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回到水木道人身邊。
此時鄭家選中的仙苗已經全部聚集，共有三十人。
這些人三三兩兩，明顯來自不同的凡俗國家，相互都很陌生。
至於越國的仙苗……
方生舉目四望。
除去趙淼焱，自己熟悉的面孔只有一個，就是下靈根的豪族公子，周言。
‘只收了越國三個仙苗，想必其他國家也差不多。’
‘這樣，外姓仙苗之間就沒有相互勾連的可能了，至少現在沒有。’
上一世在五仙城，方生也算一號人物，在這方面有着敏銳的嗅覺。
周言同樣投來目光，見到方生和趙淼焱，破天荒地衝兩人點了點頭。
這是在釋放善意。
顯然，這位公子哥也意識到如今的處境了。
趙淼焱則是皺緊了眉頭，嘴裡在小聲抱怨。
“水木前輩怎麼選了這個作弊的！”
“水火，這話以後不要說了。”
“你當我傻，我只跟你說而已，不管是水木前輩還是那個作弊的，他們都不會知道……”
“……你當水木前輩聽不到？”
方生嘆了口氣。
“啊？”趙淼焱得了提醒，連忙扭頭。
水木道人竟然就站在自己身後，面色冷淡。
他整個人頓時僵住。
“水木前輩，我……這……”
水木道人直接打斷他。
轉而對着方生說話：
“方生，何家先選中了你弟弟，雖然那兒不如我們鄭家，但也是很好的去處了，你不用擔心。”
“我先代阿財多謝前輩好意。”
方生拱手一禮。
他也沒想到，這位修仙家族的子弟，居然會爲了自己弟弟的事情過來一趟。
而且聽口氣，水木道人似乎想將阿財一起選上鄭家名單，只是被何家搶先……
這或許是因禍得福。
雖然水木道人一直強調，鄭家比何家要好。
但方生知道，築基家族與煉氣家族相比，就像是京城世家與鄉下老財的區別。
只說二者的修煉環境。
築基家族都有二階靈脈，其中靈氣濃郁，不僅能支持築基修行，還能支撐族人突破築基。
而煉氣家族只有一階靈脈，縱使族人有了突破築基的契機，也要辛苦另尋一處合適且安全的突破之地。
這還只是二者差距的小小縮影。
其他方面，差距只會更大。
然而，方生很快懷疑起了自己的想法。
因爲……
那名來自乾火道宮的火雲老道竟然主動找了過來，當着所有人的面，和水木交談起來。
“這，鄭家的後臺是乾火道宮？”
方生心中一跳。
他凝神傾聽兩人的對話。
火雲老道似乎是在替另一個人關心鄭家老祖的身體。
不知何時。
周圍還出現許多修士，都是各個勢力專程派來，看看能否與火雲老道結個交情……
唯獨何家的修士，臉色鐵青遠遠看着。
見到這一幕。
方生迅速收回了之前的看法。
“看來水木道人所說的，至少有七八成是真的。”
這時。
旁邊鄭家的年輕一輩，輕聲向衆仙苗解釋，語氣中帶着自豪：
“乾火道宮有一位行雲前輩，上靈根資質。是我們家祖在七十多年前，從越國凡俗中發覺，親自護送到乾火道宮去的！”
“如今，那位前輩已經是築基中期，未來甚至結丹有望！”
衆仙苗響起一片譁然之聲。
方生聽完，則是驀然怔住。
一個他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幾乎脫口而出：
“行雲……周行雲？”
“咦！你居然也聽過行雲前輩的名諱？”
周言來到他身邊，有些驚奇：
“行雲前輩的事情，應該只有京城世家才知道……”
方生收斂眸光。
“只是聽老一輩說過，當年一城五仙的故事。”
“對。”周言對面前的少年高看了幾眼，流民出身卻知道五仙的準確名諱，祖上或許也富貴過。
“當年測靈大會，五仙舊城有十餘人前來，其中足足五人擁有靈根，行雲前輩正是其中之一……”
隨着周言的講述聲。
方生心中彷彿掀開一層紗帳。
