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師長走沒幾天,王冬雲下班胡土地問,秦伯伯電話問讀沒讀黨校?王冬雲回答沒有。他瞧不上黨校,那種文憑也算,有失孔夫子斯文。
胡土地看着王冬雲認真說:“黨校是培養領導幹部的地方,我是這麼想的,進師範,當老師;學數學,做陳景潤;讀工程院校,當工程師;作爲領導幹部,不進黨校怎麼行?”
聽了胡土地的話,王冬雲沒覺得有道理、也沒覺得沒有道理,敷衍說:“明天問問,爭取進黨校學習。”
第二天,王冬雲記着打聽黨校學習消息,朋友說,中央黨校函授研究生班招生,組織部有兩個考試名額,要大專以上文憑,四十歲以下,科級以上,鍾書記點頭纔有資格報名考試。
黨校招研究生,這是王冬雲沒有想到的,問清楚情況後,他以彙報工作爲由去鍾書記辦公室。工作彙報完,鍾書記作了指示後,王冬雲提出想報考黨校研究生深造的事情,鍾書記一口答應。
接下來,王冬雲擠出時間複習功課,以前學的東西還老師了,好在符合條件報考黨校的人不多,且水平都低,儘管王冬雲覺得題答得不滿意,仍被錄取。
喜事接踵而至,市委組織部到新民考察縣處領導幹部,王冬雲入圍提拔圈內。
正當王冬雲順風順水時,市裡遭遇百年不遇的暴風雨襲擊,洪水氾濫,山體滑坡,市委帶領人民抗擊災害,所有正常工作停了下來,考察過後沒有下文。
某天,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傳出噩耗,原政協副主席、胡土地的秦師長逝世,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蔘加追悼會。胡土地在電視機前,見黨和國家領導人向秦師長遺體鞠躬致哀,便跟着行軍禮,滿臉淚水形色如喪考妣。
秦師長去八寶山後胡土地精神不振,一天早晨,王冬雲起牀沒見着胡土地,心想是不是去陽臺了,胡土地每天早上要到陽臺鍛鍊身體,陽臺沒見着人。
王冬雲聯想到昨晚胡土地吃過飯說頭暈,他問是不是感冒,年歲大了可得注意。胡土地說,我這輩子只知道生瘡,拉肚子,子彈鑽進身體的滋味,還真想感冒一回。胡軍英吃過飯慌着出門搓麻將,搭嘴道,爸,誰都可以感冒,你不可以,感冒了,誰帶小鵬上街騎車車!
胡土地聽了胡軍英的話呵呵笑兩聲,總結性口吻說:“我這一生,打國民黨,現在共產黨和國民黨走親戚了;分土地給農民,現在土地不是農民的了;反右鬥爭,現在右派成棟樑了;大辦鋼鐵三面紅旗,經濟崩潰餓死人了;搞階級鬥爭反修防修,地主沒了、蘇聯沒了,搞改革開放了;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了,組織不要我這樣人了,他們可以放心腐敗了!回過頭看,我這輩子玩來玩去,還是給外孫玩是真的,歡喜就是歡喜、高興就是高興,沒人改變得了心情,沒有人改變得了我和外孫的關係!”
胡土地打個哈欠,站走身伸伸懶腰,口沒漱,臉沒洗,進了自己的臥室。
王冬雲瞧着陽臺沒有胡土地的身影,想到老爺子昨晚說過頭暈,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他放心不下,走進胡土地臥室。
王冬雲走進黑漆漆臥室,說爸,七點過了,咋還不起來鍛鍊身體?他見胡土地沒應聲,打開電燈。
燈光下,胡土地仰睡在牀鋪裡,身體蓋着被子,閉着眼睛,微張嘴巴,面容慈善安祥。
一種不祥之兆的陰雲迅速瀰漫王冬雲全身,他怯怯叫聲爸,沒見胡土地反應,趕緊兩步走過去,伸手觸摸胡土地的臉,手隨即給觸着了塊冰似的倏忽縮回。
王冬雲在牀前愣站一兩秒鐘時間,轉身衝出胡土地臥室,衝進自己臥室:“胡軍英,快,爸不行了!”
胡軍英深夜搓麻將回家,正鼾聲如雷,人睡得死沉,王冬雲大聲吆喝,身體仍一動不動,也沒有應聲。
王冬雲伸出手使勁搖幾下胡軍英身體,喊道:“爸
不行了,快起來!”
胡軍英翻轉身子,嘟嚕道:“不行了送醫院,我還要睡。”
胡軍英囈語提醒,慌亂中王冬雲想起撥打120。
救護車在王冬雲的焦急等待中到來,醫生走進胡土地臥室,看到胡土地樣子立即彎腰用聽診器聽心臟,不過兩三秒時間,直起身體對王冬雲說,老爺子謝世。
第二次被王冬雲叫醒來到胡土地臥室的胡軍英聽了醫生的話,突然張開黑洞洞大嘴巴,“爸!”一聲嘶喊,隨即哭出聲!
女兒的嘶喊慟哭聲正式宣告,新民胡土地千真萬確謝世!
當天新民天空陰沉,大地霧濛濛一片,微風不興大地沉寂,像似要下雨,又下不下來的樣子。
按照胡土地生前交待,他的後世不由組織*辦,由女兒胡軍英、女婿王冬雲主持。
王冬雲在整理胡土地遺物時,發現胡土地留下的遺囑,遺囑字跡歪歪斜斜,但看得出書寫時十分認真。
遺囑寫道:女兒胡軍英、女婿王冬雲,外孫王小鵬:胡土地身受黨恩,叫花子做了人上人,過世後,不設靈堂祭奠,不搞遺體告別,不開追悼會,離休本上結餘的錢全交黨費,此遺囑由女兒胡軍英、女婿王冬雲代我面呈時任新民縣委書記!
女兒胡軍英、女婿王冬雲牢記,做共產黨人,跟共產黨走,永遠服務人民!
外孫王小鵬:切記,讀書學本事,做黨和人民事業的接班人!
胡土地立。個人簽名,印章,某年某月某日。
鍾書記接到王冬雲的電話,立即趕到胡土地家,看了胡土地遺囑,在胡土地遺體前久久佇立,爾後恭恭敬敬向胡土地遺體三鞠躬,凝重神色說:“胡土地同志,黨和你的後代永遠記住你,黨和你的後代永遠感謝你!”
好個胡土地,死後還要女兒、女婿永遠服務人民服,叮囑外孫做黨和人民事業的接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