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竟已是傍晚。殘陽的餘暉透過紙窗,在窗櫺上灑下好似水波流轉的橘紅色光暈,悽美的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他竟不在,心裡隱隱升起失落之感。可當我看到那綴着水晶的珠簾後方的身影后,心裡卻又歡喜起來。而我亦是發覺,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一舉一動竟已牽扯了我全部的喜怒哀樂。
就在我猶豫着是該繼續躺着,還是起身的時候,他卻已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我好奇地盯着他手中繪有墨竹紋樣的瓷碗,其中散發出的香甜氣息更是勾起了我腹中的饞蟲。待他坐在軟榻上,我纔看清那散發出香甜味道的東西是燕窩,而且還是千金難求的血燕。
他小心翼翼地將瓷碗遞給我,眉宇間含着無限的寵溺與柔情:“趁熱吃,若是涼了的話,這血燕的功效可就要大大折扣了。”
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卻是意外的難吃,不僅難吃,而且還苦的要命:“好難吃,能不能不吃?”
“不能。”他挪了挪身子,讓我的背靠在他的懷裡。
“可是真的好難吃,而且好苦啊!”要是把這東西吃下去,那和世俗所說的自殺行爲有什麼區別?
“沫兒聽話,這東西雖然苦,但對你的身體卻是極好的。”他輕輕環着我的腰,伏在我的耳畔,“聽話,趕快吃了,吃完之後爲夫帶你出去玩。”
這語氣聽着怎麼這麼像是在哄小孩?但偏偏帶着讓人無法拒絕的溫柔,難怪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沒有智商,這不,我就很沒智商地將那碗苦的我連神經都快麻痹的血燕給喝了下去。見我全部喝完了,他將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低聲笑了起來。本就因爲滿嘴苦味而心情不爽的我,聽到他的笑聲之後則更加不爽了:“混蛋,你笑什麼?”
“沒什麼,爲夫只是覺得沫兒這種像小貓一樣乖順的樣子很好。”
耳垂傳來溼溼的灼熱感,他低低的笑聲更是使我整個臉變得滾燙起來:“喂,不是說帶我出去玩的麼?”
不覺間,夜幕悄然降臨,高懸天際的冷月靜靜綻放出它那千年的華貴。
踏出房門,看着滿院的皚皚白雪,我輕輕吐了口氣,瞬時凝成了一縷白霧,隨即飄散不見。他側身替我攏了攏織錦披風,隨後將我攬入懷中:“冷麼?”
“不冷。”我順勢挽住他的手臂,擡起頭迎上他那滿含溫柔的眸子。此刻的他並沒有穿平日裡的雲錦黑袍,而是着了件潑墨雲紋錦袍,外披同色挑銀色披風,如鴉黑髮亦是隻用了根玄青色緞帶鬆鬆散散地束在肩後。這樣的他,在清冷月色下他就好像是一隻清冷孤絕的鶴,只是那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卻又添了幾許風流之感。
木屐踩在盈盈積雪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冷風迎面吹來,帶着股雪花的凜冽清香。待走出府邸的正門,他扶我上了一輛似乎早已等候多時的雙轅青蓬馬車。寬大的車廂內設有軟榻,小几上的博山香爐中正升起騰騰白霧。他斜靠在軟榻上,竟是將軟榻佔去了大半,環視一圈,卻發現除了那軟榻竟是連落座的地方都沒有。
許是見我窘迫,他笑了起來,“沫兒,咱們都老夫老妻了,你怎麼還這麼害羞,來,爲夫的懷抱正等着你呢。”
“你是故意的。”雖然恨得咬牙切齒,可那又有什麼辦法,我還是乖乖地靠在了他的懷裡。
“爲夫就是故意的。”他說的囂張,亦是惡作劇般地在我臉頰親了一下。
“欺負我你覺得很好玩麼?”我不由瞪了他一眼。
“好玩。”他像個孩子似的朝我眨了眨眼睛,“爲夫就是喜歡欺負你,從今以後爲夫要欺負你一輩子。”
汗,狂汗。這混蛋竟然要欺負我一輩子,開什麼玩笑:“劉澈,你、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難道我的存在就是爲了給你欺負?”
“那當然。”他理直氣壯地語氣讓我恨不得在他腦袋上來一板磚,“誰讓是沫兒你先對爲夫投懷送抱的呢,總之從今以後沫兒就是爲夫一個人的,也只准給爲夫一個人欺負,別的人要是欺負你,爲夫就滅了他。”
我現在就想滅了你,隨手拿一旁放着的書籍,只是才翻了幾頁我就有了一種被雷的外焦裡嫩的感覺:“你、你……你……竟然……”
天啊!這混蛋居然看春那個啥的宮圖,我剛準備合上,手腕卻被他捏住:“怎麼了,這書不是挺好的麼?沫兒你應該多看看,對生孩子有幫助。”
“……”默默將一口血嚥了回去,這混蛋竟然讓我多看看,他是什麼意思。
“其實爲夫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嗯……那個……”他想了片刻,才眯起眼睛,笑着道,“沫兒太害羞了。”
我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要是覺得我害羞,那你去找別的女人好了。”
“嗯?沫兒你怎麼知道爲夫要去找別的女人?”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言語間也帶了幾分戲謔之意。
“你……”我瞥過臉,不再理會他。
一路無言,氣氛卻是微妙地很,偶爾還可以聽見他那讓人恨地咬牙切齒地低笑聲。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緩緩停了下來。他先下了馬車,隨後才掀開簾子伸手扶了我,只是一看到他那似笑非笑地神情,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繞開他伸過來的手,直接縱身躍下馬車。也不知道是這段日子太過養尊處優,還是怎麼回事,落地的瞬間竟沒掌握好角度,眼看着就要跌在雪地裡,最終卻是跌在了他的懷中。
“唉,爲夫知道自己長得帥,但沫兒你也不用處處都對爲夫投懷送抱啊!”
我擡起頭,恨不得直接掐死他:“誰對你投懷送抱了,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確有其事。”
被他氣得無話可說的我,只能閉口不言,任他摟着我向那臨街而立的小樓走去,說不清楚爲什麼,我總覺得眼前的小樓竟與他府邸中的那座小樓有幾分相似。只是走近後我又覺得完全不像了,因爲門上牌匾寫着的竟是賭坊二字。而站在門外,亦是可以聽見裡面的喧鬧之聲。
“爲什麼帶我來賭坊?”
“好玩啊。”他笑着扣了扣門,不一會一名扎着雙髻的少女便開了門。
“劉公子,我家主人已經等您很久了。”雙髻少女眼眸微垂,白皙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紅暈。
“嗯,帶路。”劉澈淡淡地應了一句,隨即摟緊我的腰,我與他跟着那名雙髻少女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