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都在江子姣欲言又止又自我糾結的氛圍中結束了,終於熬到下課的時間,邵靖雨收拾了書包基本上是用奔跑的速度離開了學校。
拐過那個她已經重複不知道多少次的路口,那輛哪怕只是靜默的停止在路邊的寶馬車依舊醒目得讓她只稍擡擡眼皮就能認得出來。
她微嘆了口氣走了過去,司機很快在她距離車子只有兩米之隔的地方下車繞到車後座打開車門一臉耐心恭敬的等着她上車。
“辛苦你了。”邵靖雨點了點頭說道。
“邵小姐客氣了。”司機禮節性的點頭回應。
車子啓動,路燈昏黃的燈光在這深冬的傍晚五點鐘左右的時候只粗粗的在那燈罩處圍着一圈像是無奈喘氣的光亮。
她百無聊賴的將腦袋抵着車窗,雖然車廂內的暖氣開得很充足,只是額角那冰涼的觸感卻依舊清晰的落入神經之中,她驀地勾了勾嘴角,一絲幾不可聞的迷茫閃過眼底。
就在她愣神的空檔,車子卻是猛的一腳剎車停住了,邵靖雨因爲慣性的力量猛的朝着前方的椅背撞去,下意識的伸出手肘抵了上去,臉沒有碰到,手臂卻是被震得發麻。
“怎麼了?”她疑惑的開口問道。
“前面有車子急停,我這來不及,邵小姐,你有沒有事?”司機有些焦急的問道。
“我沒關係,是不是前面出車禍了,看看你能不能走別的路。”
“眼下恐怕不行,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明天又是雙休日,現在車流量都往這個方向擠,這會兒只能耐心的等着了。”司機只能無奈的回答道。
果然她聽到了身後有不時按喇叭的聲音,想來比他們更加着急的人大有人在。
而她,其實一點也不着急。
等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車子啓動了,她頓時轉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轉而看向左側的窗外。
整條馬路還是有些擁擠,寶馬車以着比走路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向前移動着,逐漸看見那圍攏在一起的肇事現場,還真是出車禍了,內側車道有兩輛汽車以一種‘7’字形狀兩車的車頭碰在了一起,連帶馬路中央的隔離帶都被撞出了對向車道。
越往前越是混亂吵雜的畫面,有穿着熒光綠馬甲的交警在對現場事故做着勘驗,跟着便大概是兩車的車主吧,是兩個都身着黑衣的男人,好像在激烈的爭執着。
“停車。”只在那抹明顯焦躁的身影轉過臉來時,她竟看清了他的樣子,眸中頓時閃過一絲意味,跟着想都沒想到喊了停車。
司機又往前開了一段路正好在臨近的公交車站臺旁邊的空餘處停了下來,她忙下了車轉身往回走,只在距離越近的時候她聽見了那邊傳來的有些激烈的爭論。
“我提前打了轉向燈你沒看見嗎?”
“說話不要這麼搞笑ok?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撞你的嘍?”莫謹言冷不丁的嗤笑一聲,眼角眉梢滿是譏誚的含義。
“你自己承認就好。”那人卻是一臉坦然的雙手環胸。
“承認個屁啊,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故意撞你了,就你那破車值得我費這麼大勁嗎?搞笑也要有點資本。”
邵靖雨看着莫謹言滿身滿臉的不耐煩,渾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濃濃的戾氣,他就穿着銀灰色的西服套裝,裡面是一件白襯衫,散開的領口與被他扯得歪在一邊的領帶都帶着十足的挫落昭示着他此刻極度抓狂的心情。
解開鈕釦的西裝外套就這麼沒有定型的耷拉在他身上,只見他在原地煩躁的踱着步,雙手抓着西裝下襬往後用力一甩,跟着雙手插腰,那張被人津津樂道的俊臉卻是閃着從未有過的犀利,極具攻擊性。
她又上前走了兩步,腦子裡卻像是有個聲音在提醒着她,這是要管閒事嗎?你有什麼立場,還沒擺脫一身腥呢就又要去惹上一波臊?
