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先登之功 融合分水珠
等幾人穿過山神廟。
再度回到先前的林間時。
遠遠就看到火紅葫蘆外被夥計圍得水泄不通。
見他們到來,當即自覺地讓開一條路。
一行人凝神看去,只進門的功夫。
那隻半臥在泥沙中的葫蘆,彷彿被人劈了一刀,剛好從中一分爲二,露出一扇石門。
石門呈現出蟾嘴狀。
還有兩道銅環,似乎是門的把手。
這設計實在驚人。
誰能想得到,暗門竟然就藏在葫蘆腹中。
“打開看看!”
沒有半點猶豫。
陳玉樓一揮手。
當即就有幾個夥計走上前,提繩穿過銅環用力往外一拽,只聽見嘭的一聲,石門瞬間被打開,露出一條向下的石階。
狹長漆黑,深不見底。
差不多隻能恰好容納一人進出。
“這是密道?!”
幾人一看,立刻反應過來。
若是供後人祭祀的神道,絕不可能如此狹窄隱蔽。
如此設計,要麼是工匠偷偷留下的逃生路,要麼就是密道。
再聯繫到神廟中堪稱精奇的鎖龍井,絕非一般人能夠堪破,逃生路也就能直接否決掉。
“錯不了。”
獻王墓這麼大的工程。
因山爲陵,動用民夫十萬,前後延續數十年,皇陵也不過如此了。
又怎麼會無大門留下。
只不過,他一定預料到了身後有人來盜。
入葬的那一刻,靈宮大門就被徹底封死。
密道是出入的唯一可能。
而尋常人又根本無法破解。
所以……
此刻,陳玉樓一雙夜眼望着那道幽幽的石階,彷彿能夠洞穿數十米的底下深處。
腦海裡想到的卻是另外一幅畫面。
頭髮花白,一身長袍,氣勢非凡的大祭司,將獻王送入冥宮,親眼看着他陷入沉眠後,這才帶着幾名心腹渡船離開。
等下了船。
幾個心腹卻沒有選擇離開。
而是留在原地,目送着大祭司一步步拾階而上。
等到那扇石門嘭的一聲合上。
整個地下重現陷入黑暗。
他們也毫不猶豫的提刀從喉嚨下劃過。
不僅是爲獻王陪葬,也讓此間秘密,徹底塵封。
大祭司獨身一人,穿過茫茫山林,滿意的欣賞着身下這座自己設計的陵墓。
前數五百年,再往後三百年。
怕是也無人能夠比得上他。
直到那株親手栽種的榕樹出現在跟前,他神色間的滿意,已經化作了一抹決然。
沒有任何遲疑。
徑直走入樹洞之中,打開絳血玉棺躺了進去。
“陳兄?”
不知道多久後。
一道聲音在耳邊傳來,陳玉樓恍然驚醒,視線中的畫面也就此破碎。
暗暗吐了口濁氣。
目光裡的霧氣隨之散去。
“想到了點事而已。”
衝着鷓鴣哨幾人搖搖頭,隨後,一雙目光掃過衆人。
“此間兇險,要人探路……”
一句話還未說完。
當即就有好幾個人站出來。
“掌櫃的,我!”
“我來。”
“不就是探路,掌櫃的,我自小身手就好,交給我放一萬個心。”
沒有退縮、沒有恐懼。
那一張張臉上只有難以言喻的激盪。
自古行軍打仗,有先登、破陣、斬將、奪旗四功之說。
後三者易於理解。
先登能夠與三者並列,其實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下墓倒鬥亦是如此,常勝山以往下墓,就有先入之功。
即便誰都知道,貿然下墓九死一生,但夥計們仍舊爭先恐後,主動請纓,就是因爲先入之功位列第一。
先入者。
只要不死,榮華富足都是其次。
重要的是就此在總把頭那裡留了印象。
往上爬纔是關鍵。
常勝山以往幾萬兄弟,經過上次鼎新,也還有近萬人。
不立大功,一輩子也難有出頭之日。
何況,退一萬步說,就算命不好,八字不夠硬,死在了探墓路上,掌櫃的又什麼時候吝嗇過賞賜?
目光掃過。
看着那一道道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的身影,陳玉樓暗暗稱讚。
“嗯?”
忽然間,他視線落在一張冷峻的臉上。
赫然就是傳授崑崙五虎斷門槍的張雲橋。
“見過總把頭!”
感受到陳玉樓的目光。
張雲橋身形站直,就如他身後那杆長槍,給人一種鋒芒畢露之感。
“你要探墓?”
