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狡猾的老東西!藍煜星心裡暗暗地罵了一句。
吳國同的話並沒有完:“還有,許昌平一再宣稱,他是遭人栽贓陷害。而且,據我們分析,這種情況不是不存在,因爲,我們接到線報的時候,小偷還沒有放棄贓物,報案人怎麼會知道他們家的保險櫃裡藏着什麼東西,小偷拿了哪些東西?無非是兩種可能,一種是栽贓陷害,還有一種就是小偷故意要整許昌平,在發現贓物以後才報案。所以,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許昌平說自己被栽贓就很有說服力,而且,從我們公安方來講,也會把這個問題作爲偵破的一個重點。”
藍煜星知道,提前報案,這是個計劃裡唯一的漏洞,但是,這個漏洞卻是無法彌補的。在目睹了那天的追擊以後,藍煜星更加確信,自己當時的決定是正確的,就應該這麼辦。那兩個保安,極有可能和安永江他們一樣,都是訓練有素的特警戰士,是那批失蹤的三十五個人之一,大馮和他們兩個一旦糾纏的時間過長,難保不馬失前蹄,萬一被他們扭住了,很有可能會來個黑吃黑,讓這批證物永遠不見天日,自己的計劃可就徹底泡湯了。還有,那兩個人追得那麼賣力,甚至不惜暴露身份,就更加讓藍煜星毫不懷疑。他要的結果就是把許昌平先弄進來再說,至少,第一步的計劃已經實現了。
“有人會拿三百萬來栽許昌平的贓?他有那麼值錢嗎?”林清雅試圖尋找這裡面的疑點。
“當然,的確是有些不可思議,其實,無論那批財產是許昌平的還是栽贓者的,都不止三百萬呢。三百萬的資金,現在銀行肯定是凍結充公了。還有那些珠寶首飾名錶什麼的,剛纔驗了,可都是真傢伙,也值個一兩百萬,加起來大約在五百萬左右,如果可以證實這五百萬的確是許昌平的,最起碼也要判他個十五年以上吧。不過,許昌平這個位子,市長啊,大權在握,從某種意義上講,還是值五百萬的。呵呵!”說到這裡,吳國同笑了一聲,這個笑聲,有點無奈,還有點玩世不恭。
藍煜星十分明白吳國同最後那玩世不恭的笑聲裡包涵的意思。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處在許昌平的這個位置,要想撈個五百萬可太容易了。應該說,吳國同的分析在邏輯上是成立的,但邏輯上成立是一回事,思想上認同是另外一回事。現在必須說服吳國同,至少要讓他在思想上認定,許昌平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貪官,這樣,下面的案子纔好辦。辦案的態度和立場對辦案結果的影響非常之大。藍煜星看得出來,因爲那個提前報警的電話,吳國同現在在思想上傾向於許昌平是受陷害的,或者是一半對一半,這是一個不好的苗頭,所以,藍煜星開始提醒吳國同:“值是一回事,花五百萬來搞一個人是另外一回事。人家爲什麼要花這麼大的代價來裁他的贓?無非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爲了利益,一種是爲了仇恨。如果說是爲了仇恨,與其花五百萬來買他坐幾年牢,還不如花筆錢找殺手把他幹掉拉倒,乾淨,解恨,還省錢。”
藍煜星的話讓吳國同暗暗點頭,說的是啊,幹了這麼多年的刑偵了,他當然知道現在殺一個人,包括許昌平這個級別的是什麼價位,絕對不值五百萬。如果栽贓的人真的是爲了報仇,那麼,這種報仇的法子性價比也太低了點,出錢的人要麼錢多得燒得慌,五百萬在他眼裡和五塊錢沒多大區別;要麼就是太愚蠢,但是,愚蠢的人又哪來的這麼多的錢。所以,基本上應該排除仇恨的可能。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利益。”藍煜星繼續分析:“現在行政上有種情況也比較常見,有些人爲了升職,常常會採取一些手段,把壓在自己頭上的人搞倒,比如告狀啦上訪啦什麼的,甚至極個別還有買兇殺人的,這就是爲了利益了。但是,採取這種方式的就有點想不通了,五百萬啊,就算能夠取許昌平而代之,什麼時候才能收回成本啊。而且,市長是省管幹部,就算是許昌平不幹了,預備人選還多得很,搞不好會從其它的某個市調一個過來,不確定因素太大,這錢不就打了水漂了嘛!除非他已經打通了上面的關係了。話又說回來,如果能夠打通上面的關係,再加上五百萬的力量,全省比S市市長好的位子多的是,爲什麼偏偏要費那麼大的力氣來搞許昌平呢?這不是損人不利已嗎?”
