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安!笛安,你在哪裡?”一個婦人蒙着臉,衝出圓頂白牆的房子,走在大街上逢人便問:“你見過我家笛安了嗎?”
崔樺關上窗戶,咬了咬牙:“又是一個丟孩子的!”
雖然這個時代的人,可以可勁生,但每一個孩子都是不一樣的。
“樺樺心疼了?”軒少元站在崔樺身邊,一同望向街上:“不如我們幫忙找找?”
崔樺歪着頭:“你這麼閒?”
她出了上京,沿着軒飛揚的足跡,一路從西域走到草原,又從草原回到西域,平安的商隊,換了一波又一波。
軒飛揚的蹤跡,在朵婭的部落忽然消失。
“很忙!”軒少元蒼白着臉,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溫柔的看着崔樺,滿滿的情意能讓人溺死在裡面:“草原雖然稱臣,卻內鬥的厲害,我擔心你!”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崔樺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不過是一個商人!”明面上,她就是平安的一個掌櫃!
軒少元語氣中隱隱帶出一絲祈求:“不如我們一起回去!回去後,正好見見長燁,長燁最先喊的便是姐姐,天天嚷着要見你!”
心跟着柔軟了一下!長燁,是她走了以後,歐陽明媚生的兒子。她這一走,就是一年,也不知他現在長什麼樣子!
她好幾次在草原上遇到幫忙平叛的小哥,還有一次,甚至見到了一身侍衛裝的景麗。
卻是一次也沒回去。
崔樺猶豫了片刻,笑道:“算了!我還想四處走走!”
“樺樺……”這姑娘長大了,她或許不知道現在的她有多麼的迷人,渾身上下彷彿散發着一股柔和的光暈讓人移不開眼,舉手投足自有一股風情。眼角微翹,似嗔帶笑,飽滿的嘴脣上泛着光澤,讓人忍不住想品嚐。
軒少元胸口的感情噴薄而出,正要將佳人摟在懷中一訴衷腸,辭姚忽然敲門道:“主子,上京急報!”
軒少元皺皺眉,不捨的看着崔樺,笑道:“原想多陪你幾日,不想又要回去!”
崔樺善解人意:“正事要緊!”
“再見!”
“再見!”
崔樺依然坐在窗前,看着匆匆離去的身影,自嘲一笑,權利和感情之間,軒少元說的再好聽,也會選擇前者!
她錯以爲的深情,不過是恰好有幾分喜歡,這喜歡的人,又恰好有一個強有力的孃家!
也是時候離開了,雖然不知道軒少元怎麼找到她的,她還是要爭取不讓他找到!
崔樺戴好面紗,離開酒館,迎面一股熱氣襲來。
今天是這裡的一個節日,街上很是熱鬧,人們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唱歌跳舞,手鼓鈴鐺,纖腰輕擺,是西域特有的風情!
興之所至,崔樺也跟着舞上一曲。
輕紗覆面,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人會認出她!
再多的執念,也被時間沖刷的淺淡,留下的是對親人愈加濃烈的思念。
一年了!該放棄的就要放棄了,該回去的也要回去了!
這時候回去,說不定還能趕上太子大婚!
太子守孝一年,遇到了與太子妃極爲相似的崔家二房的姑娘,一心求娶。
有人笑太子癡情。也有人表示不屑,這麼大年紀了還沒嫁人,不是有毛病的老處、女,就是個二婚頭子。
太子態度堅決,要麼娶,要麼就東宮空置。
反對?你想讓太子當和尚?來來來,咱們說道說道,你安的個什麼心!
……
走在回客棧的小路上,崔樺思念着遠方的親人。
“姑娘……行行好……把我扶起來……”
一個虛弱的,似乎隨時都要斷氣的老太抓住了崔樺的褲腳。
崔樺不想管閒事,拽了拽,沒想到這老太太的勁還挺大,她竟然拽不出來,不得已停住了腳,努力的擠出一抹微笑:“老太太,您怎麼了?”
態度很好,就是不伸手去扶老太太。
作爲一個現代人,必然要養成,見人不扶的好習慣。
要扶也可以,必須有目擊證人!
老太太看着崔樺,忽然紅了眼:“羅麗!真的是你嗎?羅麗你可回來了,媽媽再也不趕你……”
又是一個丟孩子的可憐人!
崔樺嘆了一口氣,再也狠不下心,蹲下身子,扶住老太太的胳膊,“您認錯人了,我不是羅麗!”
