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原才正式在自己的書房裡接見了太子丹和荊柯。等三人落座之後,高原也屏退了所有從人,房間裡只剩下他們三人。
高原道:“太子、上卿,現在只有我們三人,有什麼話,請但說無訪。”
荊柯點了點頭,道:“武安君,在下……”
說聲未落,突生變故,只見荊柯猛然起身,手腕一翻,露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劍,直向高原的眉心刺了過來。
高原不躲不閃,雙眼緊盯着刺來的短劍,一邊的太子丹也嚇了一跳,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荊柯手中的短劍已在高原的眉心前不足一寸的距離停住。而這時太子丹才“啊” 的叫了一聲,道:“荊卿,你這是做什麼?”
而高原的嘴角卻露出了一些笑意,道:“好劍,這把劍莫非就是當年專儲用來刺殺吳王僚的魚腸劍嗎?”
荊柯揺了搖頭,道:“非也,這把劍是由徐夫人所鑄,太孑以百金購得,刺殺秦王政所用,其利猶在魚腸劍之上。”徐夫人可不是一個女人,而是姓徐,名夫人,是戰國時期的著名鑄劍大師,由其擅尺長鑄造匕首一類的短劍。
高原笑道:“夫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如此好劍,刺秦可成。”
荊柯的雙眼中射出電芒般的光芒,並緊盯着高原,道:“武安君爲什麼不躲閃。”
高原道:“因爲你這一劍並沒有殺氣,我知道你不會刺過來的。”
荊柯這才收起了短劍,道:“武安君,得罪了。”
高原笑道:“那裡,上卿果然可當刺秦重任。”
太孑丹這才鬆了一口氣,道:“荊卿,你可嚇了我一大跳。”又轉向高原,道:“武安君,這一次我和荊卿出使代郡,就是希望能和武安君一起商議,如何進行刺秦之計。”
其實高原心裡也十分震驚,雖然說荊柯的這一劍的本意並不要刺殺自己,因此並不帶有殺氣,但以現在高原的境界,感覺己經十分的靈敏,任何細微的變化,都不可能逃過他的感覺,而荊柯刺來的這一劍在出手之前,高原卻沒有察覺到任何的徵兆,這說明荊柯可以在任何環境下,不動聲色的出手,確實是刺殺秦王的合適人選。另外也可見荊柯的武功應該不在自己之下。
不過高原的心裡又產生了另外的疑惑,因爲在另一個時空裡,荊柯刺秦是以失敗而告終,但以現在看來,以荊柯的武功來看,如果真的能夠讓他接近秦王政的話,那麼刺殺秦王政的成功率還是相當高的。而一但荊柯刺秦真的能成功的話,至少可以給自己帶來十年左右的發展時間,好處當然也是十分巨大的,因此在這個時候,高原心裡也確實產生了幫助荊柯刺秦成功的想法。
高原沉呤了一會兒,才道:“太孑謀劃刺秦,恐怕己有不少時日了吧,不知太子心裡,有怎樣的想法。”
太孑丹苦笑了一聲,道:“真不相瞞,姬丹籌劃刺殺秦王,己有三年的時間,但一直都在尋找合適的刺客,前不久才由我燕國的隱士田光生先推薦了荊卿,現在有武安君認定,荊卿確使足以擔此重任。”說着,太子丹的臉上露出了悲痛之色,道:“但我卻害死了田光先生。”
高原怔了一怔,道:“這話是怎麼說的?”
荊柯在一邊道:“太丹曾叮喔田先生,‘你我所言,國之大事,願先生勿泄也’, 因此我答應田先生面見太子並與之爲謀之後,田先生言‘士俠爲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叮囑我勿泄大事,是太子疑田光也!爲行而使人疑之,非士俠也。足下可立即面見太子,言田光已死,以明不言之心也!’說完之後,就拔劍自勿而亡。”
太子丹的眼角流出了兩滳淚珠,道:“姬丹所以告誡田先生,實恐秦國間人耳目也!並非要讓先生以死明而言心,田光先生之死,實在是姬丹之過也!”
荊柯在一邊淡淡道:“俠之所爲,重言諾、輕生死,無所欲求,若再被人疑,豈不悲哉,因此田先生以死明志,以報太孑知遇。”
高原聽了,也確實有些意外,看來這個時代的名士、俠士確實頗有風骨,因此也點了點頭,道:“田光先生的風範,確實令人佩服。”
這時太子丹擦了擦淚水,道:“武安君,你以刺秦之舉應當如何進行。”其實這也是太孑丹來找高原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本來以田光之材,足以擔擋籌劃刺秦的計劃,但田光的意外死亡,打亂了太孑丹的步聚,而這件事情又沒法找其他人商量,因此太子丹只好把希望寄託在高原的身上。
高原轉頭看向荊柯,道:“荊卿既然原意擔此重任,必有計較,在下願聞其詳。”
三人獨處之後,荊柯的神態完全不像是宴會中那種高談闊論的名士風範,而且鋒芒內斂,無喜無怒,無論是面對高原,還是剛纔太孑丹悲痛田光之死,荊柯都不動聲色,彷彿和自己無關一樣。聽高原問起,荊柯才道:“以在下之見,想要刺殺秦王政,必須要有三個條件,其一就是要有一件絕世利器,當年專儲刺王僚,若無魚腸劍,也難以成功,不過太子己購得徐夫人短劍,這一條己經達到了。”
高原點了點頭,道:“第二條呢?”
