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記(三)
【認親也就這麼回事兒】
家醜不可外揚。
關起房門來,那就是另一個境界了。
“還不說?”段秋擡高一個八度,感染了風寒的身體令他的鼻音有點重。
憋了一會兒,肖雲景纔可憐的開口,“……我是無辜的……”
“我沒問你這個。”
“如果蘇行之早把信給我,也不會發生今天這種情況嘛~”一早就溜了,哪還會待在羅剎門等傅雨學來。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我不說你是不是會生氣?”
“不會。我會殺人。”
“你還說你不生氣?”
“生氣和憤怒不是一個級別的。”
“喂,我不過就晚了十三年才說那句話,你有必要這麼對我嗎?”
“你有說過嗎?”
“你別老是這麼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我也是男人,我也要自尊的好不好!”
“當初倒貼的人是誰?你現在覺得膩了就開始跟我談這個問題是不是?”
“因爲我耽誤了你十三年的青春,所以每次犯錯都是我,是不是?”
“不然還能是誰?”
“又來了,又是這種態度。我受夠了啦,是金子的話,根本就不會有這種事。”
“你拿我跟金子比?!”
“早知道寧願抱金子睡,咯着人,也比這樣低聲下氣活着的好。”
“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分手。”
段秋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才消化掉這句話,然後風寒引發了咳嗽,然後就凌空甩了一巴掌過去。
“哇靠,就算你天資過人也不帶武功恢復這麼快噠!”肖雲景揉着臉,跺腳罵人。
“你再把剛纔的話說一遍!”
“……”肖雲景撇嘴,咬了咬下脣,義無反顧,“我說我要分……嗷——”
又是一巴掌,這回兩邊臉都紅了。
“你再把剛纔的話說一遍!!”
“不說了不說了。我不說話你要生氣,我說了你又要打我,你這人怎麼那麼難伺候啊!”
段秋胸腔起伏的厲害,咳嗽愣是被他嚥了回去,甩下一句話就走,“肖雲景,算你狠!”
“……”
良久,空蕩蕩的房裡傳來一個滿腹疑惑的聲音,“不對啊,他怎麼走了?按照定律,他不是應該立刻把我壓在牀上宣佈他的所有權,不允許我離開他的嗎???編劇,導演,你們確定劇本沒有被誰篡改過嗎??嗚哇——錯了錯了,小秋,你回來啊啊啊——啊!”
最後一個音變成了二重唱。
傅雨學被莽撞的肖雲景撞的七葷八素。
“大白天的,瞎嚷嚷什麼?走路長不長眼睛!”傅雨學橫了一眼,沒好脾氣。
“呵呵,這個,那個……”肖雲景愣了愣,然後一臉欣賞純金似的表情,搓着雙手,笑得忒賤。
“你你你、你想幹嗎?”傅雨學被這猥瑣的表情嚇了一跳,機警的一個後躍,逃到安全距離內。
“你…...”‘你’了半天,肖雲景把笑容的賤度上升欠扁的程度,“你飯吃了嗎?”
“……”請問一炷香之前他們在幹什麼來着?
“今天天氣挺好的~”
“……”傅雨學擡頭看看陰霾的天空,估計傍晚可能會下雨。
“呵,你是男孩吧…..”這句話剛出口,肖雲景就想嚼自己舌根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傅雨學不耐煩的問道。
“那個,我真不知道你……我……這個……這件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呵呵……兒子啊……”
“誰是你兒子?”
“你上次口中的大伯是南宮墨,對吧?”
“那又如何?”
