得像個五六歲的孩子!
容瑾盯着她的臉看了片刻,這才認命地掀起被子,曲起腿坐在牀的一側,想了想後,托起笙歌的背部把她的頭枕在他曲起的腿上,讓沾了水更發墨黑的頭髮垂在牀沿,大掌扯過被她扔在牀頭的毛巾,擦拭着她的溼發。
許是這個姿勢不及平躺着舒服,笙歌掙了掙,試圖滾回牀上。
容瑾卻不讓得逞,壓住她的肩,把毛巾往地上重重一扔,咬牙道:“顧笙歌,你再不知好歹,我就把你丟下牀!”
睡夢中的笙歌委屈地扁了扁嘴,卻是一個側身抱住他的腰身,把頭埋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睡着了。
女子柔軟的手臂抱着他精壯的腰身,鼻息透過衣料貼上他腹部的皮膚,沐浴後的身子散發着淡淡的清香,饒是容瑾剋制力極好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閉合的眼線,高挺的鼻樑,姣好的紅脣,還有胸前隱隱若現的白皙,不得不說,笙歌的先天條件很好!
這種女人,驕傲的時候讓人忍不住想征服,安靜的時候,卻讓人忍不住想撕碎她的美好。
而此刻容瑾的感覺,就是後者。
真的是,要命!
他迫使自己不去看她,良久,才強壓住小腹處涌上的那團莫名火。
“我收回我說過的話,我對你的身體並非不感興趣。”容瑾危險地眯了眯眸,聲音在空蕩的臥室中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笙歌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危險,在他懷裡睡得像個討巧的孩子。
在潛意識裡,她對容瑾,越來越沒有防備心了。
容瑾無奈地嘆了口氣,拿過牀頭的平板電腦,查閱着資料,一隻手閒的時候,就撥撥笙歌的頭髮。
半乾的髮絲很柔軟,他撥了幾下,竟然有種上癮的感覺。
忽然,他的視線一頓。
將平板放回原位,插在笙歌髮絲中的五指慢慢順出。
捻起她一根頭髮,在指間捲了幾圈,往外一拉,原本長在笙歌頭皮上的頭髮安靜地躺在容瑾的指尖。
疼痛讓懷裡的女人皺着眉頭嚶嚀了一聲,他脣角勾起一絲笑,拿過一本書,把從笙歌頭上拔下的髮絲隨意夾進去。
剛放下書,一陣不屬於他的溫婉鈴聲響起,笙歌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震動着。
他手勢一轉,手機就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是“祁大哥。”
姓祁?他記得她的導師也姓祁。
他沒有窺探人*的愛好,但是鈴聲一直響的話,懷裡的某個人勢必是睡不安穩的。
容瑾剛想掛斷,卻因爲笙歌手機跟他的手勢方向不同,竟誤打誤撞接聽了。
“歌兒,我到青城了。”透過擴音器,年輕男人的稱呼很熟稔。
他看了眼熟睡中的女人,把手機貼到了耳邊:“她睡着了。”
電話那端似乎震驚住了,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問:“請問你是?笙歌跟你在一起?”
“我是她的丈夫。”
言罷,他掛了電話,他不喜歡被人質問,尤其是在掌握全局的情況下。
把手機調成靜音後,他便不再理會了。
而在青城的某處高層酒店,一個坐在沙發處的男人看着被掛斷的屏幕,把手機砸到了茶几上。
他左手執着一杯紅酒,本打算慢慢品嚐的,此刻卻不耐地仰頭一口咕嚕而下,辣辣的味道灼着喉管,夜色映着他眼底更加晦澀。
***
第二天醒來對上容瑾的俊臉時,笙歌還是有一些不適應。
不知道爲什麼,她每次入睡的時候都儘量靠邊緣去睡,可是醒來的時候都會與他貼得很近,有一次甚至是在他懷裡醒來。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睡覺的時候很安分,頂多也就原地翻個身,牀這麼大,她眼巴巴地往容瑾身上貼,難道是夢中翻了跟頭不成。
想着想着,腦殼兒就疼了……
淺淺的嘆了口氣,她把身子往後挪一挪準備起牀的時候,腰部卻被一隻長臂圈住。
“醒了?”容瑾半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後,又懶懶地閉上眼睛:“睡得好?”
笙歌的神經反射慢了半拍:“額,挺好的!”
