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古月居士搖頭否認,張瑤韻鬆了口氣,卻依舊錶示懷疑:“既然沒事,那他修……那種東西做什麼?”
“瑤韻姑娘,難道你不知道這事麼?”年輕道士沒什麼眼力,又老實說道:“那是由於前一段時間,引領你爺爺修行的法師羽化了,他老人家的年紀也大了,難免有些感同身受,兔死狐悲……”
古月居士微微皺眉,覺得年輕道士這話有些刺耳,不怎麼中聽。不過這也是事實,他也不好反駁,只得暗暗責怪年輕道士不懂事,該閉嘴的時候卻滔滔不絕,煩!
可能是有人聽見了古月居士的心聲,就在這時外門有人斥喝道:“紅鯉,你在說什麼混賬話。”
年輕道士姓朱,本名爲紅鯉,名字看起來有些女性化,但是硃紅鯉三字合起來,卻是十分的富貴吉祥,很有寓意。
但是出家久了,硃紅鯉總是被人道長道長的叫習慣了,冷不防聽見有人叫喚自己本名,他立即呆了一呆,然後就反應過來,頭也不回就答應道:“師父,您來了。”
衆人看去,果然見到了搖葉道長的身影。
適時,搖葉道長大步走了進來,不怒自威道:“紅鯉,身爲出家之人,僧不問名,道不言壽的道理,你不懂嗎?”
僧不問名,是指對於和尚來說,俗家姓名屬於忌諱。畢竟人家出家當和尚,本來就是看破了紅塵,遁入空門之中。同時拋卻姓名,另外起了法號。表示與過去割分開了。你打聽人家的姓名,讓人勾憶往事,自然容易惹和尚惱怒不喜。
至於道不言壽,那是由於古代道士出家修行,多半是爲了追求長生。可以說。追求長生不老,羽化成仙,基本上是道家的主流思想。然而成仙成道,一般沒有定數,所以修道之人對於壽命的長短,肯定十分的忌諱。
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道士避諱別人打聽自己的壽齡,那麼肯定不能張口閉口談論別人的年紀。
這也算是一種潛規則了,所以看到硃紅鯉在古月居士面前說什麼羽化、兔死狐悲,搖葉道長當然很不高興。同爲道家一脈,硃紅鯉卻不懂規矩。豈不是顯得自己教徒無方了。
受了教訓,硃紅鯉自然意識到錯誤了,卻又感到有些委屈:“師父,我沒說什麼呀。”
“哼。”搖葉道長一瞥,眼睛露出遲些再教訓你的神色,隨即走了過去,微笑道:“居士,又來武當探望朋友麼?”
“是啊。”古月居士起身相迎。點頭道:“你知道的,我每年都來,一是探望朋友。二則是祭拜真武大帝,還一份香火情緣。”
搖葉道長明白古月居士這話的意思,要知道古月居士在很小的時候,並不是在泉州修行的,而是在武當山出的家。
不過古月居士的師父,在某次上山遊歷。與武當隱士、法師交流的時候,發現了在旁邊聆聽的古月居士。感覺他很機靈,一時興起。就傳了他一些堪輿術。
當時古月居士的師父,並沒有收徒之念,而是像做了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直接走了。然而等他再次來到武當山,又看到了古月居士,自然考較了一二。
這一考較,古月居士的師父很驚奇的發現,這小道童竟然把自己傳授的堪輿術吃透了,而且靈活運用,舉一反三。
霎時,古月居士的師父,立即起了愛才之心,之後又經過一系列的考察、試探,最終覺得古月居士可以繼承自己的衣鉢。當下他與武當山的管事人商量,也不知道他怎麼周旋的,反正順利地把古月居士拐……咳,帶走。
從此以後,古月居士就在泉州修行的,不過當他有空的時候,必然要返回武當山“探親”,這也算是割捨不了的香火情緣。
有了這一層關係,古月居士也算是武當山的半個自己人,而且好友遍佈山上各個觀院,影響力可不小,搖葉道長自然不會怠慢。
稽首爲禮之後,搖葉道長坐了下來,歉意解釋道:“居士,不好意思,紅鯉是去年才拜入我的門下,沒有見過您老,有些失禮了,請你見諒。”
說話之間,搖葉道長板着臉斥道:“紅鯉,還不趕快給居士賠罪。”
“……居士,我錯了。”硃紅鯉儘管不怎麼情願,但是在搖葉道長的威嚴注視下,不得不乖乖鞠躬致歉。
“沒事。”古月居士豁達大度,自然不會介意這點小事情。
“搖葉道長,我知錯了。”就在這時,有人亂入,硬是把硃紅鯉擠到了一邊,頂了他的位置,愁眉苦臉地看向搖葉道長,一臉哀求之色。
“嗯?”搖葉道長愣了一下,自然很迷惑:“你是?”
