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和小麗雖然都比盧佩姍要小几歲,但大家都是年輕人,共同話題也多,能聊到一塊兒去,所以一頓飯的功夫,大傢伙就熟絡了起來。
當然,從盧佩姍的角度來看,初來乍到杭城,認識和結交幾個新朋友也是有必要的。尤其是小麗,在杭三棉廠的人事科工作,既然盧佩姍以後要做勞務派遣的業務,那以後少不了打交道的地方。
盧佩姍性格爽朗,人又長得漂亮,談吐也好,穿着打扮也好,都挺洋氣的,尤其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她的見多識廣是二毛和小麗這種剛走上社會就進了國營廠的小白,所不能比擬的。因此,他倆對陸遠哥帶過來的姍姐,心生好感之餘,還心生折服。小麗還偷偷對二毛說,女人就該像姍姐這樣,人長得美,又能獨立不攀附男人,太帥了!
二毛倒不這麼認爲,雖然他對盧佩姍又有好感又敬佩,但如果交往當女朋友的話,就有點吃不消了。在他看來,這麼厲害的女人,不是一般男人能降得住的。
在上廁所的時候,二毛還偷偷問過陸遠,盧佩姍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陸遠的回答讓他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當朋友還好,當女朋友的吧,以後遠哥就有的受了。他認爲女朋友還是要找小麗這種的,又溫順又沒主見,自己說啥那就是啥。
飯局結束的時候,他們跟盧佩姍互留了聯繫方式,還有QQ號。二毛和小麗散着步回三棉廠,陸遠繼續騎着他的二八大槓,馱着盧佩姍回賓館。
在路上顛顛簸簸的,盧佩姍提議陸遠趕緊更新更新自己的裝備,至少換個小電驢,總不能老是騎着老古董一樣的二八大槓出門吧。
陸遠倒是不以爲然,出門跑業務反正都有公交,再不濟還能打出租,在三棉廠內或者周邊出行的話,騎騎自行車也夠了。
當然,最關鍵的問題還是沒錢。他上了幾個月的班,領了幾個月的工資,包括上次金盛家紡的業務提成一千多塊也都發了。可除了每個月上交家裡的四百塊生活費之外,他真是一毛錢都沒存上。基本是月光一族,勉強夠用。
所以讓他換幾千塊的小電驢,暫時就不做考慮了。
盧佩姍聽完之後,笑着說道,說不定等做完華晟集團蕭山分廠的這樁勞務派遣業務,就能買得起了。
陸遠笑道,那就指着姍姐發財,他好鳥槍換大炮了。
他把盧佩姍送到了賓館樓下,又跟盧佩姍對了對明天的相關事情,隨後才往家回。
回到家已經是九點了,老爸老媽貌似已經睡下,他怕吵醒他們,躡手躡腳地回了房。
……
第二天,禮拜天。
盧佩姍一早起來,就跟昨天相中的幾處空置門面房的房東們,都一一打了電話聯絡,提前約好了下午的時間實地看房。
下午陸遠陪她選中了西環路附近的一處空置門面房,作爲勞務派遣公司的辦公地址兼她的家。
這個門面房和其他幾處門面一樣,在地段上都有自己各自的優勢,但它有一個好處是前任租客做了簡單裝修,還在店面裡頭又隔出兩個小房間,一個可以作爲庫房儲物間,另外一個可以放下一張簡易的鋼絲牀,暫時當作盧佩姍的臥室。盧佩姍一旦租下,就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當然,作爲勞務輸出的公司,店面裡還是要簡單地做一個調整和擺設的,但這都是小問題,盧佩姍自己採購一些辦公傢俱和設備,再找個師傅重新粉刷一下牆壁,就能正式掛牌營業了。
盧佩姍跟房東簽了兩年的租約之後,接下來就要跑市勞動人事部門廳了。因爲無論是做勞務派遣,還是勞務中介也好,都屬於人力資源範疇,跟其他公司性質不一樣,這種性質的公司是需要市勞動人事部門批准方可成立的。