老太太緊緊抓住崔樺的胳膊,生怕她跑了,激動的道:“是羅麗,你就是羅麗!”說着眼淚掉了下來:“我怎麼會認不出我的女兒!”
“你仔細看看,我真的不是羅麗!”崔樺無奈。
老太太疑惑的看着崔樺,可惜一雙眼睛,早已哭出了毛病,看不清楚,她揉了揉眼,慢慢的靠近崔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崔樺暗叫不好,空間被她鎖住,這些日子雖然苦練功夫,還是晚了一步。
老太太嘴裡忽然冒出一股黃煙。
倆人距離極近,崔樺想躲,已是躲不開,慌忙閉氣。一把推開老太太,可惜,這手擡了一半,頸間一疼,立時沒了氣力,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老太太一下子跳了起來,離崔樺遠遠的,哪裡還有虛弱的要死的模樣?
這時,巷尾立時衝來一輛馬車,馬車上跳下來幾個壯漢,起手把腳的把崔樺擡上車,迅速的消失在街上。
“瘦子,什麼味啊?”有人開頭,其他幾人立時吸吸鼻子!“怪好聞的!”
“什麼味兒?”老太太拿着汗巾擦拭着臉上,不一會兒便成了一個三四十歲的矮瘦漢子,大家都管他叫瘦子。
幹這一行,生怕被人抓了連累衆人,名字只是一個代號。
瘦子眼中閃過得意:“不知道吧!你們這羣土包子,這叫體香!這丫頭帶着體香!我先說好,這丫頭是我抓來的,到了豐都,我要抽大頭!”
看着大漢眼中赤裸裸的欲、望,瘦子沉了語氣:“老規矩到了地方,分了錢,想怎麼玩,怎麼玩,貨不能動!”
“瘦子!”有人不服氣了:“這可的是帶體香的丫頭,就是碰了也能賣個好價錢。要是賣了,就是把我們賣了以後也碰不到了!不要這麼小氣,大不了,我把這次弄來的貨,全都給你!”
“狗屁的小氣!”瘦子不樂意了:“你們要是不守規矩,咱們就拆夥!”
不得不說,現在西域的姑娘,人人自危,沒了瘦子,很難拐到貨!
瘦子人瘦,裝什麼像什麼,最能引起那些個小姑娘的同情心!
……
“玉兒!”瘦子對着懷中的婦人上下其手,絲毫不在乎裡間還關着十幾個姑娘。
或許,他就是要做給這些姑娘們看!
“討厭!”玉無歡嬌嗔着,半推半就,貌似無意的搓磨着瘦子的分身,不一會兒,瘦子便忍耐不住,就要提槍上陣。
玉無歡倒拿起喬來,嬌笑一聲,從瘦子懷中站起來,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現如今這買賣都被那西域來的妖精擠死了,越來越難做!看來,我也要找條後路,回家種田了!”
“我這次可給你帶來一個極品!”瘦子伸手去捉玉無歡,玉無歡半推半就,就是讓你看得到,卻摸不到!
“極品?”一副猴急的模樣,能有什麼極品?玉無歡生氣道:“可惜了,你帶來的人不少,能留住的不多,都是些歪瓜裂棗,給莎莉亞她們提鞋都不夠,害的老孃白白花費銀錢!”
“真的是極品!真的是極品!”瘦子討好道:“她自帶體香!”
“真的?”玉無歡質疑。
“真的!”瘦子拍着胸口保證。
玉無歡要見貨。
瘦子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
崔樺跟着十幾個姑娘,蜷縮在屋子裡,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起來,可惜外面的污言碎語,還是不斷的傳了進來。
雖然嫌棄崔樺一副中原人的樣貌,不過到底是長得漂亮,又自帶體香,玉無歡想也不想便把崔樺帶走了,一同挑走的還有幾個西域姑娘。
“玉姨!”崔樺甜甜的笑着,似乎不知道玉無歡是幹什麼的:“這是哪兒?咱們要去哪裡?”
“這是豐都!”死在手上的人太多了,玉無歡也不敢把人逼急了!
“可是南朝的國都?”
“正是!”
崔樺掀開車簾,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羣,眼神暗了暗。
“無歡閣!”崔樺輕聲念出牌匾上的字跡,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大白天的,街上行人稀少,空氣中漂浮着一股脂粉香。
這裡定是南國的煙花巷!