“他就一個弟弟……”肖雲景指了指自己,言外之意,能是你小子的老子只有自己。
“……”這回輪到傅雨學彆扭了,撇過頭去,“我不姓南宮。”
“恩恩,當然,你姓肖嘛~”
“……”
“呀,不對!”肖雲景猛的想起自己是爲了什麼追出來的,“兒子啊,你爹現在有點事,等回來再好好跟你敘舊。”說完,捏捏傅雨學粉嫩的臉蛋,揉揉軟軟的發,“嘿嘿,乖兒子長的像你爹,真帥~”
“……”傅雨學愣在原地,半晌纔回過神。
丫怎麼就那麼厚顏無恥!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開門啦~我跟你開玩笑的嘛~”
“我嚴刑逼供過那些編劇了啦,是蓉蓉威脅他們篡改了臺詞,那瘋丫頭想看強暴戲,所以就加了那段臺詞嘛~誰知道你一氣之下一走了之~”
“我替蓉蓉給你道歉了還不行嗎?我替編劇導演給你道歉了~我替地月系太陽系銀河系給你道歉了嘛~~你再不開門我就踹了!別以爲這門是梨木的我就不忍心踹!”
“好了啦,我承認我不捨得踹,你行行好,開門吧~”
“你不開門我死給你看!”
“我真死了!我真的真的割腕自殺啦!!”
“哎呀媽呀,不行,我見血暈,你再不出來幫我止血,我暈過去血流光了就死定了!”
……
“小秋……一起出來賞月吧……”
“你坐我房門口乾嗎?”
肖雲景無力的擡頭,再擡頭,張了張嘴,半天,才明知故問的開口,“你沒在房裡?”
看着嘴脣有乾裂跡象的某人,段秋鼻子一酸,“你坐了一下午?”
“唔……”肖雲景委屈得點點頭,“我飯還沒吃……”
那麼一瞬,有些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知不知道腦子有病的人不算可憐,最可憐的是連腦子都沒有!”段秋最近損人的功力有很大的進步,伸手去攙地上的人,一碰到那雙冰涼的手,蛾眉就擰一塊兒去了,“你都是當爹的人了,怎麼還不會照顧自己,現在不心疼醫藥費了?”
“你……知道了?”肖雲景反射性的後退了半步,不知道眼前笑盈盈的人葫蘆裡賣什麼藥。
“不然你以爲我下午幹嗎去了?”蘇行之平時看上去和藹可親的,卻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段秋足足和他促膝長談了一下午才套出事情的本末。
拽過瑟縮了一下身體的人,推開房門走進,段秋拿起牀頭的一件外衣扔到了肖雲景頭上,“彆着涼了。”
“你是病人,你穿。”
“聽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麼?”
“反正你都知道了。”
段秋就着肖雲景張開雙臂替自己披外衣的懷抱順勢倚了過去,“那傅雨學做我弟弟還差不多……”
“他是我兒子又不是你兒子,你操心什麼?”肖雲景釋然得攬着人,坐到牀沿,肚子好餓啊……
“你兒子還不是我兒子~”
“……”肖雲景不自然得打了個哆嗦,“你居然沒發飆?”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罵你打你再上你?”
段秋嗔怒得瞪了一眼,杏眸似水,呵氣如蘭,吹到肖雲景脖子裡,後者理智的吞口唾沫潤潤乾澀的喉嚨,“好餓啊……”
酥麻的輕笑自懷裡傳來,青蔥似的玉指一點點探進衣內。
“呃……”肖雲景扯了扯嘴角,拉開**的人,“我是說我肚子餓……”
段秋不依的重新躺回某人的懷裡,微微眯起杏眸,嗓子有些啞,“我居然不知道你有個初戀情人……”
這話的語氣聽在肖雲景耳裡,是‘丫你居然有初戀情人?’。
“那都是在認識你之前兩、三年的事了。”
想想當初蘇行之知道這事的時候,也表現得十分驚訝。肖雲景還就納悶了,自己看上去真就那麼純(蠢)情?爲什麼都要對一個正常男孩的成長過程持有懷疑呢?世道真是變了,要不就一純到底,要不就風流成性,正常滴過程都被某種腐敗生物給同化了啊……
“怎麼,想你的初戀情人了?”酸溜溜的話直衝鼻子。
“恩……我在想,現在拿回那玉鐲子的機率有多大?”
