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發現陳州軍斥候!”
城頭的赫連榮得了消息,冷着臉,“蕭曼延是怎麼調派的斥候?”
接着有人來報,“已經堵住了。”
“還算不錯!”赫連榮說道。
金澤笑道:“蕭曼延上次敗了之後,就沉默了許多,每日操練麾下之餘,便是修煉,研讀兵書。”
這是個知恥後勇的將領,值得看重!
赫連榮在潭州已經站穩了腳跟,但要想升遷去寧興,光靠着自己的靠山,南院大王赫連禮的幫襯也不行。他得自己爭氣,弄出政績來,弄出戰績來。
赫連榮點頭,“令人去寧興尋些兵書來。”
他的靠山那裡就有不少兵書,借一些來不是事。
金澤說道:“使君英明。”
赫連榮突然問道:“陳州軍來了多少斥候?”
“說是五十騎。”
赫連榮笑道:“膽子很大,如此,來了便留下吧!抓活口,拷打問問陳州軍的情況。”
“陳州的情況靠着那些商人就能打探到,不過陳州軍周邊看守頗嚴,上次咱們的人損失不小,也沒打探到消息。”
金澤有些遺憾。
“楊狗手段了得!”赫連榮不得不佩服這個老對手。
“不,是赫連燕那個叛逆!”
二人沉默了下來,良久,赫連榮說道:“皇太叔那邊,就沒個說法?”
金澤說道:“上次隱約聽聞鷹衛的人去了臨安,不過,一去不復返。”
赫連榮搖搖頭,“楊狗倒也是用人不疑。”
“赫連燕惡了皇太叔,此生再無回返大遼的可能,楊狗自然敢用她。”
這個話題赫連榮不想再繼續,“拿到了俘虜,馬上問話。”
“是。”
金澤擺擺手,有人下去給蕭曼延傳話。
“令他們快些!”
抓俘虜這等事兒,自然輪不到蕭曼延出手指揮,否則就是牀駑射蚊子,活脫脫的大材小用。
……
“殺!”
曹木一刀斬殺一人,前方,僅剩下了十餘敵軍。
從開始到現在,不過二十餘息罷了。
他回頭,身後,僅餘馬原。
敵將罵道:“這是拼死一擊!堵住!”
曹木喘息着,揮手:“宋二,動手!”
宋二帶着二十五騎,雖說衝擊的重擔都在曹木等人的身上,但宋二他們依舊被圍攻,此刻,僅存七人。
“殺!”
宋二帶着六個斥候衝了上去。
曹木和馬原精疲力竭了,只能跟在後面衝殺。
“圍住他們!”
敵將面色鐵青,“不可放走一人!”
一旦被楊狗得知此地有三萬部族勇士在操練,後續的征戰,再無奇兵。
而無奇兵,使君可能必勝?
南征的口號喊了許久,所有人都知曉,這是一次軍功之旅。
作爲偏師的潭州軍,必然會先動。
先動,功勞就先到手。
可當潭州軍對楊狗再無秘密時,如何必勝?
他,罪孽深重!
“亂箭射殺吧!”
副手鐵青着臉給出了建議。
沒辦法,唐軍的斥候太特麼的狠了,完全是不顧自身的砍殺方式。大開大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潭州軍有巨大的人數優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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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優勢巨大的情況下,我憑什麼和你以命換命?
我躲避一下,後續的同袍定然能擋住他們。
這個是這般想的。
下一個也是這般想的!
結果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二十五個斥候,雷霆般的一陣衝殺,用僅存二人的熱血,幾乎打開了一條通道。
敵將側身看着副手。
舉手揮舞。
啪!
副手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使君要活口!”敵將冷冷的道。
至於麾下的死傷,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個數字。
爲將者若是沒有這個素質,便是害人害己。
副將指着前方,木然道:“他們,來了。”
宋二帶着六個斥候一陣砍殺,衝透了圍困,身邊僅存一人。
宋二回頭看了一眼。
敵軍兩側在合圍。
曹木和馬原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衝出來。
“隊正!”宋二一邊策馬疾馳,一邊狂喊,“快!”
曹木也想快,可敵軍更快。
敵將面色漲紅,怒道:“射殺那二人!”
敵軍拿出弓箭,開始追殺宋二等人。
曹木揮手,“快走!”
前方,一隊敵軍策馬趕到。
長刀林立。
合圍,完成。
“追!”
敵將指着宋二二人,怒吼道:“死活不論!”
什麼活口,什麼拷打,此刻都被忘卻了。
只剩下了武人的本能。
殺戮!
何況,包圍圈裡還有兩人。
曹木二人周圍的包圍圈沒那麼嚴密了。
因爲。
周圍出現了大隊騎兵,他們二人,插翅難逃。
新來的將領接管了指揮。
“散開!”
就像是貓戲老鼠般的,敵軍拉開距離,以免被二人拼命弄傷。
“下馬棄刀免死!”一個敵軍喊道。
“呵呵!”曹木拿出水囊,幾大口水喝下去。
“隊正,肉乾有嗎?”馬原滿臉血,露出來的肌膚看着有些蒼白。
“你的肉乾呢?”
