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的時候,羅德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是一間不大的臥室,說是臥室,其實空間十分狹小,僅能放得下一張小牀和一張書桌。船上的房間不比陸地,就這樣一個小房間,羅德也得花錢才能使用。
而剛剛一進門,羅德便發現了不對勁,腳下的木板潮溼而冰冷,不是海風吹來的溼氣,而是一種陸地上的寒氣。還帶着淡淡的冰霜……然而,冬天早已過去。
正當羅德蹲下來探究原因時,卡洛琳的身影自黑暗中慢慢出現。就像當日在溫泉裡那樣,先是水紋般的波浪,而後是實體。
隱身術……魔法師常用法術之一。
“我早該想到你會用這一套。”
羅德的表情充滿憤怒,卻又有些無奈。對付這樣一個頑劣的魔法師,自己算是服了。只要有新奇的事物,她總會跟上,好奇心,冒險精神,該怎麼形容這個奇葩的女巫?她就像自己的影子一般,走到哪,跟到哪。
“現在知道也不遲啊。”卡洛琳微笑着說到,“看來你的房間還挺乾淨,挺舒適的。比那些窮水手的房間好多了。”
羅德注意到她已經換好了衣服,不再是出發前那套標準的巫師長袍,而是換上一身男人裝,粗麻布、草鞋、襯衣……連頭髮都做了裁剪……如果不是仔細盯着她的胸部看,根本看不出這傢伙是女人。
“爲了冒險,你真是捨得。”
羅德不由得‘感嘆’到。
“沒辦法,爲了和黑錘堡之主出海,我只能捨棄一些東西咯。”
卡洛琳說着,坐在羅德的椅子上,一點也不客氣的品嚐起了桌上的葡萄酒。
“那東西后勁大,是用來緩解失眠的。”
羅德說着,把酒瓶搶了過來,放在原位。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絲毫沒有出發前的地位身份之分。
“那不正好,在這顛簸的小船上,估計我今晚要睡不好了。”
卡洛琳眨着眼睛回到。
“你必須回去,這裡不屬於你,你知道,霜寒女巫是不能離開本土的。巫師,無論任何巫師,都必須接受魔法學院的監控。”羅德的表情嚴肅起來。
“你不說,我不說,他們誰知道?”可是卡洛琳依舊無動於衷。她像小孩子一般開始耍賴。
“紙包不住火,總會知道的。你必須回去,現在就回去。”
羅德說到。
“現在嗎?恐怕不行咯,我已經付了錢買了船票,而且,你要我怎麼回去?跳到海里游回去嗎?霜寒女巫可沒有這個本事,讓海水凍結。還是你要讓船長送我回去?這倒是有可能,但是你必須支付這一整艘船的徵用費用,他們可急着將貨物轉手賣掉呢。恐怕這費用會很高哦。”
卡洛琳眨着眼睛說到。
羅德不應她,現在應了也是白應。一個女巫想留去哪裡,她總有辦法。當然,也不是不行,只是,這趟旅程,羅德又多了一份負擔。卡洛琳勢必是不能在異國施法的,那樣觸及王國禁令,而且,一旦傷人,將涉及外交問題。所以,一路上,羅德必須小心仔細的看好她,不能讓她暴露霜寒女巫身份。同時,她也不能在異國出事,否則,這個責任也要自己來擔。這簡直就是拖油瓶……羅德在心裡表示很無奈……而更無奈的事還在後面……
“好吧,你愛待着就待着吧。但是恐怕我的房間不夠大,不能容納你那嬌貴的身子。難不成我們要擠一張牀?”
羅德聳了聳肩,反問到。
“那肯定不行,我睡牀上,你睡椅子上。”
卡洛琳微笑着回到。對於這樣的回答,羅德再次表示很無奈,紳士風度告訴他,不能和女士爭,更不能對女士無禮……那麼,等待自己的,只有那張冰冷的木椅。而牀榻,只能讓給這樣一位不靠譜的女士……關鍵的是,自己一整晚都必須看着她,一位貌美的女士躺在面前,酣然入睡,自己卻不能做點什麼,沒有什麼比這種事更加難受的了。
算了,只有三晚,三個晚上過後,他們就將抵達貝克港,到時候就有住宿的地方了。羅德心想着……
海上的夜晚是漫長的,海浪拍打着船舷,濺上甲板,從窗戶向外望去,漆黑的大海什麼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黑暗。可以理解爲什麼那些生在海上的人總是比陸地上的人來得兇悍,暴戾。
他們居無定所,大海就是他們的家,狂風與巨浪歷練了他們的膽魄與體格,海洋的狂暴與黑暗又塑造出他們無畏勇敢的靈魂。死亡對於海員來說再正常不過了,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有時候一個暴風雨就能將你吞噬。搖搖欲墜的小船就像海神手掌心中的玩物,它要你死,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那不如及時行樂吧,有酒就喝,有女人就搶……諾斯卡海盜便是如此。
他們是兇悍的野獸,甚至比野獸更加狂野。諾斯卡海盜或許一出生就降臨在海上,船就是它的出生地。父輩的教育和長時間的海上生活讓這些部落裡的男孩子充滿血性。他們戰鬥,就像吃飯一樣自然。沒有財富,就去搶,搶完就揮霍,揮霍完了再去搶,一次次的掠奪和殺戮讓這些北方人類變得比野獸還要殘忍。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北方海盜都是諾斯卡人。也有一些南方的人類加入他們,加入這個行當。他們或許是一些殺人犯、強姦犯、被帝國和巴託尼亞通緝的人,或者是一些欠債者,走投無路下投靠了海盜隊伍。這些人不在少數,但是據羅德所知,諾斯卡人並不是很容納這些外來者。在他們看來,帝國的人太軟弱了,雖然都是人類,但是長時間的地理隔離使得他們看上去就像兩個種族。
卡洛琳已經在一旁呼呼大睡,在大領主身邊,她很有安全感,至少不用擔心羅德的人品。倒是羅德,看着波瀾起伏的海面,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