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計(三)
【本掌門被篡位了】
今天的晚餐大家都是在自己房裡安全解決的,一天沒見段秋現身,倒是有驚無險。
肖雲景回到房裡的時候毫不意外看到耶悉茗一身綢質的單薄春衫坐在房中等他,勾勾手指,後者疑惑中夾雜着諂媚蹭了過來。
“夫君~”
“手!”
“手?”雖然不明白對方的意思,耶悉茗還是乖乖伸出了一隻手,歪着頭,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很好看的一雙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還留着形狀十分令女子羨慕的指甲,皮膚很嫩,也很細緻,不過還是段秋和綾兒的好看,也耐看!肖雲景捉住一根食指,往自己嘴裡一塞。
嘣!耶悉茗腦中一霎空白,他倒沒發現這個看似純良的傢伙如此開放,居然喜歡用這種方式調情!接着,指尖就是一陣刺痛,離開了溼熱的口腔,被按在了一張紙的右下角上。
“搞定!”肖雲景把簽了約的賣身契收進懷裡。
靠!耶悉茗氣白了臉,爲了今晚能成事,自己特地開了窗讓月光灑進來烘托氣氛,頂着涼爽的夜風自己就套了這麼一件春衫,袒肩露骨的,我容易麼我!!!不動心也就罷了,大不了用‘肖雲景不好男色’這個撇腳的理由說服自己,居然欺騙他感情簽下這什麼亂七八糟的賣身契!!!!可氣的是,他這個一擲千金風華絕代的臨春般紅角,居然就只值那幾個破碗破碟!!!一怒之下,撲上去就搶!
可惜,肖雲景個無賴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欺負弱小,誰讓平日裡羅剎門的人個個比他掌門狠來着,爲了防止精神創傷壓抑過度導致心理變態性格偏激,丫只好逮個比自己弱的欺負。
“給我!把東西給我!!”
“這是我的,憑什麼給你!”
“你這是訛詐!”
“那是你警惕性太低!”
“你分明是逼良爲娼!!!”
“喂喂,我可不是老鴇,羅剎門也不是勾欄秦樓!”
“你根本就是欺壓良民!”
“你是良民?”
“我……我怎麼就不是良民了?”
“你怎麼就是良民了?”
“就算我不是良民,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嘿嘿,爺爺我本來就不是東西~”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耶悉茗被窗裡吹進來的夜風凍得手腳冰冷,轉身爬牀去了。
“誒~主子的牀也是你這個下人可以爬的嗎?”肖雲景橫在牀與耶悉茗之間,曲着一隻膝蓋,聳着肩,典型的小人得志,趁火打劫。
“……”耶悉茗咬了咬牙,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媽的,老子忍!“那我睡哪裡?”
“出門右拐筆直,到底,左拐,步行三百步,西南角那方向有個門,進去,再走幾步就到了。走的時候把門帶上。”
“……”耶悉茗狠狠瞪了一眼鑽在溫暖被窩裡的人,重重得摔門而去。
肖雲景被那關門聲震得耳膜一陣嗡嗡響,從被窩裡探出半個腦袋,朝外喊了一聲,“小心點,我那門是紅木的說……摔壞了你可要多做一年的小廝!”
門外撲通一聲,結果人摔了。
肖雲景搖搖頭,鑽回被窩。
年輕人,就是經不起挫折~
不一會兒,快進入夢鄉的肖雲景聽到了遠處的一聲嚎叫。模模糊糊想起蘇行之的話,段秋一天沒出現啊……拿被子捂了頭,會周公去也。
而耶悉茗站在這間陰暗潮溼的柴房前,生平第一次有了殺人的衝動。
肖雲景,我跟你沒完!!!