腰上的手一緊,男人咕噥着:“我不好。”
“……”
她想着可能真是她睡姿不好,擾了他睡覺,於是將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輕輕拿開,半坐起身子:“那你繼續睡,我不打擾你了。”
一陣大力把她往後扯去,笙歌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後背結結實實地撞上容瑾的胸膛,她聽見他悶哼了一聲,然後貼在她耳邊惡狠狠道:“再亂動,小心我辦了你。”
帶着掠奪性的語氣讓她的身子猛地一僵。
身子被禁錮得不能動,兩人相貼的地方越來越熱。
她欲哭無淚,卻是不滿地小聲嘀咕着:“不是說對我的身體不感興趣嗎?”
她以爲說得很小聲,容瑾不會聽見,可是她低估了他的耳力,又或許他此刻整個心思都在她身上,所以這句話一字不漏地進了他的耳朵。
他嘴角勾了勾,自言自語道:“我後悔了。”
“呃,後悔什麼?”
“沒什麼。”容瑾嘆了口氣,四兩撥千斤地跳開話題:“昨天晚上,有個姓祁的男人給你打過電話。”
姓祁的男人?
她認識的人裡面就兩個人姓祁,一個是導師祁沐東,另一位就是導師的侄子祁大哥,但她手機對祁沐東的備註就“導師”兩個字,那他口中的姓祁的男人應該是祁大哥。
不對!
“你接了我的電話?”笙歌有些不悅。
“嗯。”
容瑾毫不愧疚的語氣讓她格外的惱火,她冷了聲:“容先生,就算是真夫妻也需要互相尊重各自的*,何況我們並不是真夫妻。”
笙歌確實是惱了,許久不叫的容先生也脫口而出,似是在刻意強調二人之間的疏離的關係。
箍在腰間的手忽然收緊,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窒息。
她咬脣,忍着不出聲。
驀地,容瑾翻了身:“顧笙歌,不要用你的原則來約束我,沒有必要。”
言外之意,她對他來說,也是可有可無。
雖然心知肚明,但是笙歌的心還是不覺堵了下。
沒了他的束縛,她迅速起身進了浴室。
盯着鏡中自己酡紅的臉頰看了片刻,然後對着鏡子撩高了裙襬,毫無意外地在腰跡處看到一片紅紅的痕跡,她的皮膚白,一磕碰就會有淤青,容瑾剛纔的力度已經跟磕碰差不了多少了。
她無奈舒了口氣,慢慢把裙襬放下。
***
法醫中心解剖室
經過dna比對,找到頭骨和牙齒和之前的無頭男屍隸屬於同一個人。
相對於皂化嚴重的身體,頭骨的保存明顯完好些。
顱骨多處骨折,說明死者生前頭部遭受過鈍器打擊,很有可能就是致命傷。
按照白骨化程度,基本可以推測死亡時間應該是在三到五年之間,而根據牙齒的磨耗程度,只有一兩個齒質點,說明死者的年齡絕對不超過三十五週歲。
向啓推門走入,臉色肅穆。
容瑾眉心蹙緊:“怎麼?情況不樂觀?”
“嗯,按照你提供的線索,我讓警局調出了三到五年內報失蹤的人口,果然找到幾個匹配的人。”
“但是排查結果不匹配?”
向啓點了點頭:“經過逐一排查後,本來看起來匹配的人又被排除了,有可能死者的失蹤根本就沒有人知道。”
他一籌莫展,只要找到屍源,就相當於案件已經破了一般,但是現在連屍源沒辦法匹配到,說明案情又陷進一片僵局中。
“或許,他根本就不是b市的人也有可能。”
“我也想過這點,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範圍就太大了,這麼查下去,比大海撈針好不了多少!”
“一定有線索!”容瑾一邊思忖着,一邊仔細檢查着死者的衣物,目光落到某處時頓了下。他用鑷子小心翻動着,從內層中夾出一片紙片類的東西,一點點把它攤平後,硬紙皮沒有*完全,甚至可以隱隱看得出一個字。
“雲?這提示了什麼嗎?”向啓眼睛一亮,隨即又陷入不解的狀態中。
容瑾搖了搖頭,“暫時還不清楚,先把它拍下來。”
向啓認真拍了幾張,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經意般開口:“你是不是和大妹子吵架了,我今天去醫院看看望受傷的同志時也看到她了,她臉色有點不好。”
容瑾的手勢停滯了片刻:“你的關注點應該在案子上,而不是其它無用的事情上。”
“你跟大妹子的事情怎麼說是無用的呢,我說阿瑾,對人家上了心就說,憋着不難受?”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對她上心了?”
