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趙政策一邊發動了吉普車,一邊笑呵呵地問。
“我叫嬌嬌。”小姑娘很是認真地回答。
“嬌嬌,這名字真好聽。”趙政策笑着說,“你給叔叔指路好吧。”
“好。”嬌嬌脆生說,“不過,叔叔你可別把今天的事情告訴我媽媽,好嗎?”
“怕挨媽媽罵是吧。”趙政策就樂了,卻也趕緊答應,“叔叔答應你,不過,下次不許拿你畫的錢買東西了,好嗎?”
“嗯。”嬌嬌馬上就高興起來了,“叔叔真好,有這麼多冰糖,夠了。”
趙政策這才發現,那一袋子的冰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被嬌嬌緊緊抱在了懷裡呢,禁不住苦笑着搖了搖頭。
農村裡的小馬路很不好行使,到處坑坑窪窪,就這樣,吉普車也就行使了三裡多路的樣子,然後下車步行。在嬌嬌的帶路下,終於來到了嬌嬌家裡。
嬌嬌家的房子其實很不錯,下面部分是紅磚,上面部分是土磚,這在八十年代的農村裡面已經很難得了。這也讓趙政策很是疑惑,這樣的家庭應該不至於連冰糖都買不起纔對。
一進堂屋,趙政策的心裡就一沉。因爲這股濃厚的中藥味道實在是太熟悉了,和史華利的妻子所喝的中藥氣味很是相似。史華利的愛人過世時,趙政策就站在旁邊看着,心頭無比沉重,難道悲劇要再次上演嗎?
“媽媽,來客人了。”嬌嬌一進屋就抱着冰糖往裡屋跑去,讓趙政策很是擔心被摔倒了。
“你這孩子,哪裡來的這麼多冰糖啊。”裡面的女人聲音還算有力,也讓趙政策放鬆了不少,“劉老師哪裡來這麼多錢啊,她還是民辦教師呢。”
“媽媽,不是劉老師給的錢,這次是趙叔叔買的。”嬌嬌清脆的聲音響起,“還有個叫李記的人也來了,就在堂屋裡呢。”
裡面的女人哦了一聲,然後很快就出來了,見了趙政策和李**後,卻是愣了一愣,因爲兩個人中間她一個都不認識。
女人除了有些消瘦外,頗有幾分姿色,和小女孩嬌嬌的相貌倒是有些象。
“你是嬌嬌的媽媽吧。”李**馬上笑着說,“縣上的趙副縣長特意來看你了,我是鄉里記李**,你不認識我吧。”
“嫂子,我見嬌嬌的畫畫得特別好,就想來看看是誰教出來的。”趙政策就笑呵呵地說,“有些冒昧啊。”
“哪裡哪裡,都是領導,都是貴客,是我見過最大的官呢。”女人就笑着說,可很快又咳嗽起來,可能是因爲說話過急,或者是見了領導有些緊張的緣故。
“嫂子,你這什麼病啊。”趙政策就很關切地問,“有病可要去醫院看,不能拖着。”
“就是普通的肺炎,醫生都說了。”女人的語氣有些平淡了,“孩子他爸去了深圳,都一年多時間沒有消息了,哪裡有錢看病啊。這病吃點中藥,應該就會好起來的,謝謝領導關心。”
“嫂子,有醫生的處方嗎?”趙政策就笑着說,“可以讓我看看吧。”
“嬌嬌,把醫生開的條子拿過來給叔叔看。”女人就朝裡屋喊了一聲,然後嬌嬌很快就拿着一張紙出來了。
醫生的字在西衡縣一直有個俗稱,叫鬼畫符,意思上是說沒有幾個人能夠看懂。趙政策也是看了半天,都沒看清楚是什麼病,都開了些什麼藥。不過,後面的兩行字倒是很工整,清楚地寫着:鑑於肺炎比較嚴重,建議去大醫院照片,複查。
趙政策把紙遞給了李**看,並沒有做聲。李**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明白,又不知道趙政策是什麼意思,也沒有表態,又把紙條還給了女人。
“嫂子,你這病啊,估計不是什麼大病。”趙政策稍微一沉吟,“但是小病不治療的話,就容易釀成大病。醫生都說了,讓你去大醫院檢察一下,我看就今天坐我的車順路去吧。”
女人白皙的臉上紅了紅,但還是很快就說:“不麻煩領導了,我這病挺一挺就會好的。”
“媽媽,你就去吧。晚上我都看見你*啦,我好害怕。”旁邊的嬌嬌馬上拉着女人的衣袖搖着,聲音裡帶着哭腔。
趙政策的臉色就變了,這情況已經很嚴重了,不去醫院只怕不行。不過,趙政策卻沒有馬上開口,而是拿眼神看着李**。
“弟媳婦,趙縣長都發話了,有什麼困難鄉里可以幫忙解決,不用擔心。”李**也是個會來事的人,見趙政策盯着自己看,就馬上說,“醫藥費用先由鄉里幫你交,然後你慢慢還,不急的。嬌嬌就請幾天假,跟你一起去醫院吧。家裡也可以讓鄰居照看下,我看這屋裡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不用惦記着。”
