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瞬間的喧鬧後，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不敢妄動。
尤其是那些修爲低下的修者, 衛明言沒有叛出宗門之前可是天業宗長老, 而現在用的身份又直白的說明了是大乘期。
那可是大乘期啊, 他根本不用多費心神, 一根手指便能碾死他們。
在場聰明的修者中已經有人開始往後退，確保一旦雙方打起來他們還有個可以逃跑的餘地。
然而，天業宗宗主壓根沒有與衛明言對手的意思。
今日只是小輩之間的比試，天業宗來的宗主也只不過是因爲這裡是天業宗，他作爲主人自然要來露面，其他宗門連個長老都沒派出來，也就是說, 天業宗宗主要獨自應對衛明言。
兩人同爲大乘期修爲, 再看衛明言神情滿是淡然, 明明都逃了出去又自投羅網，若說是心中沒有底氣就連他自己都不信。
他面上不動聲色，只是落在地面上，“你還有膽回來？”
“我爲何不敢？”
衛明言拂拂袖子, 怡然坐下, 沒再看周圍原本與自己挨在一起坐的人們警惕又僵硬的神情，揭下面具後露出的如玉面容上揚起一抹輕笑。
“只不過是入魔了而已，怎麼這修真界我還回不來了？”
天業宗宗主冷笑一聲：“既然知道自己入了魔，爲何還敢來我正道宗門地界！”
“到底是我昔日宗門，來看看這些年輕人們，有何不對。”
說着, 一身白衣仙氣飄飄如何看都不像是魔頭的俊美仙長面上突然挑眉笑了：“現在在場的，都是各大宗門靈根最佳修爲最好的一些年輕小輩？”
在場的人神情立刻警惕的警惕，恐慌的恐慌。
尤其是那些陪着小輩來的師長們，更加是神情緊張的護在了自己的徒兒孩子們身前，生怕眼前這個墮入魔道的魔頭出手。
若是這些小輩們隕落，對於各大宗門來說，都是一場年輕血液們的慘痛流失。
就算是爲了宗門，也決不能讓魔頭得逞！！
就連天業宗宗主，神情都凝重了幾分。
因爲方纔，他發現他已經看不透衛明言的修爲了。
也就是說，面前這個叛出宗門的魔頭已經渡劫期了。
而他自己也才大乘期。
怎麼可能，明明剛剛還能看出衛明言是大乘期。
難不成就在這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竟然就這麼進階了？？
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白衣仙長臉上的笑容卻始終沒有落下。
底下有一年輕弟子見天業宗宗主不說話，一咬牙拍桌子站了起來。
“魔頭！你自甘墮|落墮入魔道，當初是各大宗門網開一面纔沒有取你性命，如何又敢出現在我等面前，我若是你，變成了如今這番人不人魔不魔的模樣，早就以死謝罪去了！”
天業宗宗主眉心立刻一跳，心裡只恨不得一掌把這個跳出來放狠話的人打死。
他這邊正在想着要如何儘量不產生衝突讓已經成爲渡劫期的衛明言出手呢，那邊就有人瘋狂給他扯後腿，若是惹怒了衛明言，即使他剛剛纔進階，他也完全打不過。
“哦？”
這邊就差被指着鼻子罵的衛明言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微微側身，望向那個應當是天業宗人的年輕人。
看身上衣服，輩分高不到哪裡去。
正是熱血上頭的年紀啊。
他面上沒有露出怒容，而是十分好脾氣的問了一句：“這麼說，你覺得我入魔，就該去死了？”
“不然呢！”
那名弟子害怕的雙|腿都在打顫，明眼人都知道他多麼怕了，卻還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你曾經也是我天業宗的長老，修的是正道，走的是仙路，卻自甘墮|落入魔，就算是天業宗容得下你，天道也容不下！”
“呵。”
衛明言玩味的重複了一遍：“天道容不下我？”
“若是真容不下，在我成魔的那一瞬間，天道便早就降下天雷讓我魂飛魄散了。”
“你說天道容不下魔，那我來問你，問問我的好師兄，這修真界，爲何還會有魔修的存在？”