向啓的手在眼睛上合成兩個圈:“不多不少,正好兩隻。”
“那你大概是瞎了!”
“……”
容瑾此刻淡漠的神情讓向啓都有些困惑了,若是不喜歡爲什麼滿世界找了五年?若是不喜歡爲什麼要算計她娶她?
若是因爲容老爺子的關係,隨便在青城找個名門閨秀就可以,何苦非要一個顧笙歌?
在向啓眼中,只有爲喜歡的人才會千方百計,如果不是那麼重要的人,他都持着不屑一顧的態度。
“她與青城那些名媛的不同之處就是她的觸碰不會讓我覺得反感。”容瑾淡淡道:“即使要娶,也沒必要找一個反感的人來膈應自己,總而言之,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他怎麼忘了他那該死的潔癖症了,但是原因真的如他說的那麼簡單嗎?
向啓搖了搖頭,愛情亦或是婚姻,這種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
手術患者已經脫離了危險期,笙歌在酒店收拾東西準備回青城。
她把衣櫥中屬於她的半邊衣服取下,拉櫃門前,下意識地把容瑾的衣服順整齊了些。
她帶來的行李並不多,十來分鐘就已經把東西整理得七七八八了。
覺得口有些渴,起身去客廳倒了杯水,卻不小心碰翻了茶几上的一個檔案袋。
幾張照片掉了出來,有現場的,也有實驗室的,看起來觸目驚心。
應該是一份案情資料,只是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放在這裡?
笙歌連忙把水杯放到一旁,蹲身把照片摞起來,要起來的時候,目光卻凝在其中一張照片上。
照片中應該是在解剖室拍的,內容是一張泛黃的紙片,隱約可以看到“雲”的字樣。
“雲記?”笙歌不自覺喃喃出聲,卻不知何時容瑾已經走到她的身後。
“你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她嚇了一大跳,手肘撞翻了裝滿水的水杯,水流了下來,她連忙把資料抱起來,但還是溼了一小角。
容瑾抽走她手裡的東西,看見水漬的時候,好看的眉峰頓時蹙緊。
笙歌淺淺吸了口氣,垂頭解釋着:“對不起,我倒水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剛打算把它撿起來的時候你就回來了,如果你不突然出聲,應該就不會溼掉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錯了?”
“沒有。”她悶悶應着。
容瑾瞥了她一眼,往沙發裡坐定,挑出笙歌剛纔看的那張照片,問:“你剛纔說的‘雲記’是什麼意思?”
她聞言,眼底有一瞬的恍惚:“‘雲記’是青城的一家糕點店,由一對年輕夫妻經營,是我當年無意中發現的,雖然店面規模不大,但客源如水,他們家的提拉米蘇比我吃過的任何一家都好吃!”
以前,她哥哥知道她愛吃,每次路過的時候,都不忘給她帶一份。
容瑾並不熱衷甜食,對她口中的‘雲記’一點印象都沒有。
“當年?”他只抓住了這個關鍵詞。
“嗯。我離開青城五年,青城變了這麼多,我也不知道這家店還在不在。”笙歌困惑地看着他:“不過這跟案件有什麼關係嗎?”
“是條線索,還記得地址?”
笙歌垂頭想了想:“應該在青雲路路口附近。”
“稍等我一下。”容瑾起身,拿着資料去了書房,笙歌聽到他似乎給向啓打了通電話。
也沒想太多,她重新倒了杯水喝了,然後思忖着要不要跟他說自己要先回青城的事。
她等了許久,都不見容瑾出來,起身打算去敲書房門的時候,門唰地一聲被人從裡面打開。
容瑾的身形出現在門口,他看見她,脣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眼裡噙着笑意:“容太太,或許你的誤打誤撞幫了我一個大忙。”
他不經常笑,所以就算只是勾一勾脣角,就有些驚心動魄的感覺,笙歌連忙收回了目光,有些不自在:“你是說‘雲記’?”
“嗯。”
笙歌垂眸想了想:“上次你說交換的籌碼不夠,這次算是利息補齊吧!”
容瑾愣了會,纔想起來那頓鹹得印象深刻的飯菜,他擡手按了按額頭:“那這利息比本金高太多了!”