耶悉茗的小廝生涯不堪回首,劈柴打水殺雞屠牛端茶跑腿,在肖雲景不可見的地方,還能靠那些獻殷勤的人幫把手,在肖雲景眼前的話,哼哼,就是被穿小鞋的奴才命,氣得耶悉茗連天降大任的箋言都快默唸瘋了。比如現在,他就恨不得把換了五次的茶水給潑到這張欠扁的臉上。
“火候還是不到位。”肖雲景頤指氣使的又把茶給退了回去,十足的小人,難得門裡有個弱者給他欺負,還不過足癮!!!
“我不幹了!”耶悉茗掀了桌子,回頭就要去收拾行李走人。
“先把欠的錢結了再走,還要算上地上被你打翻的茶壺茶杯。”肖雲景咧着嘴,得意洋洋地看着掀翻在地的桌子,急了的兔子果然也會咬人!
“給你!”耶悉茗從懷裡拿出裝着碎銀的錢袋,狠狠的砸在了肖雲景的腦門上,後者一陣殺豬似的慘叫,耶悉茗的腳步遲疑了一下,“你,怎麼不躲?”
肖雲景揉着腦門,他一門心思在計算敲詐耶悉茗多少錢,哪會想到對方二話不說就扔了錢袋過來。
在屋裡走進第三個人的時候,耶悉茗眼裡的疑惑更深了,“他不會是假的吧。”
“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最新江湖殺手組織排行榜第三羅剎門,第一代掌門肖雲景是也。”還沒等梵儒徵回答,肖雲景已經迫不及待替自己澄清身份了。
“可實在是,和外界的說法,不一樣啊。”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耶悉茗真的很難說服自己相信。
“外界怎麼說,怎麼說的?”肖雲景的好奇心又開始發作了,要知道名聲越大,可就代表着更多的生意。
“他們說你神秘莫測,行事詭異,城府深不見底。”
“呃,這好像是說段秋……”
“雷厲風行,不怒自威,羅剎門的人對你又是尊敬又是畏懼。”
“這個形容比較像無涯……”
“才思敏捷,待人溫和,有着經天緯地之智,諸葛張良之慧?”耶悉茗已經開始用起疑問句了。
“這個應該是小蘇……”
“兇狠毒辣??”
“……”
“狡猾奸詐???”
“……”
“殺人不見血?”耶悉茗有氣暈過去的衝動,他這幾天一直小心翼翼寄人籬下的做事,到底在畏懼些什麼???
“呃……關於這個……因爲我暈血……”自然自己要是殺人的話不能見血了,不然誰殺誰還是個問題。
“你不是被叫做掌門師父嗎?你不是段秋歸無涯他們的師父嗎???”耶悉茗忍不住吼出了最後一點殘存的理智。
“第一,關於掌門師父這個稱謂,我是覺得掌門後面再加個師父比較有氣勢(看吧,你就被騙倒了);第二,基本上,我只是他們四個的生活指導老師。”看着前者臉色氣到發白,我見猶憐,肖雲景爲自己那一點點點點點點的同情心做了個好心的提醒,“那個…….你不覺得剛纔這些詞形容在一個人身上,本來就自相矛盾嗎?”
“……”
肖雲景和梵儒徵對視了一眼,有些人似乎意外的笨啊……
耶悉茗眼睛一翻,直接倒了。
“我不是故意的啊……呵呵……”肖雲景很沒誠意得向躺在地上的人道歉。
“梵某今天真是長見識了。”梵儒徵挺有憐香惜玉的風範,把耶悉茗抱到榻上休息,轉身坐到肖雲景面前,從懷裡掏出一份東西,“這裡有份買賣,不知最新江湖殺手組織排行榜第三羅剎門,第一代掌門肖雲景肖掌門有沒有興趣?”