“真正容不下的，天道又爲何讓他存在，既然存在，那又爲什麼說天道容不下？”
“修仙者是修者，修魔者也是修者，我自然不否認魔修中有做下惡事的，但也有一些魔修，是修仙者入魔，還未來得及做什麼便被宗門師尊殺死，就如是我衛明言，我不過是入了魔，好端端的在我峰中修行，卻惹來了整個修真界的圍剿，現在，你又道我既然入魔就不該活下去，這到底是你內心的想法，還是你所認爲的天道想法，你能說的清楚？”
這話十分扯淡，畢竟原主入魔後的確是正在佈置着摧毀修真界的大陰謀。
但誰讓這些正道宗門只發現了他入魔便立刻圍剿呢。
衛明言就這麼笑着站起身，不再去看神情僵硬的天業宗宗主，只望向底下一羣的人，“今日，若有人能說出個結果來，我這個大魔頭便如了你們心意，當場自毀修爲。”
“行了，說吧。”
全場鴉雀無聲。
最後，還是天業宗宗主緊繃住了身子，問了句：“你今日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看看在師弟我走後，宗門變化如何。”
衛明言說着微微擡手，在臺下一片人立刻提劍防備的視線下，打了個哈欠。
打完，看着所有人都用着警惕視線望着自己，立刻便不客氣的嘲笑道：“看來沒什麼變化，還是這麼一驚一乍。”
天業宗宗主的臉色立刻就有些難看了。
無論如何，被一個叛出宗門人的魔頭嘲笑，心裡都會不怎麼舒服的。
“行了行了，我不過就是多看了一會，既然你們如此不歡迎，那我走便是了。”
“徒兒，走，隨爲師到魔修那半邊去，我倒是也想當個魔尊試試。”
一直沉默站在他身後的顧行雪聽了這話立刻跟上，反倒是顧羽靈，遲遲沒有動靜。
穿着白衣的魔修微微皺眉，側身看向她。
顧羽靈臉色煞白，卻還是堅強的後退了一步。
“我、我不去。”
她不能入魔，若是入魔了，豈不是人人喊打。
衛明言的眉徹底皺了起來。
他提醒道：“是你自己要入我門下。”
“是你們騙我！！”
顧羽靈被這巨大的板磚砸的頭腦發暈，一時間竟然也忘了假扮柔弱，她咬牙道：“你從未和我說過你是魔修！！”
衛明言倒也不生氣，“我又何時對你說過我不是魔修了？”
顧羽靈一噎，一時竟然無言。
顧行雪沉默的看着這個曾經也是真心疼愛過的妹妹，在衛明言要轉身離去之時，突然問了一句：“當初在那人進我院子時，你明明親眼看到了，爲何不喊人來救我。”
顧羽靈正沉浸在巨大的打擊中，聽到這句話根本沒來得及思考，白皙面上就露出了莫大的心虛來。
一瞬間，什麼也不用問了。
她垂下眼睫，輕聲道：“師尊，我們走吧。”
衛明言卻又問道：“顧羽靈，你當真不願在我門下？”
“我心中還是十分喜愛你這個弟子，若是你跟我走，日後虛凌宗便交於你。”
顧羽靈回答的斬釘截鐵：“我要留下！”
若是衛明言魔頭的身份還未曝光前她也許還會再猶豫一段時間，可既然知道了面前人是魔頭，那整個虛凌宗還有什麼意義。
不過就是三個字而已。
穿着白衣看起來仙氣飄飄的俊美仙長也沒勉強，招來飛舟，帶着顧行雪，堂而皇之的在一羣人視線下離去。
等着飛舟的身影遠了，底下那個年輕弟子纔不甘的望向上方站着的天業宗宗主：“宗主！！就這麼放任魔頭離開嗎！”
天業宗宗主直恨不得一掌把人拍開，可看着這麼多人的視線都在望着自己，勉強壓下心底的暴虐，溫聲道：“衛明言到底曾是我天業宗長老，他既然沒有出手，天業宗也不好計較。”
“跟個魔頭計較什麼！宗主就是太心善了！”
“也不知那魔頭是不是真的要成爲魔尊，日後魔修那邊豈不是又多了一員大將。”
在一羣人的議論中，顧羽靈迷茫的站在原地好一會，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自己要去哪裡。
玉雪宗是去不成了，當日她捏碎玉牌，是直接得罪了整個宗門的。
回凡人界嗎？
可當初她那樣風光的離開，又如何灰溜溜回去。
再說了，回凡人界需要的靈石她也沒有。
顧羽靈這個先是背叛宗門投入魔頭的虛凌宗，接着又在魔頭暴露身份後又脫離虛凌宗的小弟子沒人去關注，就連她曾經的宗門玉雪宗，也只是在她上門來求助時避而不見。
