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明明認識,怎麼會因爲一口酒打成這樣?”
張鋼鐵看着眼前的兩具屍體,實在是覺得匪夷所思,江湖中的恩怨情仇他是絲毫不懂的,難道他們有舊仇?那麼姓赫的又爲何要把酒給仇人喝?
張鋼鐵再次檢查二人的生命體徵,呼吸、心跳俱停,恐怕神仙難救,張鋼鐵不禁替他們覺得可惜,這要是王母娘娘蟠桃會上的仙酒,凡人喝了之後能夠長生不老、羽化成仙,那你們搶成這樣還有點意義,否則豈不是大笑話?
想到這裡,張鋼鐵不禁看向了那個葫蘆,難道這酒真的不同尋常?他不禁把葫蘆拿了起來,湊到鼻子邊聞了聞,一股沖鼻的酒氣,跟他喝過的白酒頗有不同,張鋼鐵想了想,擡起葫蘆仰起了頭。
“住嘴!”
身邊同時響起兩聲呼叱,接着衣袂破風聲響起,張鋼鐵手中的葫蘆被姓沈的掠起來搶了去。
“你們…”
“我們怎樣?”
姓沈的將葫蘆蓋上扔給了姓赫的,這酒忽然又不那麼搶手了,姓沈的和姓赫的一起坐到了火邊。
“你們明明心跳都停了。”
呼吸可以憋着,心跳卻憋不住。
“這只是個裝死的小把戲而已,這位兄臺果然是個武盲。”
姓沈的嘿嘿直樂,張鋼鐵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裝死逗自己玩,他們的關係肯定不亞於自己和郝帥,不然配合不會這麼默契。
“正是,先被狼追,後被人捕,平白無故成了沃濟野人,到處受人欺辱,連手指頭都保不住。”
姓赫的早就看到了張鋼鐵的斷指。
“這手指頭…”
這手指頭確實是因爲自己不夠厲害才掉的,他要是會武功,就不會有段氏父子猖狂的機會。
“這手指頭斷得好,堂堂七尺男兒,連身體髮膚都保不住,何談保家衛國?天下盡是你這等軟弱無用之輩,才讓蒙古人得了江山。”
姓沈的不免憤慨。
“正是。”
姓赫的也隨聲附和。
張鋼鐵看了看自己的斷指。
“我們那兒天下太平,沒人會武功,刀更是違禁物品,帶刀和槍的都是亡命之徒,我的手指就是被一個亡命之徒割的,他還差點要了我的命。”
姓沈的跟姓赫的互相看看。
“既然天下太平,又何來亡命之徒?”
姓沈的把姓張的問住了。
“正是,這位仁兄怕是被朝廷矇蔽了。”
姓赫的又隨聲附和。
張鋼鐵想到譚乾的跨國詐騙,想到孟坤的人口販賣,想到周有民的官官相護以及瞞天過海,不禁也有些疑惑,天下如果真的太平,這些人又何以存在?難道真像段顯貴說的,社會本來是複雜紛亂的,只不過生活在底層的小人物接觸不到而已?
“你有食夢貘的消息麼?”
姓赫的改變了話題。
“沒有。”
姓沈的搖了搖頭。
“食夢貘?你們看過《山海經》?”
食夢貘指的是《山海經》西山經中記載的一種奇獸,叫做猛豹,不過《山海經》原文中並沒有提及食夢等情節,都是後人的推斷和臆測。
“正是。”
這好像是姓赫的口頭禪。
“你們找食夢貘幹什麼?”
姓沈的嘆了口氣。
“我有個妹妹昏睡了半年有餘,郎中請了不下三十個,使盡了辦法都醫不好,後來請了個術士,說她困在了自己的夢中,唯有找到食夢貘方可救她。”
“貘似乎並不能食夢。”
張鋼鐵在杭州野生動物世界裡見過這種動物,和《山海經》裡描述的有很大相似之處,一度被傳作是食夢貘原型。
“你見過?”
姓沈的跟姓赫的同時投來驚奇的目光。
“好像見過。”
“在何處見過?”
姓沈的跟姓赫的不約而同跳了起來。
“在我們那兒。”
“快帶我去。”
姓沈的一把抓住了張鋼鐵的胳膊,激動得差點把張鋼鐵的骨頭捏碎,張鋼鐵的一張鐵臉頓時皺成了一團,姓沈的這才意識到失誤,連忙給張鋼鐵揉胳膊。
“抱歉抱歉,那個,兄弟一時心急,給你賠個不是。”
但怎麼揉都疼得不得了,張鋼鐵在心裡暗暗計較,自己現在身無分文,還被官府通緝,而且現在的地名和後世也不一樣,可以說舉步維艱,倘若跟他們走在一起,既有人保護,還有人管吃住,更有人帶路,找那棵樹就容易多了,倘若能在途中跟他們學上一招半式,即便是最普通的武功,回去現代想必也是個高手。
“我們那兒不好找,我也一直在找回去的路。”
“不妨事,我熟讀古籍,《元和郡縣圖志》、《水經注》、《山海經》無不倒背如流,天下的山川、城鎮我都略知一二,你且說來聽聽。”
牛皮吹得山響,張鋼鐵想了想,遠東省歷史不久,而且古今的城鎮大多有過更名,但山和水改名字的很少。
“你知道平川嗎?”
平川跨越千里,終點就是火海。
姓沈的聽完愣了愣,仰頭想了半晌,臉上略顯尷尬。
“未曾聽聞,重說一個。”
牛皮貌似吹過了。
“火海呢?”
八百里火海,這麼大的一片應該不會默默無名,哪知姓沈的聽完又是一臉茫然。
“刀山火海之火海麼?那在何處?”
“火海方圓有八百里,每年夏天海面上都會漂起一層紅色的魚卵,把水面整個染紅,傍晚時分去看夕陽極好,火海中心有一座…”
張鋼鐵言語笨拙,描述不出火海美景的十之一二,就算火海現在不叫火海,但這麼好的風景應該會有傳聞,不過他說到聽濤島時閉上了嘴,這事不能說出來,古往今來都不乏貪婪之人,把大佛傳出來難免會掀起一股你爭我搶的血雨腥風,等找到再說不遲。
“八百里之大,爲何從未聽聞?”
姓沈的並沒有追問火海中心有一座什麼,他連火海都不知道,張鋼鐵揉了揉發疼的頭,不知這姓沈的臉打得是不是一樣疼。
“黃河你總知道吧?”
平川是黃河的一條小支流,起於黃河終於火海,他要是連黃河也不知道,那真的是枉爲這片土地上的人。
“那自然知道。”
“平川是黃河的一條支流,從仙人口分出來的。”
姓沈的跟姓赫的又傻眼了,仙人口是哪個口?這人說的幾個地名跟《山海經》上記載的諸多古怪地名一樣茫無所知,打扮也是無比怪異,莫非他所在的地方正是《山海經》裡的神奇國度,所以他才見過食夢貘?
心念及此,姓沈的從懷裡掏出幾塊肉饃遞給張鋼鐵,又從姓赫的腰間搶過葫蘆,拔開塞子把口擦了擦才遞過來。
“兄臺莫要嫌棄,等到了好地界,給你置辦上好的酒席。”
“正是。”
姓赫的依然是這一句。
張鋼鐵見他剛纔還把自己當空氣,現在完全換了一副嘴臉,看來從古至今人們對家人的關懷從未變過。
“不用酒席,我也想趕快回家。”
“好,那咱們就結伴同行,向黃河去。”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