“什麼玉鐲子?”
“定情…..那個物啦…...”雖然肖雲景及時改口,還是能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一僵,“當時她嫁人的時候,不肯還給我。”
“呵——你本事也挺厲害的,她還沒過門,一頂綠帽子就給那戶人家準備好了。”
“……我怎麼知道她當時……那個什麼了麼……”
“那她現在讓傅雨學來找你算什麼意思?”
“應該不是雪凝指使的吧,我不記得她嫁的是當官的。而且學兒是奉了皇命來查保險公司的事。不過他提到過‘大伯’,啊啊啊,一定又是南宮墨那傢伙!!!存心找我茬!!!你怎麼不出聲了?”
“改口改的挺快的麼你!”
“好歹是我兒子,叫的親切點,好聯絡聯絡感情,也方便我的保險公司麼~”
“我不喜歡你叫學兒。”
“那叫小學?”
“我不喜歡學(雪)字。”
“那就換一個,小雨?”怎麼好耳熟?貌似有個誰也叫小‘雨’來着?
丫就把祖宗給的姓和父母取的名忘的一乾二淨了。
“你能不能有點創意,老是小啊小的。”
“呃~要不雨兒?啊,好繞口。”沉思良久,肖雲景拍腿道,“決定了,叫小雨點,三個字,有創意了吧~”
段秋突然安分的蹭在某人懷裡,沉默了。
這種時候,肖雲景倒是寧願前者繼續動手動腳也好過這種暴風雨前寧靜的錯覺。
“你離蘇行之遠點。”
肖雲景以爲就自己纔會說沒頭沒尾的話,原來有些人是深藏不露。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我餓了……”
“我剛纔說的你聽到沒有?”
“你該跟無涯去說。”肖雲景努力把自己的身體從狼爪裡往外爬,剛還是自己抱着他的姿勢,怎麼眼還沒眨就換位了。
段秋不爽的把人從牀沿扔到牀裡面,歸無涯是死是活關他什麼事。
“知道了知道了。”肖雲景心心念念着轆轆的飢腸,敷衍幾句,繼續往牀外爬,又被扔了回去。
“我跟你說真的。”
“只要能填飽肚子,蒸的煮的都可以,我不挑食。”
段秋無語的扯了扯嘴角,不再妄圖把某人鑽在食物裡的心思拉回來。
倒是肖雲景爬到一半,維持着半個身體在牀上,半個身體在牀外的姿勢,機械似的回頭去看靠在牀框上揉太陽穴的人,“你剛說什麼來着?”頓了頓,又急急忙忙補上一句,“什麼意思?”
瞟了前者一眼,段秋不理不睬,笑盈盈的臉上明擺着‘誰讓你剛纔不聽來着’。
肖雲景重新爬回牀上,靠牆坐在牀角,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擡頭問,“爲什麼朱琛胤給我的信會在他手裡?”
“關鍵不在這裡。”對於丫偶爾RP爆發一語即中,段秋已經習慣了,“儘管羅剎門的人都不把你當一回事,也沒人無聊到會去截你的信。何況蘇行之被你派去代替孟懷謹算賬,你的信怎麼都不可能到他手裡。”
“懷疑就懷疑,幹嗎老是不忘損我一筆……”
“他當初是怎麼進來的?”
“他投了簡歷到羅剎門,我看他各方面都不錯,面試下來也挺符合,所以就招他了。”
“面試?”段秋以一種極其古怪詫異的眼神掃蕩牀角的人,後者一陣毛骨悚然後,老實交代。
“就是……他的那個一技之長……他拿了宮裡的東西來應聘……的……”
“不是你給他出的考題麼?”
“……知道還問我……”
果然,對付愛財的人,投其所好就易如反掌。
砰——的一聲巨響,肖雲景忽然激動的從牀上站起來腦門準確無誤的撞上牀頂,“難道他的目標是我的小金庫?”
“……你還是先吃晚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