人們更關注的，是衛明言的行蹤。
而與此同時，修真界中也開始流傳起了各種八卦。
八卦內容：身爲第一宗門地位崇高長老的衛明言到底爲什麼要叛出宗門。
若說他是個魔頭，可他偏偏又從未做過一件壞事，若是個好人，又說不通爲什麼入魔。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羣突然冒出的“衛明言殺人不眨眼”“殺害無辜百姓修者無數”的言論也冒了出來。
甚至還有人說他在宗門時就總在殘害宗門弟子。
在一羣人議論紛紛時，當初奉命下界去逮捕衛明言的那羣弟子們卻沉默起來。
當初，衛明言可是放了他們一馬的。
尤其是爲首的宗主門下大師兄印廣凌，他還記得，當初衛明言說的是，修真界齷齪，他入魔又何妨。
到底當初發生了什麼。
***
顧羽靈是第三次被拒絕了，那麼小的一個宗門，宗主都未必有單靈根，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
“你既然能叛出一次二次自己的宗門，誰又知曉會不會在我們用心培養後，你又叛出宗門？”
“我們可不是玉雪宗那樣的大宗門，禁不住你這樣的折騰，還請姑娘離開。”
顧羽靈氣的哭了一路。
她覺得自己沒有錯，玉雪宗本來就不重視她，師尊也只會中規中矩的教導她功法，別的賞賜什麼都沒有，她選擇一個更好地宗門難道有錯嗎？
之後虛凌宗宗主被發現魔頭身份，她是正道弟子，叛離宗門難道不是每個人都該做的正確選擇嗎？
委屈歸委屈，顧羽靈卻並不後悔離開虛凌宗。
成爲魔頭的弟子，到時候免不了被人追殺圍剿，顧行雪犯蠢，她纔不會跟着一道犯蠢。
身上的靈石快要不多了，她咬牙回到客棧閉關。
這一閉關，就是五天，顧羽靈出了門，正打算去找找哪裡有小宗門收徒，突然聽到身旁兩名修者路過的對話。
“虛凌宗招收弟子，你要去嗎？”
“去，當然去了，我當散修時間也不短了，一直在找適合的宗門，這次這麼好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
“走吧，回去準備，我聽說這次不光招收弟子還收雜役，若是不能成爲弟子，我打算去做雜役。”
顧羽靈頓時愣住，想也不想的去拉住了路過的兩人：“你們說什麼？？虛凌宗不是魔修的宗門嗎？”
這兩人面色古怪的看着面前長相也算是秀美的女孩：“你是剛剛閉關出來嗎？虛凌宗血洗了一幫作惡魔修，只留下了沒做過惡事的，這件事不是已經傳的整個修真界都是了嗎？”
顧羽靈臉上滿是迷茫：“可，可即使是這樣，衛明言也還是魔修啊……”
“魔修又如何？衛宗主在萬靈臺擺下擂臺，一天選出十位勝者，勝者可得他指導，他雖爲魔修，卻對正道各種功法瞭如指掌，昨天才剛剛指導一位修者當場進階分神期，若是我等能拜入他門下，豈不是隻要稍微一提點便能修行之路坦蕩。”
他說的清楚，顧羽靈卻還是不明白：“可他是魔修，魔修不是人人得而誅之嗎？”
“這位姑娘偏激了，若是魔修真的人人得而誅之，天道爲何還能容得下？”
“更何況，即使入了虛凌宗，衛宗主也不會強迫門下弟子轉魔修，他精通各種功法，照樣可以教導。”
一旁的修真也應了幾句。
“只可惜，衛宗主只收了一位親傳弟子，再收弟子，便只是普通弟子了。”
шшш▪ тtkan▪ ￠o “能做普通弟子還好，我還怕選不上雜役弟子呢，真想一觀衛宗主風采，在正道時他便是長老，入了魔道又只用了短短一天時間一統魔道，若是能看上他一眼，這番特意趕過來的辛勞也值了。”
“是啊，聽說光是昨天消息放出來後就有幾萬的修者趕了過去，這還是一些消息靈通的散修，我們也算是見證了一個大宗門的崛起。”
說着，他滿臉羨慕的感嘆道：“聽說衛宗主要將整個虛凌宗交給他唯一的親傳弟子，現在虛凌宗在修真界的地位還有誰不知曉，那名姑娘貌似年齡還不到二十，真真是羨煞人也……”
“誒誒？？？姑娘？你怎麼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