“……”嫌她煮的菜難吃就直說,用得着拐彎抹角罵人嗎?
笙歌頓時傲嬌了:“你可以選擇不吃!”
“不吃怎麼會知道有人能把菜做得那麼難吃?”
“……”好吧,她竟無言以對。
容瑾見她不反駁了,笑着轉身往書房裡面走,笙歌這纔想起她來敲門的初中,她叫住了他往回邁的腳步:“容瑾,你等一下。”
他偏了偏頭:“有事?”
“我訂了明天回青城的機票。”
“明天?”他眯眸沉思了片刻,“正好。”
“什麼正好?”她一頭霧水。
笙歌第二天在機場看到容瑾和向啓的時候,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他這句“正好”是什麼意思。
所以又是避無可避了嗎?
“大妹子~”向啓很熱情的跟她打招呼,似乎對看到她一點都不意外。
“向警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b市的案子似乎還沒有破,你們就這麼回去了嗎?”
“案子已經移交青城警局了,這不是正趕回去破案?”
一般案件只有有需要纔會轉移,她想起昨天的那張有關“雲記”的照片,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但是她知道這不是她該過問的,雖然好奇,也沒詳問下去。
笙歌乾笑了兩聲:“向警官,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向啓眼睛一亮:“你說!”
容瑾的目光也跟着飄了過去。
“就是你以後見到我能不能換個稱呼?”
“爲什麼?”
“因爲有點土。”
笙歌說完悠悠然地去托運行李了,留下一臉懵逼狀態的向啓,他扭頭看向自己身側的容瑾:“‘大妹子’很土?”
容瑾捋了捋袖口,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如果有人叫你‘小弟弟’你覺得土不土?”
“……”你他媽的才小呢!
他的臉漲成豬肝色,咬牙切齒:“土!”
“那不就得了!”容瑾從他手中拿過行李,“你就送到這裡吧。”
“什麼叫做我就送到這裡?”
“忘了跟你說,商博只買了我的機票,沒有買你的。”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串車鑰匙給他:“當然,我的車可以借你開回去。”
向啓捏着車鑰匙,在機場哀嚎着,“容少爺,我哪裡又得罪你了!”
“沒有,就是別人開我的車我不放心。”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拜託了!”
“……”爲了這句好兄弟,他容易嗎?
算了,開車就開車,他就不去當這個電燈泡了。
電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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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啓腦子一靈光,原來如此。
他玩着車鑰匙,對這臨時車伕的職業也沒有太大牴觸了,至少還是賓利慕尚,也不算太虧,對不對?
他自我安慰着,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碎得有多徹底!
笙歌大老遠就聽到向啓的哀嚎聲,這時見只有容瑾一個人走過來,目光不免往他身後探了探:“向警官呢?我剛纔好像聽到他說得罪你什麼來着?”
“他說要幫我把車回去。”見她一臉困惑,他又補充了句:“將功贖罪!”
“他哪裡得罪你了?”笙歌有些好奇。
“嗯,哪裡都得罪!”
“……”她保證,向啓聽到這句話肺絕對得氣炸了。
“當你的朋友真不容易!”笙歌感慨着。
容瑾挑了挑眉,不以爲然,他和向啓的相處模式,看起來是他壓榨他居多,但是如果他出了什麼事,第一個跳出來的人絕對是他。
但是這些情誼,笙歌並不明白,他也不打算解釋。
從b市到青城,飛行的時間並不長。
剛取了行李出機場,就看到商博開車在門口等着。
他看見二人,急忙從車上下來,接過行李放進後車廂。
“上車。”容瑾拉開車門。
笙歌剛想回答,身後就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喚:“歌兒!”
容瑾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向聲源處。
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朝二人的方向走來,懷裡抱着一束百合,眉目含情,顧笙歌看到他的時候,臉上的雀躍也隱藏不住。
那男人走近,看也不看他,輕輕把百合往笙歌懷裡一塞,自然而然地撩起她垂落的髮絲:“累嗎?”
笙歌抱住百合在鼻尖嗅了嗅,很香:“不累,我已經習慣了。”
二人的親暱很自然,容瑾握住車門的手骨節有些青白。
與此同時,男人也注意到容瑾的存在:“歌兒,這位是?”
見笙歌有些爲難,那男人了悟般開口:“你口中所說的結婚對象?”
“是已經結了婚的對象。”她抿脣強調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