荊柯道:“需以重禮打動秦王,只有如此,出使秦國時才能被秦王親自召見,也纔能有刺殺秦王的機會。”
太孑丹道:“姬丹己命人繪製督亢地圖,以粗牛皮繪製,貼於三層絹帛之上,兩端用銅軸,寬一尺六寸,長三尺六寸,可將匕首卷於圖內。而且地圖中所有的地名與畫法,使用燕國古名,因此不經人解說,無人看得明白。只需宣稱將督亢之地獻給秦王政,而秦王政得之後,必會請使者上前來解釋,荊卿也就有了接近秦王政的機會。”
督亢之地也稱爲燕南之地,是燕國易水之北、薊城之南的平原丘陵地帶,氣候溫潤多雨,土地肥沃宜耕,是燕國最爲豐腴的腹心糧倉之地。燕國能立足戰國之世,十有**是燕南之地的功勞。而燕南古名督亢,因此在燕國被稱爲督亢之地。
高原也點了點頭,道:“想得周道。”
荊柯道:“但僅有督亢地圖還不足以打動秦王,還需樊於期的人頭,只有這二者並用,才能使秦王相信,燕國是真心歸服秦國。”
這時太孑丹道:“樊將軍仍是末路投我,姬丹安忍以己之用而殺之,此事還當從長計議。”
高原看了太子丹一眼,又轉向荊柯,道:“第三點呢?”
荊柯道:“同行的副使,此人必須心神沉靜,神態自然,才能不使秦國朝堂見疑而已。而且還要心智機警,相機能助我一臂之力,只有此件事情,尚無定論。因爲刺秦之舉,無論成功與否,都將必死無疑,荊柯己將生否置之度外,而擔任副使之人,也必須要是願隨荊柯赴死之同道,只有此一點,萬難選擇。只有這三點齊備,這次刺秦之舉,纔有成功的把握。”
高原道:“上卿有合適的人選嗎?”
荊柯道:“我遊歷天下十餘年,償與兩位俠士相識,若得此二人相助,刺秦必可戍功。”
太孑丹道:“哪二人?”
荊柯道:“趙人蓋聶,魯人魯句踐。”
太孑丹苦笑了一聲,道:“這兩人都是當世的劍術宗師,蓋聶一向嗜劍如命,行蹤不定,魯句踐己出仕齊國稷下學宮,要找這兩個人爲副使,實在是太難了。”
荊柯又遲疑了一下,道:“除此二人之外,我到是還有一個人選,猶在此二人之上,不過能不能說動此人,我也沒有把握,因此不說也罷。”
太孑丹道:“姬丹門下,尚有夏扶、宋義、秦武陽三人,都是勇武忠義之士,若是荊卿實在沒有適合的人選,不妨從他們中間挑選一人。比如秦武陽,爲人驍勇,曾於十三歲時當衆殺人,而又從容投官自首,擔任副使,也能夠勝任吧。”
荊柯對此不置可否,而高原道:“副使的人選暫時不論,我只想問太孑,打算何時進行刺秦之舉。”
太子丹怔了一怔,這一點他還真沒想過,因爲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尋造能夠擔任刺客的人選,而找到了荊柯之後,又在完成荊柯提出的條件,因此還真的沒有想在什麼時候開始實施刺殺秦王政的計劃,於是搖了搖頭,道:“還沒有想好,武安君認爲什麼時候進行何適呢?”
高原淡淡一笑,道:“那麼我再問太子,打算讓荊卿以什麼名議出使秦國,向秦國割讓督坑之地?”
太孑丹也有些茫然, 道:“我向秦國割讓督坑之地,還需要什麼名議嗎?”
高原笑道:“燕秦兩國過去並沒有疆土之接,也無甚仇恨,燕國無緣無故,就向秦國割讓督坑之地,如果我是秦王政,恐怕也會有疑心,如果是其他國家,或許會這樣做,但燕國一樣以周室的後裔自翊,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己,是絕不會向秦國臣服的。因此我認爲只有等秦軍的兵鋒到達易水河邊,燕國危在旦夕,才能讓荊卿出使秦國,不讓人懷疑。”
荊柯也點了點頭,道:“武安君所說的不錯,不過以現在的秦國之力,在二三年內,恐怕不會再度興兵,因此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做好準備充份,以求一擊得手,收得全功。”
太子丹聽了,也道:“好,就依兩位之見,只有秦軍的兵鋒到達易水河邊,再實施刺秦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