藍煜星林清雅的輪番上陣,讓原本就有些懷疑許昌平但又不是十分確信的吳國同打消了最後的一絲疑慮:“小藍說的不錯。其實我剛纔也在想,許昌平這人八成有問題,別的不說,就他們家那保險櫃,要不是小偷把它打開了,真讓咱們去搜,還未必能查得出來呢,他要是沒做虧心事,搞那麼隱蔽的一個保險櫃幹嘛呀。可是,現在最大的麻煩是取證啊,如果這些證據被推翻,我們真的很難定他的性。在定不了性的情況下,24個小時之後,可就得放他走人了”
“那把槍呢?那可是軍用槍支,他私藏槍支也是犯法的,可以判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對這一塊的法律界定,林清雅倒是十分熟悉。
“呵呵,林主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然,我們現在勉強可以認定他非法私藏槍支,特別是這種勃朗寧手槍,不是咱們國家正式列裝的東西,極有可能來路不正。但是,這種槍又十分珍貴,搞不好是某部隊領導的饋贈也未可知。所以,即便是可以認定他非法私藏槍支,情節也十分輕微。因爲許昌平還兼任着S市武裝委員會的副書記,像他這種職務,是完全有條件辦理持槍證的,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他究竟有沒有辦。但有一點,在具體處理中,對有條件辦理持槍證但沒有辦理的人和正常的非法持槍者的處理是不同的,就像剛參加工作的警察,雖然持槍證沒辦下來,但由於種種原因,他非法配槍了,也不能說他犯罪,最多隻能說他違反紀律,許昌平目前就是這種情況。”
吳國同的一番話,讓林清雅又有點垂頭喪氣,難道,這事情就這麼完啦?
新加坡航空港。
就在藍煜星他們爲案件的下一步進展絞盡腦汁的時候,深夜,三個人正在登機,其中一人,正是遠赴新加坡學習的許楓。
今天的許楓,再也不象以前那樣風流倜儻、瀟灑自信,而是垂頭喪氣,萎靡不振,讓跟隨在他身邊的兩個保鏢打扮的人忍不住地提醒:“許公子,精神點,我們現在是你的保鏢,可你老這麼無精打采的,別人還以爲我們綁架你呢,可別讓警察看出什麼來,萬一有什麼麻煩,吃虧的可是你。”保鏢的語氣尊敬而客氣,但話語中卻流露出赤祼祼的威脅。
許楓無奈,只好把精神振作了一些,可他怎麼振作得起來呢。保鏢?天下有對主人這麼牛氣的保鏢嗎?也許,一天之前他們還有可能真的把自己看成是主人,至少是上司或是上司的兒子來看,可今天,一切都變了。老子這邊剛出了事,自己也就成了人質了。他心裡只有暗暗地祈盼:“老爸呀老爸,你這輩子再爲兒子做最後一件好事吧,在裡面可千萬別把什麼事都說出去,你說出去了,兒子可也就完啦。”
許楓曾經想過,因爲要登機,他們現在都沒有帶槍,也沒有帶任何兇器,在遇到警察的時候大聲地呼救,然後讓警察把自己和這兩個極度危險的傢伙分開。但是,他也清楚,這一招絕對行不通,因爲,對這兩個人的實力,許楓可是再清楚不過了。他們本身就是非常危險的兇器,就算有警察拿槍指着他們的頭,他們也有時間在子彈射出到洞穿他們腦袋之前,赤手空拳地取走自己的性命。懷疑他們的殺傷力,就是拿自己的小命不負責任。
剛纔接完老爸的電話,許楓連一分鐘都沒耽誤,急急忙忙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這個鬼地方,剛出房門,這兩個傢伙就迎上來了,互相還打趣了一下:“許公子可真是配合啊,咱們正準備接他回家呢,你看,他東西都準備好了。”於是,真的像這是來接自己的一樣,兩個人很自然地接過了許楓的行禮箱和小揹包,護送着許楓,離開了寓所,直奔機場。
“老爸在他那個組織裡混得可不怎麼地啊!好像人家壓根就沒信任過他,原來,自己在這裡上學,也是時時都處在一種被監視的狀態之下。地球可真的小了點,當初老爸要是把自己留學的地點選在南極洲估計現在會安全些。”在被攔住的那一刻,許楓沒忘記幽自己老爸一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