“是啊,嫂子,咱就去醫院看看,要是沒有大毛病,抓幾個藥就回來。”趙政策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事情本就應該由鄉里出面,自己雖然不缺錢,但這樣做就有可能被別人懷疑是沽名釣譽了。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麼說自己是管不着的,可這人言可畏啊。
女人一聽暫時由鄉里墊付醫藥費,也有些心動了,畢竟,沒有誰願意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這合適嗎?”女人還是有些矯情,低聲說着,“太麻煩領導了。”
“這有什麼麻煩。”趙政策馬上笑着說,“我也就是順路,政府也只是借錢給你,政府也是人民的政府嘛,自然要爲人民服務。”
趙政策見女人有些動搖了,就趕緊對嬌嬌說:“幫你媽媽和你清理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出來,一塊帶上,醫院裡用得着。”
“好的,叔叔。”嬌嬌可高興了,這下可以給媽媽治病了,自己還可以繼續做吉普車呢。
“那就麻煩領導了。”女人感激地說,“我去收拾收拾。”
不知道什麼原因,女人並沒有給趙政策和李**兩個人泡茶。趙政策就琢磨着,女人應該是怕自己的肺炎有傳染性吧。
女人收拾得很快,不到十分鐘時間就提着一個大包袱出來了。讓趙政策覺得有趣的是,嬌嬌居然也提着一個小包袱,像模像樣的。
又走了兩裡多路,纔回到了吉普車上。這次,女人帶着嬌嬌坐在了吉普車的後排,李**則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陪趙政策聊天。
“嫂子,嬌嬌的繪畫是誰教的啊。”趙政策還是對嬌嬌的繪畫天賦很感興趣,沒多久就禁不住問了一句。
“給她爸爸學的。”女人的聲音裡有些自豪,“她爸爸以前學過畫畫,畫得可好了,嬌嬌從小就跟她爸爸學畫畫呢。”
“感情有遺傳啊。”趙政策釋然了,就笑呵呵地說,“嬌嬌畫畫很有天賦,可要好好培養培養,說不定將來就成了大畫家呢。”
“可是,畫畫不能當飯吃啊。”女人嘆了一口氣,“嬌嬌她爸堅持了好些年,還去縣城賣過畫,可都無人問津啊。到了最後,一氣之下就跑到深圳去了,這一去就是一年多,開始還能夠收到信件,可這兩個月連個音訊都沒有了。”
“這深圳離咱們這遠着呢,坐火車都要坐二十個小時。”趙政策就笑着說,“嫂子你也別急,只要有才能,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你就好好把病養好,說不定嬌嬌她爸就發了大財回來了。”
“是啊,我可聽說了,有不少人去深圳發了大財。”李**也湊趣地說,“嬌嬌她爸還有畫畫這門手藝,不怕沒飯吃。”
“我也不要他發大財,只要人能安全回來,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好。”女人悠悠地說,“嬌嬌可想她爸爸了,可她爸爸心高氣傲,不願意就這麼在農村裡呆一輩子,我也沒有辦法。”
“不怕,回來後你把嬌嬌她爸的地址給李記,我有幾個朋友在在深圳呢。”趙政策稍微一沉吟,就說道,“讓我朋友給你帶個信,讓他回來一趟就是了。”
女人一聽,馬上高興起來了,連聲說:“真的?太感謝趙縣長您了。”
趙政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官場上人家習慣把副字去掉,可老百姓叫自己趙縣長,這就有些問題了。
“嫂子,我是副縣長呢,不是副縣長。”趙政策只好有些無奈地解釋了一句。
“那有啥呢。您這麼年輕就是副縣長了,過不了多久肯定就是縣長了,說不定將來還要當市長,省長呢。”女人聽說可以找到自家男人,心情馬上好了起來,聲音也高了一些。
“嫂子你可真會說話,承你貴言了。”趙政策嘿嘿一笑,有李**在旁邊,也只能當作一個玩笑了。
“叔叔,市長和村長誰的官大啊。”嬌嬌卻突然冒出來一句,“我們村的村長可兇了,能管好多人呢。”
嬌嬌是童言無忌,前面那一段還有些意思,後面那一段可讓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面的李**的心都緊了緊,趕緊偷看了趙政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