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被人圍着稱讚吹捧,總是讓人沉迷心醉的,張進都有些被捧的暈乎乎的了,心裡都有些覺得輕飄飄的,但終究他還是認得清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沒有真的飄起來,露出一副桀驁自得、自以爲是的神情來,他依舊面露笑容,對這些吹捧誇讚自己的人微笑以對。
而他這樣的表現,在趙知縣眼裡又成了不驕不躁了,不由地心裡又是讚了幾聲,對張進尤爲滿意,他看着張進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就開口問道:“少年郎好才情!卻不知少年郎姓甚名誰?又是哪家的公子?”
張進聽問,心思微動,就明白趙知縣這是對自己上心了,他也不扭捏,拱手答道:“回大人,學生姓張單名一個進字,我爹張文寬,也是一名秀才,今日也應邀來此了!”
“哦?張進?”趙知縣顯然對張秀才沒什麼興趣,只對張進感興趣而已,也不問張秀才在哪兒,引來一見,只呢喃重複了一遍張進的名字,就輕頜首道,“張進!這名字我記住了!”
隨後,他又是笑着向周圍衆人感嘆道:“倒是沒想到我們這小小的石門縣也有如此才情的少年郎,能夠即時應景地做出好詩來,真是難得!難得啊!哈哈哈!”
圍觀的衆人自也是各自點頭應和着:“是啊!這樣有才情的少年郎確實難得啊,金陵府府城裡我都沒聽說有幾個呢!”
“嗯!這少年郎將來在科舉上肯定會有一番作爲的,說不得有可能中舉呢!那可了不得,我們這石門縣可已經有十來年沒出過舉人了,現在看來要看這少年郎的了!”
……
衆人又是一番誇讚吹捧,不過也有笑的很勉強的就是了,這人自是那劉文才,他就笑的很勉強,因爲張進此時的風頭明顯蓋過了他,而且趙知縣也明顯更看重於張進,這也難怪劉文才神情這樣勉強了。
張進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劉文才,看他那副神情勉強的樣子,心裡就舒服了一瞬,他這次主動出頭站了出來,不就是想着蓋過劉文才的風頭,來證明劉文才也不過如此,他當初的眼光並沒看錯嗎?現在好像他的目的達到了,他的確蓋過了劉文才的風頭,成了衆人的焦點,劉文才已經被人忽略了。
不過,他也只是舒服了一瞬間而已,心裡又忽然覺得好笑起來,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幼稚可笑,不過是爲了證明自己當初的眼光和看法,說服自己當初在對劉文才的所作所爲沒有錯,居然就這樣站了出來與人爭風頭,好像確實有些幼稚可笑了,這樣做完全是不必要的,看來他自己居然還有一顆爭強好勝的心,不願承認自己錯了的固執,這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了,以至於做出了這樣有些幼稚的行爲來,讓他此時心裡也有些失笑了。
他正這樣想時,這時那趙知縣忽然問道:“張進,你今年多大?又準備何時下場呢?”
張進忙回過神來答道:“大人,學生今年十四了,明年就準備下場童子試了!”
“好!那明年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你不要讓人失望纔好,能夠一舉通過童子試!”趙知縣撫須笑道。
張進自是躬身道謝:“多謝大人吉言,張進不敢辜負大人期望,明年定全力以赴!”
“嗯!”趙知縣頜首應了一聲,打量着張進卻是越看越滿意,已是把他放在重點栽培的名單上了,但此時衆人面前還不好明言,他擺手笑道,“就如此吧!你退下吧!”
“是,大人!”張進後退着離開,返回到了張秀才等人身邊。
袁老秀才對他滿意地笑着點了點頭,朱元旦和方誌遠也是滿臉的崇拜,只是張秀才卻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意思很明白,是等回去再和他算賬的意思,顯然張進這樣自作主張的出風頭的行爲,張秀才是不喜歡的,就想着回去好好訓斥張進一番呢。
張進心裡卻是不以爲意,訓斥就訓斥唄,從小到大挨的訓斥夠多了,他也不在乎了,當耳旁風就好,身上也不會少塊肉怎麼樣的。
然後,接下來,趙知縣和吳學諭兩位大人又是和衆人談笑風生了起來,這談笑中也免不得夾雜着一些考教,想要從這些讀書人中篩選出幾個值得栽培的好苗子來。
甚至於爲此,趙知縣又別出心裁地又出了好幾個題目,考教衆人,不過這次張進沒再出頭了,只是安靜地站在張秀才身後,面容含笑地聽着,儘量保持低調。
這場考教直到下午太陽偏西的時候才結束了,那趙知縣擡頭看了看天上偏西的太陽,就笑道:“諸位!今日能與諸位一起來此登山賞菊,真是一大快事,我很是盡興,都有些捨不得離開此地了,不過如今太陽已經偏西了,我們再不下山回去,恐怕沒法在城門關閉前進城了!”
“大人說的是,天色是不早了,是該回去了!”自有人附和道。
趙知縣也絲毫不拖拉,直接道:“那我們這就下山吧!別等到天色黑了,那可就難走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往山下而去,衆人自是跟隨其後,一起下山來。
當然,衆所周知,下山容易上山難的,所以這下山倒是沒費什麼功夫,衆人就都下得山來,然後再一起說笑着往縣城而來,踏上了歸途。
等回到城門口之後,趙知縣和吳學諭又是和衆人說了幾句,就直接道別回了衙門,衆人也是各自拱手道別,然後各自散去。
而張進、張秀才他們則是把袁老秀才送回了東城的袁家,朱元旦也順便回了朱家,隨後張進、張秀才和方誌遠這才往南城的張家來了。
另一邊,趙知縣和吳學諭傍晚回到衙門之後,就直接去了書房,那吳學諭就笑着問道:“大人,經過這一天的考教,大人對於石門縣的讀書人應該都是有了些瞭解,哪些人有真才實學,值得栽培一番,大人也該心中有數了吧?卻不知道大人看中了哪幾個學生呢?可否和下官說說?下官也幫大人蔘謀參謀!”
趙知縣聞言就笑道:“如吳大人所言,我確實是已經心中有數了,心中也有了要栽培的名單,這就寫下來,與吳大人一起參謀參謀!”
說完,他就鋪紙磨墨,蘸了毛筆,想了想就在白紙上落筆寫下了幾個名字,其中赫然就有張進、董元禮、方誌遠以及劉文才的名字,他們都上了這份白名單了,顯然都是被趙知縣看中的人才了。
趙知縣一共寫下了七八個名字,最後停下了筆來,對吳學諭笑問道:“吳大人覺得如何?”
吳學諭看了看就點頭道:“嗯!大人慧眼!這幾個人確實值得栽培一番!”
趙知縣見他沒意見,就又笑道:“那也罷了!找個時間給他們下帖子,邀他們來縣衙吧!他們可是事關我們的前程啊,我們是該盡心盡力地指點他們一番,也希望他們明年和後年的科舉中不會讓我們失望,希望能出幾個秀才,甚至出一兩個舉人,如此下次朝廷的考覈我們的成績也就過的去了,說不得能借此謀個好缺呢,你說是不是,吳大人?”
吳大人自是笑着應道:“是!大人說的是!”
他們這樣決定了名單,另一邊的張進他們卻還是絲毫不知道的,此時張進他們纔剛剛回到了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