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州民亂不到一刻鐘就被鎮壓了。
首犯們被抓住,按照皇帝的尿性,這些人多半是要去某個地方修一輩子的路。可趙永卻把這些首犯在鬧市中斬首示衆。
隨即傳首章州各處。
「誰敢謀反?」
這句話傳出了章州。
中州那些蠢蠢欲動的大族豪強們偃旗息鼓了。
「兩千人馬,只是一刻鐘便擊潰了丁凡等人的兩萬大軍。」
「天神在上,那可是兩萬人吶!就算是殺兩萬頭豕也不容易吧!」
「那是北疆悍卒!」
中州的大族豪強們在密議,一個老人說道:「那些悍卒從北疆殺到了北遼,從北遼殺到了舍古,從舍古殺到了南方,再從南方殺到了南周……諸位,這些都是殺人魔王。皇帝敢於在此刻衝着咱們動手,倚仗的便是這些人馬啊!」
衆人默然,老人問道:「老夫是不敢了,回家便把名冊遞上去。你等如何?」「我不甘心!」一個豪強痛苦道:「沒了奴隸,我等還有什麼?」
「沒了奴隸,我等和那些百姓有何區別?就是有些錢的土財主罷了。」
雖說是春天,大堂內依舊有些冷,衆人卻滿頭大汗。
「要奴隸便丟命。」老人冷冷的道:「章州那邊可是當街殺人了,你我的頭顱還在脖頸上。是命要緊還是那些奴隸要緊?」
一番討論後,衆人各自回去。
大部分大族豪強不動如山。
可官吏們隨即登門清查。
幾番扭捏,最終大部分人家交出了名冊……你可以不交,官府查出來的都是罪責。
有人順從,就有人反抗。
五家大族豪強拒不配合,隨即軍隊臨門,抄家!
五家家主被帶到了鬧市那些軍士特地沒堵住他們的嘴,一路五人嚎哭着求饒,說自己是鬼迷心竅云云。
但軍令如山。
「斬!」
五顆人頭滾落在鬧市中,周圍鴉雀無聲。
「傳首各處!」
統軍將領獰笑道:「耶耶許久未曾殺人了,再來幾個!」
這話傳出去那些大族豪強爲之震怖,慶幸自己選擇了配合,而不是反抗。大唐各地都在殺戮。
「反抗最激烈的是雲州,那些大族組成亂軍攻破了兩座城池,隨後我軍圍剿,剿滅了這股亂軍。」
「雲州爲何被破城?」皇帝問道。
捷隆說道:「雲州官府中,六成人和那些人家勾結,裡應外合。軍中也是如此。「世家大族,果真是國之大患。」阿樑在邊上感慨的道。
你的外祖家便是世家大族……皇帝看了兒子一眼,心想這些麻煩還是朕來解決吧!
隨着旨意的延伸,各地都有不同的動亂。
皇帝坐鎮長安,麾下大將們各領一路,鎮壓四方。
但關中和長安,卻沒動。
皇帝冷眼看着關中大族們頻繁密議,對心腹們說道:「若是開始就動關中大族們,必然會牽扯朕的力量,讓各地大族豪強有了準備。故而朕擱着他們,看看他們可敢跳梁。」
曹穎執掌戶部,急匆匆來求見皇帝。
「老曹你這滿面春風的,可是遇到了好事?」
皇帝打趣道。
「陛下!」曹穎揚揚手中的冊子,「各地抄家得了大量田地錢財,還有許多糧食,戶部發了呀!」
「是啊!大族跌倒,戶部吃飽!」
皇帝饒有深意的道。
天下財富大多集中在了大族豪強的手中,而這
些握着天下財富的人,偏偏心中沒有天下家國的概念。
「大唐的財富掌握在一羣眼中只有自家榮華富貴的人手中,這是一件危險的事。」
皇帝教導太子,太子問道:「那,可否讓財富掌握在知曉家國天下人的手中呢?「難!」皇帝搖頭,「一個農人,一個工匠,一個讀書人,他們在微末時想的是什麼?」
「發財。」
「有了錢之後,他們會想什麼?」
「保暖思那個……」
「當那個也無法令他們歡喜時,他們會追逐什麼?」
「權力!」
「當他們通往權力之路被隔斷時,他們會幹什麼?」
「嗯……」阿樑這次想了許久,「要麼謀反,要麼……就……」
「他們不敢謀反,但他們會用錢和官吏勾結,通過培植代理人來曲線掌控權力。其次,他們會追逐攫取更多的錢財,用錢財來獲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到了這個時候,在他們的眼中,唯有自己!」
皇帝指指胸口,「他們覺着自己已經超脫了凡人的境界,變成了神靈。而家國天下,偏生是以百姓爲根基。這些神靈不會在意凡人的生死。,
「那……那該怎麼辦?」阿樑從未深刻的接觸過這個層次的問題,有些焦慮。「其一,斬斷他們曲線攫取權力的那隻手;其二,要通過各等手段來平衡天下財富。」