崔樺苦笑,沒想到兜兜轉轉,她註定與煙花教坊有些淵源。
“你識得字?”玉無歡有些好奇,她可是識貨的,這丫頭手上的鐲子不便宜,要不是自小戴起來,已經摘不下,她定要要過來。
“我爹是萬國的一個行商掌櫃,我外公是個秀才!再一次行商中遇到山匪,我爹拼死護佑,我娘逃到西域,憑着身上的一點銀錢,在西域討口飯吃,生下了我。”
可憐的崔不破,在親閨女口中,又多了一種死法。
崔樺眼神微暗,一顆淚珠,欲落未落:“可惜,我娘生我時,沒有好好養護,後來又勞累過度,早早的沒了!我們一直想回中原,卻怎麼也存不夠銀錢!”
注意到玉無歡看她的袖子,崔樺苦笑了一聲:“這是我爹在我娘剛懷孕時給我置辦的,我娘說,這是我爹留給我們的念想,我若是敢當了,她就一頭碰死在牆上!”
幸好那些人販子不識貨,她在鐲子上打了蠟看起來灰突突的。
“真可憐!你放心,只要來了我無歡閣,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玉無歡真摯的說,轉過頭卻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道:手裡存着那麼值錢的東西,竟然還會被累死!真是個傻帽!
“真的?”崔樺挽着玉無歡的胳膊,一副感動的不知說什麼的模樣:“玉姨,你真好!”
玉無歡嘴角抽了抽,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誇她好!
看來這丫頭也就長了個皮囊,內裡就是一草包!
這樣更好!
“雪冬呀!我見你也是倍感親切,說不定,我們上輩子還是母女呢!”
“玉姨也這樣想?”崔樺一副感動的模樣,新奇的打量着無歡閣裡面的佈景,怯怯的道:“玉姨,你家真漂亮!這是幹什麼的呀?”
關鍵來了!玉無歡嘆了一口氣,從女人怎麼怎麼苦,怎麼不好混世道,一翻洗腦下來。
其他幾個西域的姑娘,有的聽不懂漢話,有的聽懂了不以爲然。
玉無歡又看向一臉天人交戰的崔樺,嘆了口氣,這西域的野馬還真不好馴,還是這丫頭通透!
在玉無歡無時無刻的洗腦之下,終於讓崔樺同意了在無歡閣掛牌,再看看那些還在學習漢話的西域姑娘,玉無歡只覺的一陣陣頭疼。
這人學會了漢話,還不知道願不願意留下,這一個個都是脫繮的野馬,放的開也捨得下,萬一再來個玉石俱焚……
她可真是怕了!
所以,崔樺提出賣藝不賣身,想怎麼賣,還得她說了算,玉無歡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只要進了樓子,賣着,賣着,就習慣了!
賣藝,總要有個拿得出手的“藝”吧!
崔樺想了半日,怯怯的說:她會彈琴!
玉無歡聽了聽,覺得還湊合,崔樺長得不錯,越是端着,上趕着的人越多!
開始只覺得還湊合,沒想到,崔樺一曲驚了四座。
已經呈現衰落的無歡閣,漸漸有了擡頭的趨勢,不少文人雅士,專門來聽崔樺彈琴。
崔樺也漸漸在無歡閣站穩了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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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冬姑娘,我是笛安!”崔樺站穩腳跟第一件事,就是把笛安要過來伺候,她還記得,笛安的母親一臉失魂落魄,四處尋找笛安的模樣。
只要不上趕着自殺,玉無歡就燒香拜佛,女孩子都有嫉妒心,看着崔樺過的舒服,她們也會不由自主的攀比起來,這後面,就不用她再勸說了。
不知是不是崔樺帶來的好運道,除了笛安和籬落,其他姑娘也都掛上了牌子。
這些人竟然沒一個死的!
“進來!”崔樺一身白色衣裙,歪躺在榻上,衣領大開,露出裡面粉紅的肚兜,煞是引人。
笛安眼觀鼻,鼻觀心,機械道:“玉姨讓我來告訴你,今兒晚上有些貴客要來,讓您好好打扮打扮!”
崔樺看着笛安,忽然道:“笛安,你想你娘嗎?”
笛安愣住了,不解的看着崔樺。
崔樺嘆了口氣,輕聲道:“沒什麼!只是,我被拐來之前,見到她四處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