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符師察覺到方生的打量，很快轉來目光。
發現只是一個遮掩面目的水法修士，頓時冷哼一聲。
方生神態自若，向兩人點了點頭。
心中卻在盤算。
‘煉氣五層，接近古稀之年，發揮不出多少實力。’
‘不過，當了這麼多年符師，難保沒有什麼自保手段或者高階符籙……’
頃刻之後。
靈獸軒掌櫃從外面走來，與李符師進入內間密談。
只剩下那個乾女兒在原地等候。
她百無聊賴之際，甚至還向方生拋了個媚眼。
方生扭過頭去，跟夥計問話。
靈獸軒的蠻角犀精血配額，每個月明明有十份。
但他每次過來，卻總是隻剩下四份。
這件事讓方生很奇怪。
“爺，您有所不知，在四水坊市百里之外，還有一位一階上品丹師，丹華仙子。”
“小店每個月都要爲她預留六份精血，自然就只剩下四份給您了。”
夥計滿臉堆笑，生怕得罪了方生。
難怪……
方生聞言作罷。
他手頭上還剩下一百塊靈石，一直花不出去，本想多買幾份蠻骨精血。
現在看來只能留作不時之需了。
……
從靈獸軒中離開。
方生繼續在周邊閒逛。
除去店鋪外，四水坊市內部還有許多散修擺攤，其中售賣的東西包羅萬象。
從仙丹到神器藏寶圖，應有盡有，專門欺騙剛剛踏入修仙界的小白。
任那些攤主說得天花亂墜，擁有兩世經驗的方生只當傳奇故事來聽。
黃昏時分。
靈獸軒大門再次打開，兩道身影緩緩走出，向着坊市之外離開。
方生掃了一眼，遠遠跟在他們身後。
他很好奇這兩人有何目的。
李符師並未察覺到身後的尾巴，帶着自己的乾女兒，匆忙來到河邊。
此處已有船伕等候。
等到兩人上船，當即解開纜繩，讓小船順着下游漂去。
換作普通修士，到這裡已經不好追蹤。
平闊的河面以及河灘，只要出現任何異樣，馬上就會被察覺。
縱使此時已經入夜，許多細微動靜也逃不過修士的感知。
方生不受此限制。
他運起斂息異法，掩藏自身氣息，直接以闢水神通跟在水下。
數十里水路之後。
小船緩緩靠岸，旋即一樣重物狠狠砸入水中。
方生居於紫河中游，藉着水下月光隱約看得清楚。
那是船伕的屍體……
水面上。
李符師兩人恍若無事發生，走進一幢幽靜雅緻的臨水別院。
頃刻之後，院中傳出一個柔媚聲音：
“乾爹~來喝藥了。”
“咳咳！真是辛苦你了，再去看看我們的東西都帶出來沒有。往後幾年恐怕都要在此隱居了……”
“乾爹真是的，這有什麼辛苦的？”
“我剛剛就已經看過了，重要的物件都已經從鄭家帶出來了，你別擔心~”
“那就好。”
李符師的聲音頗爲衰弱，卻掩蓋不住其中的興奮：
“沒想到啊，沒想到……”
“這潑天富貴竟讓我撞上了，鄭金離居然悄悄晉升了二階丹師，甚至還假借傷情，暗中煉出築基丹！”
說到這裡，他又難免惋惜。
“可憐我靈根太差，修爲不夠，不然定要想辦法給他偷了……”
“好啦，乾爹~你能提前察覺這個消息，已經很棒了，現在還是先喝藥吧……”
兩人絲毫沒有察覺。
院落之外，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方生靜靜站立，身影與黑暗融爲一體，周身氣息收斂得近乎於無，恍若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
唯有一對眼眸，在黑暗中宛如兩口幽潭，靜謐而深邃……
‘鄭家竟然煉出了築基丹？！’
方生心中震動。
他回想起之前鄭家的種種舉措，恐怕都是爲築基丹做鋪墊。
丹師培養計劃、鄭金離受傷……
都是給何家做的一場戲。
只爲讓何家相信，鄭家已經精疲力竭，無暇旁顧。
何家那筆十年訂單，想必也是對鄭金離有所懷疑，有意消耗他的精力……
只可惜，鄭家還是百密一疏。
讓李符師察覺到風吹草動，叛逃告密給何家了。
‘何家得到消息大半天了……’
‘現在，紫煙谷恐怕已經變成險地。’
方生有些猶豫，還要不要回去。
在修仙界，每次築基丹出世，都會伴隨着一場腥風血雨。
他能夠想象何家的反應。
何家必定會調集全部人手，圍堵鄭家，逼迫鄭金離交出築基丹。
甚至，這一次可能就是滅族之禍。
方生嘴角緊抿，心中做出決定：
‘罷了，先沿着紫河回去，看看途中的情況，再決定回不回紫煙谷吧。’
‘反正我有闢水神通，只要在水中，縱使遇到築基也無需擔憂。’
正想轉身離開。
院中忽然飄出來一股藥味。
方生鼻尖微動，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幾年丹師生涯，讓他對各種靈藥的氣味十分敏感。
他很確定，這股藥味中包含着一種名爲‘隱幽蘭’的毒草。
‘這種毒草，毒性隱晦，還可以暗中積累，修士平時難以察覺。’
‘縱使是煉氣中期，也僅需服用兩三月時間，累積的毒性就可以讓人無力動彈……’
有這麼一個乾女兒，李符師這個老頭，真是有福了。
……
方生沒打算管這一樁閒事。
他重新進入水中，向着紫河上游返回。
半夜過後。
逐漸靠近紫煙谷，水面上開始出現異常的動靜。
似乎有修士正在河岸兩邊佈置小型陣法，檢測河中的靈力波動。
若是有水法修士，想要用法術從中潛逃，馬上就會被發現。
‘不過，這套陣法對我的闢水神通不起作用。’
方生收斂氣息，潛入百丈深的河底，藉着水流感應摸索前進，輕鬆通過數道陣法。
河面上的修士，全然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
一個時辰後，紅日初升。
方生重新回到紫煙谷。
很快發現清風林道場，已經變得一片混亂。
仙苗們的神色，相較於幾年前何家築基老祖親臨之時，更顯慌亂與不安。
谷中的城鎮山莊，也陷入騷亂之中，不時能看到火光升起。
到處都是慌張躲藏的鄭家凡人。
方生迅速找到趙淼焱：
“我在外閉關幾天，怎麼變成這樣了？”
“方哥！”
趙淼焱彷彿找到了主心骨，恨不得整個人抱過來：
“我也不清楚啊，大半夜的忽然就有消息傳來，說是整個紫煙谷都被何家派人封鎖了！”
“何家有五艘飛舟鎮守四方，還有築基老祖親臨，現在谷裡連一隻鳥都飛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