太子似懂非懂的道:「就是……要讓這個天下更……更……」
「讓這個天下更公平一些!」
皇帝說道:「這個天下是口鍋,帝王的責任便是在這口鍋中做出更多的食物讓所有人都能吃飽。而有些人卻吃的太多,佔的太多。這時候,帝王便要出手……」
「公平!」皇帝對太子說道:「這便是帝王的責任。當這個天下不再公平時,帝王便坐在了柴火堆上。」
這一堂課上了許久,以至於太子回去有些神不守舍的,皇后擔心,就在夜裡問了皇帝。
「阿樑一直覺着這個世間很美,朕只是把這個大唐,把這個世間的真實一面揭開,讓他看到了美好
「阿樑會不會太小了?」
「朕在他那麼大時,就得上山和那些野獸搏殺了。雖說如此對阿樑不公平,可誰讓他是太子呢?」
皇帝攬着皇后,輕聲道:「阿樑這個年紀正是性格的鑄造期,朕把他帶在身邊,便是要潛移默化影響他。」
「那些先生呢?」
「一羣腐儒,教授學問還成,如何做帝王,他們一竅不通。」
「那你是如何學會的帝王心術?」
皇帝想了想,面色古怪的道:
「是社會毒打。」
各處消息不斷傳來。
「幾乎就沒有能平穩過度的州縣。」
韓紀感慨的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啊!」
這股子風潮很快蔓延到了北遼故地。
隨即傳到了長陵的耳中。
「那位皇帝大概是瘋了,竟然和天下大族豪強爲敵,如今大唐處處烽煙,大長公主,這是咱們的機會啊!」
有臣子兩眼放光的道:「此刻咱們起兵,定然能恢復大遼江山。」
長陵沒說話,可臣子卻發現蕭華等人默然。
「這……」
「蕭卿,給他們說說吧!」大長公主吩咐道。
「是!」
蕭華說道:「就在消息傳到咱們這之前,斥候們就發現周邊出現了北疆軍的斥候,甄斯文說最近天氣不錯,請了老夫去飲酒。
提及甄斯文,這些
臣子都面色不大好看。
甄斯文率軍就在周邊活動,基本上沒事兒不越境。可一旦有事兒……比如說上次有人作亂,甄斯文就毫不客氣的率軍衝進來,堵住了叛軍的道,出手滅了他們。這事兒令衆人有些心悸,心想有這麼一支軍隊在身旁,若是哪日長安那位皇帝決心要動手,咱們可能抵禦?
衆人一番盤算,都覺得怕是隻能躺平等死。
大夥兒這才知曉,原來咱們都靠着大長公主和大郎君活着,沒有這兩人,長安那位會毫不猶豫的掃滅了咱們。
於是,衆人對長陵和孩子都多了幾分恭謹,忠心值飆升到了頂點。
「席間,甄斯文提及了一件事,說當初那位皇帝每攻破一處大遼城池,必然會遷徙當地大族豪強去別處。那些大族豪強在遷徙時,奴隸人口盡皆被留下。到了陌生的地方,再無原先的威勢。,
大遼滅國,大族豪強也隨之湮滅無聞。故而,清理各地人口的旨意到了大遼故地後,毫無用處。,
蕭華最後說道:「在大遼故地,不存在奴隸!」
他回班,殿內一片死寂。
大長公主開口,「那人行事滴水不漏,所以,你等的那點小心思都自家收好,莫要爲自己惹禍。
衆人心中一凜,再度想到了甄斯文。
有人試探道:「那北疆呢?那些大族豪強難道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奴僕出籍?,
長陵說道:「旨意到了北疆,那些大族豪強都在讚美……陛下英明!」
蕭華補充道:「北疆是那人的龍興之地,民心都向着他。且駐軍不少。宋震磨刀霍霍,就等着誰跳出來……那些人唯恐慢了半分,給宋震動手的機會。所謂大族豪強,在橫刀之前,那點勇氣連惡少都不如。
一羣想復國的臣子低頭,絕望的氣息在瀰漫。
「一旦各地人口被清查一空,那些大族豪強便是沒了爪牙的老虎。地方將爲之安穩,大唐也將爲之安穩。這……」
長陵起身,「所謂盛世,首在地方。地方之患在於大族豪強。把他們的爪牙折斷,地方便有了大治的基礎。隨即,盛世便不遠了。
蕭華嘆道:「那人的手段,果真是如他用兵般的神出鬼沒,看似不智的舉動,卻暗藏玄機。
隨即各自散去。
長陵回去,把此事告知了孩子。
四歲的孩子哪裡懂這些,長陵也只是習慣性的告知。
「阿孃。」
赫連光抓着母親的長袖問道:「那個厲害的人是誰?」
「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