“出發前去了青樓,給了相好的。”
“女人是個無底洞!”曹木給了他一大塊肉乾。
是牛肉的!
牛肉乾是最好的乾糧,在緊急情況下,無需生火,無需準備什麼,就這麼吃下去,用不了多久身體裡就會生出力量來。
在另一個世界裡,這叫做,能量!
“餓得慌!”曹木舉起手,“不着急吧?那就等等啊!”
二人狼吞虎嚥吃了牛肉乾,就像是郊遊的遊人,餓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尋到個人家,得了幾塊幹餅子般的歡喜。
“飽了?”曹木吃完了肉乾,意猶未盡的問道。
“飽了。”馬原打個嗝。喝了幾口水,拍拍肚皮,心滿意足的道。
“如此,便不是餓死鬼。”曹木很是歡喜。
傳聞中,餓死鬼死後也會捱餓,日日飽受煎熬。
“嗯!”馬原摸摸肚皮,愜意的道:“能死了!”
對面,一個潭州軍的將領陰着臉,“下馬,跪下!”
曹木猥瑣的道:“耶耶倒是想下來,可這馬耶耶騎的太舒服了,不想下!”
馬原故作詫異的問道:“隊正,你騎的這是什麼馬?”
“他老孃!”曹木指着將領笑道。
“哈哈哈哈!”二人狂笑。
“拿下!”
敵將冷笑,“此刻嘴賤,晚些,耶耶會讓你後悔被你娘生出來!”
包圍圈驟然合攏。
馬原奮力砍殺着,擋在了前面。腰側突然一顫,接着一支箭矢射中了他的戰馬。
戰馬長嘶,掙扎了幾下後,帶着馬原重重倒下。
兩個敵軍下馬撲了過來,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繩套,正在甩動。
“喲呵!”
就像是準備套馬一樣的輕鬆愜意。
“隊正!”
馬原被戰馬壓住了大腿,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嘶吼。
曹木背對着他,前方敵軍蜂擁而來。他拿出弓箭。
取箭!
鬆手!
取箭!
鬆手……
一支支箭矢傾瀉而出。
箭無虛發!
當面的敵軍紛紛倒下。
“是個射鵰手!”敵將冷笑,“晚些,先剁了他的手!一根根的剁!”
繩套飛了過來,套在了馬原的脖頸上,他抓住繩套尖叫:“隊正!”
曹木回身,張弓搭箭,鬆手,一箭射殺了正在拼命拽着繩索的敵軍。
可另一個敵軍卻撲住了馬原,抓住了他的腿,奮力往後拖拽。
活口,到手了!
敵軍歡喜不已。
馬原努力擡頭,雙手在地上奮力刨着,努力對抗着想拖走自己的力量,“殺了我!隊正,殺了我!”
斥候,不能被俘!
最後一支箭矢在手。
曹木鬆手。
一箭封喉!
馬原咽喉中箭,他努力笑了一下,然後看着南方,伸手。
那隻手漸漸放鬆。
和眼中的神彩一起落下。
戰馬長嘶,猝不及防的曹木落馬。
這是最後一個活口!
“使君說了,要抓活的,拷問口供。”敵將沉聲道:“別下狠手!”
一個個敵軍策馬衝過來。
鐺!
曹木格擋了一刀,發現對手用的是刀背。
這是想活擒他!
他獰笑着,一刀刀劈砍,一次次踉踉蹌蹌的後退。
“祥穩。”
正在操練麾下的蕭曼延得了消息。
“敵軍斥候剩下一人,正在圍困。”
“還沒拿下?”
“被他殺了五人!”
“無能!”蕭曼延冷冷的道:“爲何不放箭?”
……
曹木大腿中了一箭,單膝跪着。
他用橫刀杵着地面,努力站了起來。
擡頭,一記刀痕從額頭斜着往下,劃破了眼珠子,眼眶中的晶體散亂落下。
他用獨眼看着前方,喘息道:“還有沒有?”
身側,倒下了七人。
“你已贏得了我的尊重!”
敵將策馬過來,“棄刀,我發誓留你一命!若是你願意招供,富貴就在眼前!”
曹木慘笑,“動手吧!”
敵將看着他,“斥候不能被俘,這個規矩我知曉。可我答應了饒你一命,保你富貴,爲何不降?”
曹木喘息道:“大唐,無被俘之斥候!”
不是畏懼拷打,而是,爲了斥候的榮譽!
敵將微微頷首,“報上名來。”
他同時揮手。
兩騎衝了出來。
手中拎着的是木棍!
噠噠噠!
馬蹄聲中,曹木大聲喊道:“陳州軍斥候隊正,曹木!”
橫刀擱在脖頸上,曹木緩緩轉向南方。
獨眼努力的看了遠方一眼。
右手一拉!
隨即身體重重倒下。
頭顱。
衝着南方!
那是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