這態度,這語氣,這表情,這眼神,哪有真把眼前的人當作掌門。不過,肖雲景已經習慣了。
“這事歸無涯管。”
“不,歸無涯可沒有這個資格。”
“……”言外之意,似乎只有自己有資格啊。肖雲景頓時感到自己形象倍增,清了清嗓子,“跟我講錢,不用講興趣。”
“一份1/4藏寶圖,三個月的掌門寶座。”
“我怎麼知道圖是真是假?”瞟了一眼桌上的那份東西,肖雲景心裡癢癢的。
“附贈你另外兩張圖的下落,如何?”梵儒徵氣定神閒得敲着桌子,一個月的時間足以他了解肖雲景絲毫不收斂的財迷心竅,藏寶圖這麼誘人的東西,這個人豈會錯過?
“成交!”肖雲景一口爽快應下。
收拾收拾細軟出門,轉身瞧見一羣以蘇行之爲首的門中資深兄弟站在門口。
“哦,我差點忘了一件事,其實我們是來找掌門你決定門內製度改革的事,因爲大家在議事廳脫不了身,所以我就先行來了。”梵儒徵一臉的抱歉。
肖雲景‘呵呵’乾笑兩聲,看門口那羣人可以稱之爲訝異的表情,說明他們至少聽到了談話重點。
肖掌門以一張不知真僞的1/4藏寶圖和兩條不足取信的消息,就把羅剎門賣給了梵儒徵三個月,至於三個月後他肖掌門回來時羅剎門是否還存在,或者是否還有他肖雲景立足之地,這個見錢眼開的小人一概忽略不計了。
山腳,回首仰望林間若隱若現的羅剎門。
山頂雲霧繚繞,山巒層疊起伏,頗有縹緲峰的感覺。空氣清新怡人,深呼吸一口彷彿有淨化心靈清除塵埃的錯覺,又如仰望仙境,偶爾站在山腳看這山,還頗有一股子的莊嚴寶相,怪不得會有狐狸這種天生就代表漂亮的妖怪來這裡修煉。也不知綾兒什麼時候能練成點石成金?還有月霜閣湖裡的那個人.......唉,我可憐的無涯徒弟,我的綾兒早已名花有主了啊……
礙於當時人多口雜的場景,肖雲景沒能從他牆縫間被子裡枕頭中鏡子後房樑上地板下摳出他的私房錢。
“不知道會不會被那個江南第一賤找到啊?”
“放心,沒有人會想到你會把五十個銅板分別藏在房裡五十個角落的。”段秋坐在山腳的茶竂中,一壺剛沏好的茶水冒着嫋嫋霧氣,一雙似水的杏眸在蒸騰的水氣中閃着狡黠的光。
“我還以爲你離家出走了。”肖雲景不客氣得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端過前者桌前的茶盅,一飲而盡,下一刻‘噗’得全噴了出來,“媽呀,這麼燙,你謀殺親師啊!”
段秋很無辜得看看冒着熱氣的茶壺,是某人沒有意識到這是剛沏的茶。
“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
“你相信這東西是真的?”段秋手中把玩着那份藏寶圖,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從肖雲景身上偷走的。
“什麼不好學,你偏偏學小蘇偷東西,有點殺手的自尊好不好。”肖雲景似嗔似怒得劈手奪回藏寶圖,揉成一團,扔進了正在燒水的煤爐中,‘茲’一聲燒成了灰,“鬼才信他!我當時要敢說個‘不’字,保證一掌被他拍死。丫武功比我高,心計比我深,你們一個鬧失蹤,一個啃紅棗補血,綾兒遠水救不了近火,小蘇他們來的時間也在丫計算中,你爺爺的,本掌門居然被設計地心甘情願!”