“師父,這傢伙不是好人。”硃紅鯉頓時叫嚷起來,半是生氣,半是趁機轉移話題,憤然喝聲道:“在您主持法會的時候,他竟然在旁邊窺探,而且全身上下都綁滿了法器。”
一邊說着,硃紅鯉上前把那個倒黴攤主的風衣扒開,只見在攤主的手臂、腰身、大腰等部位,都纏了一圈圈掛飾。
密密麻麻的東西疊加起來,少說也有幾十上百斤,也虧攤主支撐得住。不過現在被硃紅鯉拆穿了伎倆,卻讓他面若死灰,十分頹然、畏懼、擔憂、緊張……
見此情形,搖葉道長眼神也卻變得尖利起來。攤主的行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以一笑置之,也可以嚴加懲處。
要知道攤主這樣做,說得不好聽一些,就是在挖紫霄宮的牆腳。輕輕放過,那是搖葉道長寬宏大量;小懲大戒,那是應有之義;重重懲罰,誰也指責不了。
“道長,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原諒我一回吧。”攤主彷彿待宰的羔羊,十分的焦慮,希望搖葉道長能夠高擡貴手,放他一馬。
“師父,別聽他的。看他的樣子,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對於慣犯,一定要懲一儆百,免得其他人覺得我們好欺負,不把您放在心上。”硃紅鯉惡狠狠道,在張瑤韻面前受了教訓,他也覺得丟了臉,正一肚子窩火呢,恰好拿攤主來撒氣。
“搖葉道長,我們向來很敬重您的……”攤主哀求道:“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見識,饒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全仰仗我做點小本生意養家餬口……”
說着說着,攤主真哭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讓人聽了心酸。
不管這話是真是假,反正張瑤韻也有幾分於心不忍,想開口求情吧,又覺得自己沒有說話的立場,只得輕聲叫喚:“居士……”
古月居士微微搖頭,示意張瑤韻先不要說話。他的生活閱歷豐富,比張瑤韻更懂得人情世故。知道這種事情,要等搖葉道長開了口,才能見機行事。
或許人家搖葉道長本來主不介意這事,打算訓斥幾句,就輕輕放過。但是他們一求情,那豈不是顯得搖葉道長沒有容人之量?敢情你們都是好人,就我是惡人對吧?
如果搖葉道長打算嚴懲,那麼古月居士開口求情,搖葉道長看在他的面子上,適當地鬆了一鬆口,來個小懲大戒。
人情到位了,警告的目的完成了,攤主也沒事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歡喜,這纔是求情的至高境界。
然而攤主不懂呀,注意到旁邊的古月居士等人,就好像看到救命的稻草一樣,連忙開口哭求道:“美女、兄弟、大哥、老爺子,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你們就幫我求個情吧。”
聽到這話,搖葉道長有些驚訝:“居士,你們認識他?”
“見過。”古月居士笑道:“昨天在太和宮附近,在他的攤位上買了點東西。”
“不僅是昨天,還有剛纔……”那個攤主急忙補充,順勢看向了方元,隨之一呆:“啊,你怎麼把龜甲砸爛了?”
一瞬間,其他人自然而然看向桌面上的龜甲。其實古月居士他們也覺得奇怪,如果不是硃紅鯉押着攤主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追問,估計他們也知道具體原因了。
此時,在衆人驚疑的目光中,方元慢條斯理在龜甲碎片中探索,隨之好像有什麼發現,順勢把一塊龜甲碎片夾到了掌心中。
這個時候,方元露出收穫的笑容,然後開口道:“龜甲就是普通的東西,碎了就碎了,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那是挺好的材料,就差一步就能蛻化變質。”熊貿惋惜道:“只要讓居士幫忙加工一下,肯定可以成爲不錯的法器。”
“那是你的錯覺。”方元卻直接搖頭:“看似只有一步之差,其實卻猶如天塹。無論你們怎麼蘊養,龜甲也不可能成爲法器。”
“什麼?”在場之中也不乏聰明人,自然聽出了方元話裡的弦外之音,當然自然有人探問起來:“方師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元笑了笑,指着攤主道:“其實要說句公道話,他的所作所爲,的確很不應該,怎麼譴責也不爲過。不過可悲的是,有這件東西在,註定了他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是白費力氣,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