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是最能促進人們感情的飲食活動, 沒有之一。
雖然在盛梵看來,他們這桌的氣氛可以用“很(hin)尷尬”三個字來形容了,但最起碼姓付的那兩個人沒再鬥嘴了。
點完單, 服務生過來倒水, 付亭勻率先開口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儘管他不是跟她說話的。
付亭勻衝着來倒水的服務生彎了彎眉梢, “那個, 麻煩你再給我們這桌添一副碗筷。”
“好的。”服務生放下了手中的茶壺,轉身去了櫃檯拿碗筷。
盛梵見狀,忍不住好奇道:“還有誰要來嗎?”
付亭勻點點頭, 不經意的掃了眼從洗手間出來的付傾妍,脣角一勾, 笑得高深莫測, “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盛梵聞言一凜。
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過會兒有場大戲要上演。
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的付傾妍看到旁邊的服務生把新添的碗筷擺上桌,不由得詫異的皺了皺眉, 邊擦着手上的水珠邊問,“怎麼又拿一副過來?你們誰要用兩個碗吃飯啊?”
盛梵本想告訴她一會兒有人來,卻被付亭勻用眼神制止了,只得無奈的朝付傾妍聳聳肩,表示她並不知情。
服務生把水倒好後, 又端來了果盤, 三個人早上都沒怎麼吃, 色彩繽紛的果盤一出現, 登時將他們的饞蟲給引了出來, 很快就將果盤瓜分的一乾二淨。
盛梵正啃着最後一瓣西瓜,只聽耳邊傳來一聲低語。
“來了。”
付亭勻神采奕奕的朝門口招了招手。
盛梵忙擡頭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一高挑的黑衣男子信步向他們走了過來。
對面的付傾妍聽到他兩的動靜,一邊問着“誰來了”,一邊扭頭去看,見到來人的那一剎那,登時驚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你、你怎麼來了?”她一下子沒緩過神,顫顫巍巍的用手指了指來人,而後,又猛地指向坐在對面的付亭勻,美眸噴火般的質問道:“是你叫他來的,對不對?”
付亭勻倒是很坦然的承認了,“對,就是我叫的,怕你一個人孤單寂寞冷,所以哥哥我給你找了一個伴兒,妹妹千萬千萬不要生氣。”
說着,他又朝那位黑衣男子施施然一笑,“剛下飛機就讓你到這兒來,肯定累壞了吧,來來來,趕緊坐下一起吃飯。”
“等等!”付傾妍叫停了二人的行爲,想着現在溜掉也不是個辦法,索性拎着包走到付亭勻的邊上,沒好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起開,我要跟盛梵坐一起。”
付亭勻看看她,又看看黑衣男子,扭頭去徵求盛梵小朋友的意見。
盛梵小朋友一臉懵逼,根本搞不清現在是個什麼狀況,連黑衣男子是誰她都不知道,不過看情形,猜都猜到應該是付傾妍處於劣勢中,果斷點頭同意。
稍微調整了位置後,付傾妍和盛梵坐在一側,相對應的另一側坐着黑衣男子和付亭勻。
四人剛坐定,服務生就推來了一車的菜,付傾妍和那位黑衣男子坐在外側,便幫着把盤子給一一端上桌。
盛梵趁機踢了踢對面的付亭勻,用口型問道:“他是誰?”
付亭勻瞬間領會她的意思,卻沒給出答案,反倒用胳膊搗了搗他旁邊的黑衣男子,朗聲說道:“誒誒,來了這麼久也不自我介紹一下啊?”
黑衣男子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笑着看向盛梵,“你好,我叫齊弈,是付傾妍的男朋友。”
喵了個咪的,這自我介紹也太勁爆了吧?!
她雖然猜到他跟付傾妍的關係不一般,但也沒想到他一上來就這麼直接啊!
她要怎麼接?!說她叫盛梵,是付亭勻的女朋友?!
這麼說會不會太直白了些?她說不出口啊啊啊!
正當她糾結着怎麼接話的時候,邊上的傾妍美人“啪”的一聲將盤子撂到了桌上,惡狠狠地開口,“別聽他胡扯,我跟他沒關係。”
額……盛梵登時囧得直冒汗。
小姐姐啊,你這辯白也太沒說服力了!明擺着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她在心裡默默吐着槽,又怕氣氛尷尬,面上連忙賠着笑道:“你好你好,我是盛梵。”
名叫齊弈的男子倒是一點也不見外,語調平平的回,“我知道,就是付亭勻經常掛在嘴邊的小媳婦。”
額……這人說話一直都是這麼直接嗎?
盛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好心好意給他解圍,誰料卻被調侃一番,哎,算了算了,不管他了,她還是跟付傾妍統一戰線吧!
付亭勻看見盛梵小臉上閃過不悅,趕忙站出來替自家媳婦撐腰,“我什麼時候說過她是小媳婦了?原話明明是‘媳婦兒’,哪來的‘小’字,你別在這兒添詞加句啊!”
