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如冷月,過處可凝霜,可見這和尚刀法不凡。
關搏卻不閃不避,如意神兵那麼一遞,用巨大得不講理的錘子將大半個身子都擋住。
這樣一來,什麼精妙刀法都沒轍,總不能繞過這巨錘砍到關搏身上。
因此,刀鋒只能與如意神兵相碰。
火花四濺,震盪出來的聲響令旁邊的凌雲渡都濺起了巨大浪花。
關搏紋絲不動,但腳下土地寸寸龜裂。
這和尚則被震盪之力彈飛,不過倒着打了幾個跟頭,卻也沒有受傷。
關搏手中如意神兵一劃,飛出一道火線攔在兩人中間。
“要打可以,但我先問你。觀音菩薩可在靈山?”關搏問道。
這和尚執刀而立,卻道:“不在。”
“可知道菩薩去了哪裡?”關搏皺眉問道。
“不知。”和尚再答。
“菩薩可曾來過靈山?”
“來過,但又走了。”
這和尚倒是有問必答,看起來有點二愣子的感覺。
關搏對於這種耿直之人倒也恨不起來,便再開口道:“我是一定要上靈山見佛祖的,你若還要攔我,那我就再也不客氣了。”
“靈山之上,不許妖怪撒野,你既然一意孤行,也別怪我大開殺戒。”這和尚強硬迴應道,似乎剛纔處於下風的不是他一樣。
關搏對這樣的對手倒也有幾分敬意,問道:“請問大師姓名?”
“阿難陀。”這和尚答曰。
阿難,也稱阿難陀,乃是佛祖十大弟子之一。傳聞還未修成正果只是,乃佛陀之堂弟,出家後二十餘年間爲佛陀之常隨弟子,善記憶,對於佛陀之說法多能朗朗記誦,故譽爲多聞第一。
但也有阿難受了誘惑而破色戒的說法,西遊之中更有阿難迦葉兩人爲難唐僧,索要人事的典故。
關搏搞不清楚那個纔是真正的阿難,但看眼前這位眼神一片單純,並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心思。
“既然如此,便看看誰的刀更利。”關搏掌中如意神兵一陣變化,化作一柄青龍偃月刀。
關搏一身巨力,如果跟阿難一樣用單手戒刀,便難以用力。只有武聖的青龍偃月刀,才符合他一力降十會的作風。
長刀霍霍,帶着青濛濛的光,從下往上朝着阿難撩去。這一刀蘊含着無窮巨力,在空中其中斬出一道湍流來。
阿難不閃不避,雙手握刀,從上而下劈落。
刀氣相交,聲震百里,就連天上層雲都被激盪粉碎。
這一擊,看似不相上下,但實際上關搏只出了七分力。而且關搏是從下往上撩,阿難卻是從上往下劈,這種情況下阿難也只能與關搏評分秋色,實則是力氣大大不如了。
關搏掂量出兩人差距,便架起蓮臺乘勝追擊。青龍偃月刀也不講什麼招式,只是用最簡單的力劈華山,朝着阿難身上斬去。
尋常武夫,用刀使出力劈華山這種大路貨刀法,最多也就劈塊木頭。但對於關搏這種能夠移山填海的妖王,那是真的能夠劈開華山,這一招也算得上名副其實。
阿難深知自己力氣不如關搏,但卻依舊不做閃避,只鼓盪全身力氣,凝聚一切法力,硬碰硬地揮刀。
兩刀相碰,這次是真正的刀鋒交擊,阿難噴出一口金色鮮血,直接被關搏巨力震成重傷。
阿難整個人被砸到地上,炸出一個數十丈深坑,甚至引動了一場小型地震。
靈山震動,落石無數,江水激盪,隱現漩渦。
這一擊,關搏用上了十分力氣,好久沒試過這麼酣暢淋漓地將人打飛,關搏都忍不住想多來幾次。
“不過這傢伙,大概已經廢了吧?”關搏望向那個巨大深坑。
但出乎關搏意料之外,阿難竟然從那坑裡爬起,雙手雖然都已經快抓不穩戒刀,身上也是鮮血淋漓,但眼神依舊堅定,刀鋒指着關搏道:“靈山腳下,不得撒野。”
“是條漢子!”關搏對阿難伸出一個大拇指。
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跟唐僧要什麼人事,多半是被迦葉那貨給忽悠了一起犯下貪慾之罪。
但敬佩不代表關搏就會放水,他要見佛祖,就算眼前攔路的是齊天大聖,他也照斬不誤。
青龍偃月刀上亮起熊熊烈焰,邪神火、兜率火、修羅火,三色火焰炙烤大地。這一刀下去,關搏保證阿難再也站不起來。
就在這將要見生死之時,靈山之上飛出數百道金光。眨眼之間,關搏面前便已經站滿了數百光頭。
這些和尚各個寶相莊嚴,身具無盡佛力,一看便知道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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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妖怪,敢亂闖靈山,你可知罪?”爲首一個指着關搏大罵道。
“你又是何人,在靈山居何職?”關搏問道。
“迦葉尊者是也!”這人得意道。
迦葉尊者,也是佛祖座下十大弟子之一。而看這架勢,身邊這數百光頭,怕就是靈山上的五百羅漢了。
關搏絲毫無懼,大喝一聲:“原來是你這個死要錢的,吃我一錘!”
