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華國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在雪花飛舞之中,在孩子們的期待之中,這一天終於到來。
到處響着的鞭炮聲,家家戶戶門口貼着的紅色春聯,孩子們的歡呼追打撿炮竹,到處洋溢着過年的氣氛。
對於陳青山來說,他已經至少有十年沒有感覺到這種新年的熱鬧,似乎自從他二十歲以後,整個世界就開始變得慢慢冰冷。
人與人之間失去了信任,親戚與朋友之間只剩下了攀比,似乎所有人活着只剩下了一個目的,那就是錢。
而現在,他能夠感覺到人與人之間那種真摯的情誼,即便是貧窮,似乎每天也洋溢着喜悅,特別是春節,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最開心的笑容。
李詩韻也很開心,或者說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最開心的時間,。
在初一的早上,她從記事以來第一次收到了壓歲錢,而且還是三個。
一個是孫阿姨給的,一個是陳叔叔給的,最大的那個當然就是她最好的山哥哥偷偷給的。
她珍重的把這三個紅包貼身放着,對於她來說,這三個加起來只有二十塊錢的紅包,具有一種特殊的意義意義。
陳慶林也很開心,他一樣收到了三個紅包,而最讓他高興的是,他哥哥偷偷給了他一個紅包而沒有給李詩韻,所以他大度的決定不再找李詩韻麻煩了。
只不過很快陳青山就有些痛苦了,每當有親戚來拜年什麼的,他就得裝作一本正經得聆聽教育。
最多得當然就是好好學習,誰誰家得孩子學習多好,誰誰家得孩子不亂花錢,誰誰家得孩子…..
如果有可能,恐怕很多人都想把那個叫做誰誰得孩子給打死。
幸好,春節的時間沒有暑假那麼漫長,在地上最後的雪融化之後,時間就到了正月十八,這個每年春節後開學的日子。
早就在家裡憋夠了的陳青山,一大早就收拾好東西,在父母的反覆叮囑中,騎着自行車載着李詩韻返回了學校。
大半個月沒有回學校,陳青山多少有點懷念,更多的當然還是憧憬,初三則意味着到了夏天他就會畢業升高中,再過上三年就可以再讀大學,去彌補上輩子心底最大的遺憾。
然而讓他有些奇怪的是,平時第一節課必到的班主任蕭若言居然沒來,反倒是隔壁一個班裡的老師暫時代替了他們的英語課。
起初的時間,陳青山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畢竟老師也是人,老師也需要交集,也許是蕭若言剛過年還有事,臨時請假找人代課也有可能。
可是當半個月過去之後蕭若言還沒有回來,陳青山就有些心煩意亂了,直到這個時間他才意識到,他恐怕永遠都無法把蕭若言當做一個普通的老師了。
這一天,陳青山剛走到班門口,他就味道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這有些熟悉的味道,這種令人皺眉的氣味,讓他模糊間想到一個可怕的名字——SARS。
SARS病毒,對於經歷過的人來說,那絕對是一場噩夢。
陳青山卻經歷過這場恐怖的災難,曾經的那個他在輟學之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帝都一家車站做保安,恰恰也就是在那年爆發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非典疫情。
當時的粵東和帝都,就是疫情兩個最嚴重的地區,陳青山最後辭職都是因爲聽到一些傳言,說帝都將要封城,再加上當時整個城市似乎都瀰漫着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懼。
所有的人都帶上了白色的口罩,到處都是消毒液和刺鼻的醋味,那種無聲的壓抑,讓年紀尚幼的他最終跟很多人一樣,選擇了辭職回家。
而最恐怖的是,在回家的途中還要經過了無數次的檢查,基本上任何一個重要的路口,都有帶着口罩拿着測量儀的檢查人員在測量體溫,一旦發現車內有疑似感染的乘客,整個車內的人就會被隔離半個月觀察。
甚至最後他哪怕回到了老家,沒有任何異常的他,同樣被村裡扣留在大隊的院裡隔離了半個月,直到最終沒有任何的異常,纔算是允許他回家。
由此可見,即便是電視中的生化危機也不過如此了。
聞着那刺鼻的86消毒液味道,陳青山終於想起,SARS病毒的爆發正是現在,二零零三年,這個美國對伊拉克戰爭的時間,華國同時爆發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這,就是非典抗擊。
陳青山仔細回憶了下有些模糊的記憶,似乎並沒有什麼認識的人當初感染了非典,畢竟當初的中原省,並不是疫情嚴重的災區,在確認了真沒有什麼認識的人有過感染之後,他總算放下心來。
至於去阻止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他不是不想,只是曾經僅僅是一個電焊工的他,如果說要去傳授別人一點焊接技術還行,可治病救人,他就無能爲力了。
皺着眉忍受着消毒液那種刺鼻的味道,陳青山踏着步子走到了他的座位上,可就在他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拿書,李詩韻就皺着眉頭一臉關切的說:“山哥,聽說蕭老師生病了,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陳青山心裡一驚,不過他也沒有當回事,畢竟人吃五穀雜糧,誰沒個頭疼腦熱的。
他隨口說:“你怎麼知道的?什麼病啊。”
李詩韻說:“我也是去給代課老師交作業的時間,無意中聽他們說的,蕭老師好像是感冒發燒了,不過就是感冒的時間好像長了點,聽他們說好像還得了肺炎。”
陳青山一聽蕭若言只是感冒發燒,他也算是徹底放下了心,他順手抽出了一本書,頭也不回的說:“感冒不是很正常的麼,肺炎只是…..”
說着說着陳青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轉過身驚恐的抓着李詩韻的胳膊說:“你剛纔說什麼?”
李詩韻從來沒有見過陳青山這個樣子,她更沒有想到在他心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山哥好像也有害怕的東西。
不明就裡的李詩韻不知道陳青山是怎麼了,她忍着胳膊上傳來的疼痛說:“我聽別的老師說蕭老師好像感冒了,而且都感冒了半個月了,好像還聽他們說她得了肺炎。”
陳青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也意識到他剛纔似乎太緊張了,他嘴裡輕念着:“還好是肺炎,是肺炎還好。”
念着念着,他似乎感覺到哪裡有些不對,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他有些毛骨悚然,他再次抓住了李詩韻的肩膀,哆哆嗦嗦的問:“詩韻,你有沒有聽清他們說的是肺炎?還是非典?”
陳青山全身發抖的樣子讓李詩韻的心也提起來了,她似乎能夠感受到陳青山心中的那份恐懼,所以哪怕胳膊上的疼痛比之前還疼,她仍舊努力的在回想當初聽到的那番對話。
“好像是非典,嗯,就是非典。”
非典,這隻有兩個字的詞語讓陳青山如遭雷擊。
陳青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在心裡吼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得非典,你怎麼可以感染非典啊!”
在李詩韻震驚的目光中,陳青山突然睜開了眼睛,她能夠看到,陳青山的雙眼在這一刻變得一片血紅,似乎就如被血水侵蝕了一般。
緊接着,陳青山就如同瘋了一樣,他什麼話都沒說一把鬆開了抓着李詩韻的肩膀,在所有人驚呆的目光中,一路飛奔着往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