“是,總把頭知道的,在下自小練拳,又轉槍法,論功夫,山上兄弟能勝過我一頭的少之又少。”
說到這,張雲橋猶豫了下,又繼續道。
“來往奔波快一月有餘,在下寸功未立,實在是寢食難安,愧對總把頭栽培,所以……還請總把頭給我一次機會!”
見他目光湛湛,神色沉凝。
並無言不由衷的意思。
陳玉樓眼神中讚賞之色更濃。
“好,那就由你們幾個負責探路。”
“但有一點要記住。”
“自身第一,切勿冒進!”
“是,總把頭!”
被他點名的幾人,神色間頓時滿是激動,抱拳其聲道。
也不耽誤,迅速摘下揹簍。
只帶上燈火、隨身刀兵以及防毒的藥丸後,便一個個順次矮身穿過石門,沿着霧氣籠罩的石階一路往下。
一開始。
石門外衆人,還能看到漂浮在霧氣中的幾盞燈火。
但一過七八米外。
火光便漸漸散去。
彷彿幽深的霧氣中,藏着一頭吞食光線的怪物,將燈火一一吞入腹中。
這一幕看的衆人心悸不安。
“探墓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先找地方歇息,補充精力。”
負手站在門外。
陳玉樓眼神閃爍。
無形的神識追隨着衆人身後。
但很快,一道道氣機也漸漸消散。
如今他才初入煉氣關第四境,神識延伸的極限也就十米左右。
這也是爲何,讓人冒險入內的緣故。
至於紙甲異術同樣如此。
無法脫離他周身太遠。
而眼下這座石門,連接的比那時葫蘆洞,那是一個磅礴無際的地下世界。
以他的估算,想要讓神識籠罩出去。
至少也得到修到叩關境,也就是打開練氣門戶,於身軀內熔鑄爐鼎的境界。
或者……
氣海中的靈種發芽紮根。
大幅度提升神識。
方纔有一線機會。
“是,掌櫃的。”
“明白,總把頭!”
聞言,衆人紛紛領命離去,要麼席地而坐,要麼靠着樹閉目小憩。
還有乾脆拿出乾糧和水補給。
鷓鴣哨帶着花靈和老洋人,找了一處無人的空地盤膝坐下。
不過,他並未趁着短暫的閒暇,入定打坐,吐納修行。 而是一臉緊張的看向老洋人。
“怎麼樣了?”
昨夜,他就已經將那份大蛇精血交給了師弟。
此刻終於有空問起。
聽到師兄這話,花靈一雙漂亮的眸子,也望了過去。
如今,他們師兄妹三人,也就他遲遲不曾入境。
師兄口中雖然沒說什麼。
但自小一起長大的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老洋人師兄這段時日何等心焦,而大師兄又是如何擔憂。
“師兄,蛇血昨晚已經服下,像是經歷了一場洗髓伐骨,但我也說不好是好是壞……”
老洋人目露猶豫,最終還是認真說道。
昨天半夜,他吞下蛇血過後。
先是如墜冰窟,好不容易熬過去,隨後渾身氣血又像是沸騰了一樣,猶如被推進了火爐當中。
一夜水火交煉。
生不如死。
直到天亮未亮的黎明時分。
他人才終於從痛苦中掙脫出來。
要是以前,他或許就去詢問師兄了,但因爲昨日之事。
老洋人也不敢去打擾,只能自己胡亂琢磨。
“手給我!”
聽着他身上的變化,鷓鴣哨眉心緊皺。
一把抓過他的手,奇長的手指搭在他手腕之上。
細細感受着他的氣機。
見到師兄的異樣,花靈眸子裡也忍不住浮現起一絲擔憂。
呼——
好一會後。
鷓鴣哨才緩緩睜開眼睛,吐了口濁氣。
見狀,花靈更是驚疑難定,“師兄……怎麼樣了?”
老洋人則是抿着嘴脣,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黯淡,光澤一點點隱去。
自己果然還是不行麼?
只是,這念頭才起,鷓鴣哨便笑了起來。
“你小子想什麼呢?”
“氣機沉穩,血氣交融,這是破境的跡象……”
“什……什麼?!”