算了,回去吧!這麼想着她剛要轉身,原本剛狠抽了一口菸草的莫謹言卻是眼尖的發現了她,眸中閃過一絲愣,跟着卻見她已然轉身的背影,咬着煙的薄脣隨即譏誚的勾了勾。
上前幾步一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幹什麼啊?”邵靖雨瞪着他突然出現在面前明顯一臉不正經的樣子順勢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後退兩步戒備的盯着他。
“我撞車了。”他微傾着上身說道。
“我看見了。”她攤了攤肩,一臉的‘所以呢’。
“我知道了,你這是特意過來對我表示關心的吧!嘖嘖,看來你心裡還是在意我的嘛?”他調笑着說道,臉上輕鬆的笑意和剛纔與人爭論時的樣子完全是兩個極端。
“看來你真的是撞車撞傻了,有沒有打120?要不要我做做好事花個兩毛錢話費?”她晃了晃手機冷哼一聲道。
“哪還能辛苦人家白衣天使啊,你老人家給我來個香波,可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他也跟着攤了攤肩,一臉的你倒是繼續跟我槓啊的表情。
“香波是指望不上了,不過我倒是不介意給你放微波里面搗騰幾分鐘,保證讓你一定冒着熱氣滋着香油可勁的撒潑無賴。”
頂着牙關甩下這麼一句就要走,不想莫謹言卻是抓着她的手臂就是不讓。
“莫謹言,我要回去了。”她無語的瞟了眼他落在自己手臂上的爪子以眼神示意。
“我今天受傷了,這裡,就是這個地方史上第一次啊……傷的我簡直……簡直真的想一頭撞死。”他伸手握拳頂着自己的心窩處裝似一臉悲痛的樣子。
“所以你就撞了別人的車?這就是你所說的想要一頭撞死的證明?”
“都說了不是我撞他。”莫謹言咬牙切齒的等瞪着她,“咱好歹算是一國的吧?你怎麼就不知道向着點我呢?”
“你這怨念真是莫名其妙又矯情,你開的法拉利,人家呢?沃爾沃城市越野?你要真有那個想一頭撞死的決心應該跟在重型貨車或者傳說中一勞永逸的死亡終結者渣土車屁股後面,保證你能走得拍拍手不帶一絲灰塵。”
莫謹言已然陷入無語狀態,盯着她的目光竄着兩簇熊熊的火苗恨不得將面前這女的燒的頭髮絲都找不見一根。
“我可算明白了,其實咱倆還真算不得一國,你丫和那個莫少南纔是一國的,知道我今天干嘛去了嗎?知道我今天又因爲什麼撞車了嗎?”他突然止不住的冷笑起來,嘴角勾起的弧度閃着足以閃瞎眼的俊笑,和着那已然不可阻擋的狂躁。
他只覺得鬱悶的要命,抽過煙的嘴巴更是因爲突然激動的情緒苦得像是給人硬生生的塞了黃連。
“我告訴你,我今天真的是帶着從未有過的自信跑到容太,然後在董事會上,那個王八蛋竟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將我熬夜做出來的企劃書扔垃圾桶了,臥槽,赤果果的羞辱有沒有?啊?莫少南,這丫真夠狠的啊!當衆給我難堪,以爲這樣我就會打退堂鼓了嗎?丫還告訴你,我莫謹言就跟他死磕到底了,看最後到底誰更命長一些。”
他氣得就差跳腳了,連帶頭頂的毛髮似乎都要被那蓬勃的怒氣給激得根根豎起來了。
邵靖雨被他的樣子搞的有些愣,跟着卻是不爭氣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莫謹言一副見鬼的表情,咬着牙關只恨不得將她的腦袋瓜擰下來看看裡面到底都裝了些什麼玩意兒。
“很好笑嗎?那你行行好告訴我你的笑點在哪裡?”他冷哼着睨着她,一臉的‘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就跟你死磕到底’的架勢。
“我只是一個無辜的路人而已,你沒事的話我真的要回去了。”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跟他膩歪?你不是一直很有骨氣的要離他遠遠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倒戈了,看來是個女人都不能對他免俗,連你也不例外,也虧得我還一直認爲你到底是不一樣的,至少你還有點骨氣,可惜啊!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莫謹言,你怎麼就沒能撞死在這裡。”她恨恨的瞪着他一臉挑釁的欠揍樣,她禁不住的雙拳緊握,跟着卻是嘴角輕挑,十足的輕蔑。
“莫謹言,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評說,不就是爲了你心裡那點陰暗的小九九麼?怎麼?我真要偏向莫少南了你是不是就覺得奮鬥路上少了一個可以比肩的夥伴了?可惜啊!你一開始就妄想錯了,無論我怎樣看待莫少南,是恨也好喜也好與你從來都不是在一條線上,我就不要臉的說了,至少我跟他之間是我不願意而他無賴的拽着我不放,可是你呢?費盡心思想要在他面前贏得尊重與注意,可是人家連搭理你都嫌多餘,這就是你跟我之間的區別,莫謹言,你這個孬種。”
她只覺得過癮,激動的代價便是那控制不住的劇烈心跳,她毫不示弱的瞪着他已然變冷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避諱與怯場。
“沒想到啊!最能看透我的竟然會是你,邵靖雨,你丫最好能一直做到這樣不卑不亢,否則今天你怎麼諷刺挖苦我的,下一次就是我怎麼挖你的心剜你的肉。”
他死死的盯着她,被怒火充斥的雙眸煩着灼熱的紅,燙得他心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