如意神兵再次化作轟天巨錘,三色火焰纏繞,朝着迦葉當頭砸落。迦葉沒有阿難那種一往無前的勇氣,當下就要躲閃。
但關搏腳下蓮臺速度比他快上數倍,迦葉根本躲無可躲,一錘之下直接將他砸得筋斷骨折。要不是迦葉修爲也算得上不錯,這一錘就足以將他砸入輪迴。
看到關搏動手,那五百羅漢自然也不會看戲,祭出各種佛寶朝着關搏身上打來。
雲幡、華蓋、轉經幢;木魚、銅鐘、金剛杵;袈裟,念珠,毗盧帽……無數金光閃耀,像是金烏倒懸,天星亂墜。
關搏狂笑一聲,腳下金蓮一轉,避過大部分佛寶,剩下的幾件卻破不了妖丹法袍的防禦。關搏認準羅漢最密集之處衝去,如意神兵化作長棍橫掃,登時將十來個靈山羅漢掃得吐血飛出。
關搏在五百羅漢圍攻之下殺了一個七進七出,豪氣頓生,扯着嗓子唱起來:“擎天柱地貔貅精,佛界仙家任縱橫。曾赴雷音蘭盆會,五百羅漢相逢迎。那時酒醉意昏沉,東倒西歪亂逞雄。拳打金剛骨迸裂,腳踢羅漢血噴紅。金頂小仙心悚懼,阿難迦葉膽怕驚。凌雲渡口江水翻,大雄寶殿險險傾。神兵打開靈山路,鋼拳滅盡遍地精。爾等眼前全該死,熊爺手下不留生。你去乾坤四海問一問,我是歷代馳名第一熊!”
這是山寨了人家大聖爺的定場詩,不過因爲關搏的介入,齊天大聖與黑熊精大戰之時,似乎忘了念上這豪氣干雲的一段,關搏這剽竊得算是心安理得。甚至還有種彌補了遺憾的得意敢。
這樣一場好殺,關搏拼着蓮臺與神兵,將五百羅漢打得東倒西歪,手上絕無一合之將。
知道面紅耳赤,再也留不住手,將要出人命之時,凌雲渡上傳來一聲吆喝:“關搏暫且停手,我來引你去靈山。”
關搏往江水上一看,原來是一隻渡船正朝着岸邊過來。走近了一看,是個蓑衣漁翁,撐着一艘無底破船。
關搏能看到那船底江水滔滔,似乎比船外還要洶涌幾分,有擇人而噬之意。
那漁翁見關搏遲疑,便吟誦道:“我這船兒,鴻蒙初判有聲名,幸我撐來不變更。有浪有風還自穩,無終無始樂昇平。六塵不染能歸一,萬劫安然自在行。無底船兒難過海,今來古往渡羣生。”
關搏雙手合十,行了個禮道:“原來是接引佛祖當面。我不過想上靈山,求見佛祖一面,誰料這些羅漢尊者非要阻攔。實在是人命關天,我不得不動手,還請見諒。”
那漁翁道:“佛祖命我來接你,自然是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此言一出,迦葉臉上顏色甚是精彩。自己被關搏打成半死,在佛祖看來只是小事。但迦葉不敢怨恨佛祖,只能將滿腹牢騷歸罪到關搏身上。
關搏天賦神通時刻監視全場,自然清楚這傢伙的反應,不敢區區一個尊者的仇視,對關搏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當下跳上了這無底船,任憑漁翁在江水泛舟,領着他往彼岸而去。
路上,關搏開口問接引佛祖道:“我聽聞這河水有神異,肉體凡胎過了河,皮囊便作死屍從上游飄下。怎的我們在河中行了許久,卻未見我的屍身?”
“大概是太胖,沉底了。”接引佛祖笑道。
關搏愕然,萬萬沒想到這位還會開玩笑。下意識摸摸肚子,但這人身狀態下,關搏肚子上只有腹肌,哪有什麼贅肉。
“哈哈,玩笑話,莫在意。你本就不在這天地之中,這河水又如何洗得了你的肉身。”接引佛祖解釋道。
關搏雖然已經在菩提祖師嘴裡聽過自己的特殊,沒想到靈山也已經知曉。看着茫茫前路,關搏不知道見到佛祖會是怎麼一個場景,不由得有點擔憂。
“且放寬心,佛祖如果要對你有什麼惡意,反掌之間就鎮壓了。你以爲你能比那猴子厲害?”
聽到這話,關搏也覺得有理。自己雖然有幾分本事,但對於佛祖來說,不會比拍死蒼蠅難多少。
關搏原以爲上了這渡船便會一路順利,能夠直接面見佛祖。豈料這原本還平穩的無底船,纔剛到了河中便是一陣翻滾。
關搏下意思要架起蓮臺飛走,卻只覺得腳下一股吸力傳來,將他一下就拉到了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