週一的時候,她跑到市勞動人事部門廳遞交了相關申請材料,不過依着流程,約莫要等個兩到三個工作日。在等批覆的時候,華晟集團蕭山分廠那邊也來了好消息,康成打電話給盧佩姍,他們人事部經過開會討論,同意將蕭山分廠這邊的勞務引入授權給她做,與她簽訂一個兩年的勞務引入合同。他們希望在十月國慶假期結束後的第一週內,盧佩姍這邊能夠向他們輸送第一批工人,人數暫定一百名。
電話裡,康成讓盧佩姍儘快註冊好公司後過來一趟華晟蕭山分廠,洽談佣金和簽訂合約。
盧佩姍按捺着興奮和康成通完了電話,之後立馬給陸遠打了電話,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陸遠。
陸遠高興之餘也向盧佩姍表示了祝賀,萬里長征走出了第一步,而且是順利的第一步。雖然他沒有答應加盟盧佩姍的新公司,但這筆業務他是有份的,按着盧佩姍之前和他約定的,涉及到三棉廠下崗職工的每一個勞務輸出,他都能從盧佩姍這邊分到屬於自己的那份酬金。華晟蕭山分廠那邊每引入一個工人,簽訂勞動合同之後,該支付她多少酬勞,她就要分30%給陸遠。
不過華晟那邊給的時間也不寬鬆,現在是九月中旬,離國慶假期結束的第一個工作周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而盧佩姍新公司的事情市勞動廳那邊還沒批覆下來。沒有一個公司主體,就沒有辦法進來三棉廠去和這些下崗職工談。
陸遠催促了一下盧佩姍,盧佩姍也跑了兩次市勞動廳,直到週五快下班的時候,勞動廳的批覆纔下來。
不過是個壞消息!
根據盧佩姍提供的企業資料、註冊資金以及公司規模等,上面有關部門認爲,她的新公司不具備勞務派遣的資質。
也就是說,申請沒有通過!
根據規定,沒有勞動部門的批准,是不允許成立勞務派遣公司的。
這個結果陸遠沒有想到,盧佩姍自己也根本無法預料到。本以爲只是走個流程而已,卻沒想到覈查得這麼嚴格。
無法成立勞務派遣公司,別說三棉廠那些下崗職工不會相信他們,就連華晟蕭山分廠那邊都不會跟她簽訂委託授權書。哪怕她和康成是親戚,但大集團有大集團的規章制度,每個部門每個環節都有人盯着,康成即便是蕭山分廠的人事一把手,也不能違反制度去做事。再說了,康成憑什麼爲盧佩姍去違反制度,破壞規矩?
這個噩耗,讓一直處於亢奮狀態,充滿戰鬥力的盧佩姍,瞬間垮了下去,整個人像一隻鬥敗了的小公雞,蔫了吧唧的。
陸遠接到盧佩姍的電話之後,下班後立馬趕到了西環路這邊。
他看着盧佩姍在西環路新租下來的門面,還有陸續已經購置搬進來的辦公傢俱,立式空調、電腦設備、打印機……一應俱全。
這些傢伙什都是花真金白銀置辦上的,陸遠知道,這些錢都是姍姐自己一人在城廂鎮打拼,存了好幾年的嫁妝錢,這個時候說資質不夠,不能成立勞務派遣公司,對她而言,簡直是巨大的損失啊。
盧佩姍就呆呆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傻傻地看着從勞動廳帶回來的批覆文件,眼神茫然而又絕望。
創業有風險這句話,真是在這一刻淋漓盡致地展現了。
“要不我給康主任打個電話吧?”盧佩姍打開手機通訊錄,翻出了康成的電話。
“不行!”陸遠第一時間阻止了她的衝動,提醒道,“你和他現在不是親戚關係,是合作關係,你如果打這個電話把實情告訴他,就是在跟他說,你的能力不行,做不好這樁業務。最後,只會讓他提出終止合作!”
盧佩姍被陸遠這麼一提醒,腦子頓時清醒了許多,的確,這個時候不該給康成打電話,不然只會加速合作的消亡。但是勞動廳白紙黑字擺在那裡,沒有資質註冊勞務派遣公司,那合作還怎麼嚮往前繼續?
她把手機往桌上輕輕一放,泄氣道:“那你說怎麼辦?”
陸遠在店裡踱步了一會兒,好像想到了些什麼,說道:“姍姐,如果我們換個思路呢?是不是還能繼續和華晟合作?”
盧佩姍瞪了瞪眼,氣道:“快說!火燒眉毛了還賣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