老洋人猛地擡起頭,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剛纔那一瞬間,他甚至以爲自己斷了修行路。
沒想到,心死如灰的前一刻,師兄竟然又往灰燼中點起了一蓬火焰,而且又愈燒愈烈的趨勢。
“我說伱小子運氣不錯。”
“蛇蟒之屬,本就是以力絞殺萬物,而你走的又是橫練的路子,應該是蛇血與你恰好契合,所以纔會鬧出那麼大動靜。”
“洗髓伐骨,可不是誰都能遇上的。”
“而且,厚積方能薄發,好好打磨,晚些突破也不是壞事。”
鷓鴣哨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
這下,老洋人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徹底落下。
咧了咧嘴,又不敢表現的太過放肆。
整個人杵在那,像是個撞大運撿了錢的傻小子。
見狀,鷓鴣哨不禁粲然一笑。
神色間既有欣慰,又有如釋重負的輕鬆。
從瓶山吞下那枚金丹開始。
他就總想着,萬一花靈和老洋人沒了金丹而無法破境該怎麼辦?
這份憂慮,這段時日幾乎到了巔峰。
幾乎徹夜難眠。
他甚至不敢去看老洋人,心中自責難與人言。
不過……
這份憂慮,今日過後再也不會存在了。
“好了,別傻乎乎的站在那了,好好休息養精蓄銳,獻王墓裡還有更大的驚喜在等着你我。”
鷓鴣哨搖搖頭。
又伸手拍了下身側的草坪。
“師兄,什麼驚喜呀?”
花靈聽得眼神一亮,當即追問道。
“到時候就知道了……”
看着兩人好奇的目光,鷓鴣哨卻並未透露太多。
雮塵珠事關重大。
沒見到之前,他寧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至少,到時候失望的只會是自己。
他已經習慣。
師弟師妹還年輕,容易承受不住。
“修行了。”
鷓鴣哨搖搖頭。
緩緩閉上眼,抓緊一切時間吐納呼吸。
另一邊。
陳玉樓帶着崑崙,循着水聲的方向,一路穿行在密林之間,片刻後,才終於抵達一座水潭前。
“崑崙,替我護陣。”
“暫時別讓人來打攪我。”
看着那座幽靜,清澈見底的小潭,陳玉樓滿意的點了點頭,朝身後崑崙示意了聲。
“是,掌櫃的。”
崑崙沒有半點遲疑。
這件事他做了無數次,已經是骨子裡的本能了。
當即轉過身去,走到密林邊緣,高大的身形猶如一面山牆矗立。
陳玉樓同樣沒有耽誤。
這處水潭,算是蛇河上游,融化的雪水在此匯聚沖積而成。
只見他腳尖一點。
整個人就如羽毛般飄起,落向小潭中間一塊青石上,盤膝而坐。
身下流水潺潺,寒氣四溢。
但他卻仿若未聞。
自顧自的從袖口中取出一隻玉盒打開。
剎那間,一道磅礴的陰氣撲面而來,彷彿將身下幽潭的寒意都要壓下。
凝神看去。
盒中所藏,赫然就是青鱗蟒的分水珠。
“青木靈氣,萬物生靈,融!”
手掌託着分水珠。
陳玉樓瞬息入定,心神微動,氣海中一縷縷青木靈涌出,絲絲縷縷纏繞而去,將分水珠重重裹住。
漸漸的。
那枚如玉的分水珠。
就像是凝結成了一隻青色蟲繭。
其中蘊藏的水氣,一點點溢散,從他眉心而入,流入四肢百脈,最終融入氣海之中。
蛇蟒能隨意乘水而行。
便是因爲這枚天生分水珠。
嘩啦——
不知道多久後。
陳玉樓掌心內,那枚分水珠漸漸變小。
而他身外的水氣,則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提升。
水霧有形無質。
但頭頂陽光灑落到他身前時,卻出現了一道明顯的折射扭曲感。
這一幕說不出的驚人。
也就是無人察覺,否則都會以爲他墜入了茫茫河水之中。
唯一在場的崑崙。
自始至終連頭都沒回過。
只是死死盯着四周,忠心耿耿的執行着掌櫃的任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分水珠也融化的幾乎不可見,直到徹底破散的一刻。
他才一下睜開眼睛。
原本深邃的眸中,除了浮動的青木靈氣外,又隱隱多出了一縷水澤之氣。
低頭看去。
平靜的潭水中,立刻映照出一道清俊出塵,寬袖長衫的身影來。
明明是一道靜立不動的影子。
但在他視線中。
卻恍然化作了一條水中游魚,肆意掠過,毫無阻礙。
僅僅是一剎那,陳玉樓就有種穿過了整個小潭,溯源而上,逆流而行的感覺。
偏偏。
那種感覺真實無比。
他忍不住低聲喃喃了一句。
沒記錯的話,地煞七十二術中就有履水和入水兩門道法。
如今融合了分水珠的他。
就如同掌握了這兩樣法術一般。
“這不就是馭水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