別以爲別人不知道你肖掌門的小人性格,就是在蘇行之他們剛趕到的時候當場反悔言而無信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就是估計蘇行之他們絕對會袖手旁觀。說來說去這廝不相信梵儒徵給的藏寶圖是真的,卻被上次出任務的好處給利誘了,一鑽錢眼丫就什麼都不顧了。
“三個月……指不定到時候你沒命回來了……”段秋吹皺杯裡的水紋,試了試溫度,遞到了肖雲景手邊,又不緩不慢得給自己斟了一杯,全然不顧遠處揚起的塵埃積聚着殺氣朝這裡急速靠近。
“我以爲你青春期叛逆離家出走了呢……怎麼這會兒出現了?”肖雲景理所當然地接受這樣的愛護,儘管早已聽到了遠處的兵戈鐵馬,還是不緊不慢喝完了這盅茶再說。
“我聽說溫室中的花離開了溫室死的比較快,所以就想做個實驗看看。”青蔥似的玉指沾起一滴茶水,彈指射向了那片卷着人影的塵埃,掃清一列人馬,殺人不見血。
“不要讓你的眼淚成爲地球上最後的一滴水。”肖雲景語重心長得教導道,浪費水資源啊,“實驗結果呢?”
“呵呵,你沒有我想象中那麼脆弱。”
“……不爽就不爽唄,用得着這麼噁心人嗎?”好狠心的徒弟,眼看着師父被設計也不出手。懲罰自己和耶悉茗的那檔子破事就直說,好歹自己也比這廝多吃了八年的鹽,多走了八年的橋。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瞭?還是,你一直在跟我裝傻?”段秋微微眯起了杏眸,一卷雲袖,桌上的竹筷猶如鋒利的匕首朝着那一羣殺氣騰騰的不速之客刺去,彷彿長了眼般,根根都是對準了咽喉,一筷定生死。
“小心別弄出血來,我會暈。”肖雲景得意的聳着肩,一壺茶已飲盡,“嘿嘿~你沒聽過薑還是老的辣麼~~~”
“哦?那看來是徒兒做了多餘的事。”段秋瀟灑得收手撤人,回頭剛牽了馬,一條影子就迅速竄上了馬背。嘴角劃開一個戲虐的笑容,“肖掌門不是自有打算麼?”
“好了啦,算我錯了,我給你道歉行不?”
“沒誠意。”
“十兩銀子。”
“還不夠買匹馬的。”
“!!!十兩足夠你買十匹了!!!”
“我這可不是一般的馬。”
“喂喂,好歹我們師徒一場……”
“親兄弟也明算帳,這是你教我的。”
“那我現在教你救人一命甚造七級浮屠,你聽不聽?”
“聽~不過就怕我救了,佛祖也不見得會接待我。”
“小秋……我出來時就帶了這麼多,已經是我全部的家當了。分期付款,行不行?”
“記着,你欠我餘款十萬兩,黃金哦!”段秋輕盈得翻身上馬,環過對方的蜂腰,一夾馬腹,策馬而去。
“好好好,十萬兩黃金。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水遭蝦戲……”
“難得聽你說句人話(文人說的話)。”
“……”
甩走了後面那條跟着的大尾巴,段秋放慢了速度,駿馬踏着慵懶的步子,在河邊散步。
“那些是什麼人?”
“以懲奸除惡爲己任的名門正派,或者是和我們一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殺手,又或者是你以前惹的仇家。”
“爲什麼不是你惹的?天下禍害排首位的人,似乎是聲名狼藉的你吧……”
“有這排名嗎?我怎麼不知道?誰給排的?”
“人家早有先見之明,投稿給江湖月報的時候用的是佚名。”
“江湖月報……這報紙似乎油水挺多的……”
“……”
“總而言之,是有人放出了消息,引得各路英雄豪傑想立功的立功,想成名的成名,一些江湖宵小也想從中漁翁得利吧。”
“吶,你說我的命值多少錢?”
“十萬兩黃金零十兩紋銀。”
“唉,可惜了,我沒有貓有九條命,不然這錢我就自己賺了……呃~這數字怎麼這麼像……”肖雲景難以置信得回頭看身後的人。
後者笑得一臉無害,不錯,就是他段秋下的單子。
“……你還真是頗得爲師的真傳啊……”肖雲景一個勁兒得‘哈哈’乾笑,他真是前生用了多少次的回眸換來了今生的一個害死人不償命的擦肩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