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龍畢竟只是一個還沒有畢業的學生,閱歷尚淺的他如何會掩蓋臉上的表情,由於擔心失去這份可以說是金飯碗的工作,讓他的臉上充滿了緊張。
別說是生長在政治家庭從小就會察言觀色的蘇道,恐怕是換了任何一個人現在都能看出來王亞龍的緊張和擔憂,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蘇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很難懂的表情。
那種誰也看不懂的表情轉瞬即逝,一直低着頭的王亞龍當然不會發現,否則恐怕他心裡就不僅僅是緊張了,因爲蘇道剛纔的那種表情實在是太令人難懂了。
“有件事情我想讓你去辦,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以蘇道的身份,他交代的事情哪裡敢有人說個不字,別說是王亞龍一個實習生,哪怕就是其他部門的經理也沒有人會說個不字。
“蘇總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我想讓你去港島分別開一個股票和期貨賬戶,然後再去國內的期貨公司開幾個賬戶。”
儘管王亞龍有些不解這種事情怎麼會讓他去做,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說:“國內的賬戶好開,可是去港島的話我沒有通行證,一時半會可能去不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幫你打個招呼,最多下週就可以拿到通行證。不過去開賬戶不要用你的名字,但是一定要用你關係最好的人,比如說你父親或者母親的名字都可以,而且這件事情只能你知道我知道,不要告訴任何一個無關的人。”
這次王亞龍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了,他狐疑的問道:“爲什麼?”
蘇道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笑容,他說:“你說呢?”
你說呢?三個字而已。
可是就因爲這三個字,王亞龍愣了片刻之後全身都忍不住發抖起來。
人發抖的原因有很多種,比如人在生氣的時間會被氣到發抖,也有時間因爲激動會激動到發抖,只不過,王亞龍發抖跟這些都沒有關係,他是被這三個字嚇到了。
從常規上來說,以華夏聯合這種公司有一些子賬戶是很正常的,甚至有時間也確實會用個人的賬戶來隱藏資金的實際動向,用來迷糊其他主力機構的眼睛。
不過一般來說這種事情肯定都是有各類文件和保密協議的,所以蘇道前面的話王亞龍雖然有些奇怪可是也沒有往其他方面多想。
只不過蘇道最後的幾句話和他臉上的表情,讓王亞龍很快就意識到這件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如果說要他開戶而且還不能用自己的名字,還要瞞着其他人的話,恐怕就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王亞龍到底聯想到了什麼,這讓他心裡非常的恐懼,哪怕他很想掩飾自己心裡的震驚,那忍不住抖動的身體和發白的臉色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
可是他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絲期盼,他希望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猜測,他希望自己的猜測都是錯誤的。
蘇道看着雙腿雙手甚至臉皮都在忍不住跳動的王亞龍,他繼續說:“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你可以現在就出去當做今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這裡面的利潤會有你十分之一,也就是百分之十的收益歸你。”
蘇道的這句話簡直就像是一個魔鬼的宣示,他不但擊碎了王亞龍心中最後的那點希望,又讓王亞龍根本就無法拒絕。
也許蘇道這句話看似給了王亞龍拒絕的餘地,可是如果加上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他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那就是,如果王亞龍拒絕的話,可以當做今天的事情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以後恐怕是不用在這裡工作了,這個結果對王亞龍來說他根本就無法接受。
一來王亞龍現在還在上學,如果失去了這份工作的話,他一家人的生活很可能無法維持下去,不說他父母幾乎每天都需要的藥費和營養費,單單是他的學業恐怕都堅持不了多久。
在魔都這種大城市之中,每個月的消費根本就不是靠着他去撿破爛能夠維持的了。
而蘇道後半句的話就像是一個魔鬼的誘惑,他承諾的那百分之十的收益對於現在的王亞龍來說簡直是世界最大的誘惑,甚至對於很多人來說都難以拒絕這種誘惑。
也許別人聽到蘇道這種話會感覺莫名其妙,可是科班出身的王亞龍卻清楚明白蘇道的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是要讓他建老鼠倉。
老鼠倉就是一種財富轉移的方式,是券商中某些人化公家資金爲私人資金的一種方式,本質上與貪污、盜竊沒有區別。
比如,莊家在用公有資金在拉昇股價之前,先用自己個人(機構負責人,操盤手及其親屬,關係戶)的資金在低位建倉,待用公有資金拉昇到高位後個人倉位率先賣出獲利。
當然,最後虧損的是公家資金。
大家都知道,股市的特色就是無莊不成股,而老鼠倉就存在於這些大大小小的莊股當中。
券商是莊股中的主力隊員,利用自身具有融資的天然優勢,從社會各方面融入大量資金坐莊拉昇股票。
坐莊本來是爲了賺錢盈利的,但券商坐莊很少有真正賺錢的,原因就在於券商把股票拉昇後,大量底部埋倉的老鼠倉蜂擁出貨,券商又在高位接盤。
建“老鼠倉“違背職業經理人的一般誠信原則,是嚴重的職業操守問題,並涉嫌犯罪。
證券交易員的親友預先低價買入股票,然後公司再建倉拉昇該股票,故“老鼠倉“不但沒有風險,而且還能獲得高額回報。
但它損害了公司或基金持有人的利益,甚至有可能導致所服務的機構嚴重虧損。
王亞龍恐懼就是因爲知道老鼠倉是違法的,所以他不想去幹這種違法的事情,然而蘇道最後的話卻讓他根本就無法拒絕這種誘惑。
因爲哪怕僅僅只是百分之十的利益,那對他來說就絕對是個天文數字,如果有那十分之一,他就可以再也不用去那垃圾堆中找垃圾了。
沒有人喜歡垃圾堆那刺鼻令人作嘔的味道,沒有人喜歡一日三餐吃饅頭喝開水,更沒有人喜歡穿那些不知道從哪啦來的舊衣服。
如果可能,誰也不喜歡被別人憐憫,更不喜歡被人鄙夷。
年僅二十一的王亞龍,儘管他能夠放下那可笑的自尊去面對生活,但不代表他不希望做一個有錢人。
至少,有錢就可以更好的讓父母生活,有錢就可以吃一頓加肉的飯,有錢就可以將身上似乎那洗到發白也無法掩蓋的死人味衣服換掉。
是冒着違法犯罪的風險去賺錢還是磕磕盼盼的做個老實人,王亞龍心中不知道糾結了多少個來回,只是當他想到了家裡還躺在牀上幾乎不能自理的雙親,他怎麼也無法讓自己這麼老實下去。
在充滿了痛苦中的糾結中,他狠狠的咬了咬牙齒說:“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