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東方指拂了拂衣袖,提起步子目不斜視地往外走去,看上去到還真有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文人風骨。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的,好奇害死人啊!眼見着東方智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走着,我立即從椅子上跳起來,攔住了他:“你有點耐心好不好,不然的話我們之間要怎麼談合作。”儘管我這麼說了,可那東方智卻好像沒聽到似的,仍舊自顧自的想要往外走。
“讓開。”淡漠地語氣充分顯示了東方智其實是個很有脾氣的老頭。
“不讓!”真是不懂事的老頭,一點都沒有身爲人質被軟禁的覺悟,“再說了,可是你先提出要與我合作的,這事情還沒談,你就這麼走了,也太不像話了。來來來,外面風雪大,咱們裡面談。”
東方智斜眼睥睨道:“牽着不走,打着倒退。”
“哈?”還沒等我明白過來那話是什麼意思,東方智已經轉身回了大廳,不但如此,還施施然地坐在了我剛剛坐着的主位之上。嘴角抽了抽,這老頭倒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喂,那是我的位子,你坐到旁邊去。”
“尊老懂不懂?”東方智端坐在太師椅上,那氣勢倒還真有種讓人心悅誠服的感覺。他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桌子,八成是在想要是有杯熱茶就好了,可似乎話到嘴邊又被他給生生嚥了回去。沉默了一會,才道,“只要你保證容袖的平安,我就算拼盡餘生之力,也會治好你的病。”
本想諷刺一句,可見他說的這麼認真,咱也不好打擊他,畢竟要尊老嘛!
“我的病根本治不好。”至少這個世界是治不好的,“至於你要我保證容袖的平安,恕我無能爲力,那孩子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並不需要我來保護。”莫說是保護,若是將來容袖與劉澈爲敵的話,恐怕我會……
“凡事太盡,勢必緣分早盡。”東方智嘆了口氣,在說到容袖的時候,那雙精明的眼睛中總會浮現淡淡地悲慟,“你的話不必說的這麼絕,將來的事情不可預料。總之,我會先想辦法治好你的病。”
我不自覺地聳了聳肩,這老頭對自己的醫術還真是自信啊!等等,爲什麼一個開賭坊的老頭會懂得醫術呢,而且看上去好像厲害到了不可或缺的地步:“喂,你的醫術很好麼?”我將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
“嗯。”東方智雖然淡淡地點了點頭,但從眉宇間那漸漸顯現出的高傲神色來看,對於醫術應該是有兩把刷子的,“我稱第二,天下無人敢稱第一。”
呵!好狂妄的口氣,一不小心我的對面坐了一位醫術天下第一的大夫麼?可是這麼些年來好像沒聽聞有這麼號人物:“你說你醫術天下第一,我怎麼沒聽過你的名號,而且你不是開賭坊的麼?”
“開賭坊和懂不懂醫術有什麼關係?”東方智反問道。呃……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總覺得跨度有點太大,賭坊老闆和大夫,這根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關係啊!可東方智接下來的話,卻讓我有種想要將這個老頭爆揍一頓的衝動,“你覺得殺手和被養在深宅裡的侍妾有什麼關係麼?”
他這是在指桑罵槐麼?不,這根本就是紅果果的蔑視:“不帶這麼損人的,誰告訴你我是侍妾?”
東方智嘴角一扯,似在冷笑:“他可有給你名分,若是沒有給你名分,那你不是侍妾又是什麼?就算你不在乎名分,可若是你不能爲他生下子嗣,到時候恐怕連侍妾都不如。”
“激將法對我沒用。”
“我只是說出了你內心深處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對的事實罷了。其實不用我多說,你自己心裡也清楚,是與不是?”
手掌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卻在緊繃到一定程度地時候陡然間鬆了開頭,一股巨大的無力感順着四肢逐漸涌上心口:“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東方智笑了笑:“你的敵意太強了,對誰都不信任,這樣活着不覺得很累麼?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至少你應該相信,爲了容袖,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而且劉澈承諾,只要我能夠醫好你的病,他就會確保容袖的安全。甚至讓我重新成爲銀鉤賭坊的掌權人,呵呵,其實不瞞你說,雖然整個東方家都被血洗了,但從心裡來講,這其實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自己的家族被血洗,這老頭居然還感到高興,他不是變態吧!此時的東方智既不是那個風雪中步履蹣跚的老者,也不是士可殺不可辱的文人風骨,此刻的他在我看來到更想是一隻蟄伏在暗處的豹子,雖然這隻豹子有點老,可卻還是相當具有殺傷力的。
老豹子咯咯地笑着,越聽越像變態:“樹木要想茁壯成長的話,就必須將不必要的枝葉修剪掉。”
“死的可是你的女兒和外孫。”
“她未曾將我當做父親,我又何必將她當做女兒,至於鵠兒,那孩子性格軟弱,若是讓他接手東方家,只會壞事。”
“這麼說,你是想要容袖接手東方家?”
“當然不是。”東方智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似乎不願意多說下去。
“劉澈既然答應你保護容袖的安全,你又爲什麼要來與我合作?”
“因爲我看出,那孩子對你的感情不一般,而且你似乎也很喜歡那個孩子。”東方智緩緩道,“雖然我與劉澈已經達成了合作,但世事無常,所以還是多一重保障會比較好。”
我笑了笑:“不管我有多麼喜歡那個孩子,只要他做出傷害劉澈事情,我還是會毫不手軟地將他殺了的。即使這個樣子,你還是要與我合作麼?”
“合作之前,互相摸清對方忍耐的底限,才能共事愉快。”東方智微微點頭,並沒有因爲我的話而惱怒,“我相信,劉澈擁有不被那個孩子傷害到的能力,所以你的擔憂並不存在。當然,若是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要殺他,我也絕不會怪你。只是……”
“只是你會拼盡全力地殺了我。”
“聰明。”這樣的讚美,還真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你真的能夠治好我的病麼?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雙側輸卵管不通?”唉,總覺得自己真的是病急亂投醫了。
“知道!”真是讓人大跌眼鏡的回答,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子宮兩側的輸送管道出現了問題。”
我嚥了咽口水,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你怎麼會知道?”
“動物也經常遇到這種問題,所以我就將它們的肚子破開,然後進行手術。”
手術,居然出現了這麼專業的詞彙:“你、你……你是那個世界的人?”
“什麼?”東方智似有一絲疑惑。
“沒什麼。”算了,看樣子他似乎不是那個世界的人,之所以會知道手術這個詞語,八成是有人告訴他的,“你的醫術是跟誰學的?”
東方智沉默了半晌,才說:“財使。”
“哦,原來是這樣。”如果是這樣,那也就說得通了,只不過爲什麼財使會教東方智這種東西呢?莫名其妙。等等,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麼關鍵性的東西,“喂,你剛剛說動物也經常遇到這種問題?”
東方智不以爲然地說道:“有什麼問題麼?難道我沒告訴過你,我是個獸醫麼?”
“……”原來不是蒙古大夫,而是——獸醫。
“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其實人和動物差不多。”
扯着嘴角,拼命忍住將這老頭掐死地衝動。難怪之前沒聽聞過江湖上有這麼號神醫呢,原來是個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