盛梵乾笑兩聲,心道: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將裝着羊肉的盤子推到付亭勻的面前,“來來來,把這個丟到鍋裡去。”
付亭勻曉得她是讓自己閉嘴,二話沒說接過盤子,默默開啓涮羊肉的工作。
一時間,氣氛跌到冰點,四人全都一言不發的把菜往鍋裡倒。
許是察覺到這樣太壓抑了,付傾妍竟主動開口帶起了話題。
“對了,你們什麼時候去內蒙?”
這話她是對着付亭勻和盛梵問的,之前宋毅跟她提過兩人要去草原的事,現在齊弈來了,她自然得想辦法跟住兩人,她可不想獨自面對齊弈。
付亭勻打算回她一句“跟你沒關係”,不料盛梵快他一步,說了“明晚”兩個字,他猜想付傾妍會說要跟他們一起,隨即補充道:“我們票已經買好了,不跟你一起。”
果不其然,他剛說完,付傾妍就拿眼睛瞪他,“爲什麼?我也想回家看看,順路啊!”
付亭勻滿是歉意衝她搖了搖頭,“不巧,我們不打算回家,所以咱們不、順、路。”末了,還着重強調了最後三個字。
付傾妍登時氣得眼睛都瞪圓了,脫口而出三個音節,“Waburu!”
盛梵還沒反應過來,對面的兩人就一齊笑出了聲,再看傾妍美人,腮幫子鼓得都快趕上氣球了。
神馬個情況?!
她詫異的抓抓耳朵,低頭衝着付傾妍悄悄耳語,“怎麼了?”
剛一問完,付亭勻就忍着笑說道:“妹妹啊,你這個習慣可不好,怎麼能一生氣就用滿語罵人呢?”
“對,萬一別人聽不懂,你豈不是白浪費口舌了。”齊弈在一旁點頭附和,樣子看着煞有其事,但握着筷子的手卻一直因爲憋笑而不停地抖。
付傾妍一掌拍了上去,怒氣衝衝的,“抖什麼抖,帕金森啊?!”
“那個,我插一句哈。”
盛梵戳戳付傾妍的胳膊,“剛剛你那句‘Waburu’是什麼語?滿、滿語?”
付傾妍聞言撇撇小嘴,“昂”了一聲,耐着性子解釋道:“‘Waburu’在滿語裡面是罵人的話,意思是‘該死的’。”
盛梵還是沒聽明白,漢語、英語、日語她都聽過,滿語是個是什麼鬼?
“哪個滿語啊?”她不解的追問。
付傾妍邊調着佐料邊回,“就是清朝滿族的那個滿語啊。”
盛梵恍然的“哦~”了一聲,轉而小臉寫滿了驚訝,微張着嘴巴問,“你還會滿語啊?”
“對啊。”
付傾妍自然的點點頭,倏地想到什麼,眉頭一皺,輕“咦”一聲,看着她問道:“我哥難道沒告訴你,我們是滿族人嗎?”
說完,又轉頭去看斜對面的付亭勻,“這事你還沒告訴她嗎?”
“這事還用說啊?”付亭勻反問。
他覺得自己是滿族還是漢族算不上什麼重要的事,跟談戀愛更沒什麼關係,所以他就一直沒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更沒在盛梵面前提過。
若不是今天付傾妍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身份證上民族那一欄填着的是“滿族”。
不過,看到對面盛梵小朋友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付亭勻趕緊解釋道:“梵梵,不是我故意瞞着你,是這個問題我自己也沒在意,然後擱着擱着就給忘記了。”
“沒事沒事。”盛梵給他一個“我理解”的眼神,誰沒事把自己是什麼什麼族掛嘴上。
只是她長這麼大,身邊還是第一次出現不是漢族的人,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她男朋友,登時有種撿到寶的稀奇感,琥珀般的大眼珠滴溜溜的在付亭勻和付傾妍身上轉。
“世界還真是神奇啊,你兩竟然是滿族人。”
付姓兄妹異口同聲的看向她,“滿族人怎麼了?”
“額……”盛梵被問得一愣,咬着筷子說不出話來。
對面的齊弈嗤笑一聲,挑眉淡淡瞥她一眼,“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盛梵點頭如搗蒜,她就是覺得好神奇,好新鮮,好不可思議。
“當初我知道他兩是滿族人的時候,也跟你一樣,跟見到什麼稀有物種似的。”齊弈邊夾着鍋裡的羊肉邊說,話裡帶着些調侃。
盛梵摸不準他是在調侃她,還是在調侃付家兄妹,乾笑兩聲沒搭話。
但付傾妍顯然是認爲齊弈在調侃她,秀眉一豎,搶過了他準備夾到碗裡的羊肉,“對啊!我就是稀有物種,那你就別跟稀有物種搶吃的。”
齊弈也不惱,又從鍋裡撈起一些羊肉,遞到了她碗裡,“好,那你多吃點。”
“你……”付傾妍被噎的說不出話。
盛梵和付亭勻在一旁笑得眼淚都快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