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模糊身影，在記憶裡逐漸浮現。
上一世，好友長生臨死前提起的雲丫頭；
那個經常跟在自己屁股後邊要糖吃的瘦小女孩；
也是此後六十年，不曾再見的“五仙”……
沒想到，竟然在今日得知了這位前世故友的消息……
‘不過，她應該已經忘記我了……’
方生心中萬千感慨，皆化作一口長氣吐出。
那已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今生再見，誰也不認識誰。
他不可能暴露自己轉世之事。
方生恍神之際。
水木和火雲兩人的談話到達尾聲。
“……既然老前輩身體無恙，那老道就可以回去跟行雲師姐交差嘍！”
“家祖也十分思念行雲前輩，十二年後，行雲前輩的百歲壽宴，屆時他老人家一定到場！”
聽着火雲這個紅鬍子老道一口一個師姐。
方生總有一種錯亂感。
在他記憶中，行雲還是一個小丫頭的形象。
但事實是，她如今已近百歲之齡了。
他們一起參加測靈大會，是七十五年前了。
不過，人家早早築基了，壽元至少二百餘年。
或許真被長生說中了，她的容貌至今也不曾衰老……
“周言，除去行雲前輩，你知道其餘四仙的情況嗎？我聽說，還有一位牛旦前輩。”
方生轉頭詢問。
牛旦正是長生去世前，嘴裡唸叨的“牛蛋子”。
周言搖頭：
“不曾聽聞，但既然沒有消息，想必就是最壞的消息。”
“我聽說修仙界山高水險，說不準哪日便有飛來橫禍，或許那四位前輩已經淹沒於浪濤之中了吧。”
這個平日倨傲的豪族少年，此時也有許多愁緒散發。
或許也是憂心自己在修仙界的未來。
……
等到火雲老道離開。
方生跟水木搭話，結果也沒問到其餘四仙的下落。
水木道人今年才三十五歲。
五仙之事，離他也太過久遠。
方生只得知，早在水木道人出生之前，行雲就已經築基了。
衆仙苗登上鄭家的飛舟。
並沒有馬上起飛。
而是又等了片刻。
遠方御劍飛來七八名修士，皆是煉氣圓滿境界，氣勢強悍。
身邊更有靈光繚繞，仿若神人。
當中有一名高冠博帶，長鬚飄然的儒雅老者。
一行人落到飛舟上。
水木主動上前，向那位老者行禮。
“家主，我選中的凡俗仙苗，都在這兒了。另外，火雲前輩剛剛離開……”
儒雅老者一邊傾聽，不時點頭肯定。
方生瞄了一眼，老者腰間同樣掛着道牌。
“紫煙鄭家，金離。”
這位鄭金離顯然就是鄭家當前的家主。
到了最後，水木又將選中的仙苗，一一介紹給鄭金離。
首先，是他身邊一直緊跟着的少女，容顏清麗脫俗，身着淡雅的流雲織錦裙，雙眸如秋水般靈動。
“敖月如，曹國出身，下靈根二十三縷道韻。”
“周言，越國出身，下靈根十一縷道韻……”
此後都是雜靈根。
水木一個個介紹下來。
方生排位末列，沒有引起絲毫注意。
與他相同，只有三縷靈根的人還有八個。
甚至有一個人的靈根道韻只有二縷，至今還未入道，唯一優點是性情憨厚，模樣老實。
這讓方生意識到，鄭家的確沒有培養他們這些雜靈根的意思。
選中他們，就是爲了處理族內諸多仙道雜務。
比如，藥田布雨、靈藥收割、靈藥處理之類。
這些工作，凡俗族人無法承擔。
只用自家修士，又忙不過來，還可能耽誤族人的修行。
他們這些凡俗仙苗正好，無依無靠，又沒什麼見識，不需要太多成本……
不過，這反倒讓人安心。
幹活不要緊，怕的是讓他們去幹架。
比如那些小家族、小勢力，就是把凡俗仙苗當炮灰用。
‘幸好，之前沒有爲了劍仙的名頭，去修煉金芒訣。’
方生髮現，煉了那玩意兒的仙苗，都沒被七大家族選中。
其中恐怕有什麼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