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
林儷躲在被窩中,撥通了展鵬飛的手機。
手機那頭,展鵬飛是秒接的電話:“儷儷,我以爲今天下午在車棚的話,惹你生氣了,今晚接不到你的電話了呢。”
“我幹嘛要生氣?傻瓜!”
林儷躲在被窩裡,電熱毯傳來的熱量,讓她整個身體都暖意洋洋,連說話都着甜膩。
展鵬飛聽得出她心情愉悅,遂見機問道:“儷儷,元旦訂婚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
林儷說道:“我舅說,兩家長輩的祝福,決定着我們倆未來的幸福指數。所以,鵬飛,不如禮拜六下午,你叫上你爸媽,我叫上我爸媽,一起吃個晚飯唄,聽聽長輩的意見,好不?”
“啊?你把這事跟你舅說了呀?”
展鵬飛明顯一愣,隨後迅速反應過來,應道:“好啊,後天不就是禮拜六了嗎?我一會兒掛完電話,就跟我爸媽說。他們肯定樂意的,我爸媽早就想把你這個秀外慧中美麗大方的兒媳婦趕緊訂下來了!免得夜長夢多,被別人家給撬走了!”
“切,甜言蜜語口花花,懶得裡你,就這樣,掛了!”
林儷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灼熱發燙,嘴上說這討厭,但滿心卻是歡喜至極。掛了電話之後,迅速將腦袋徹底悶進被子裡,咯咯地發出一陣槓鈴般地傻笑。
……
……
第二天,週五。
陸遠在辦公室裡上了一天的班。
但今天這個班,他能明顯感覺到大開間的工作氛圍有了一些很大的變化。
先是向來不跟他們互動的四組,今天卻是頻頻跟他們往來走動,格外熱絡。
再是四組組長劉志國,總是跑到他們三組的辦公區域,約着張大年去走廊外面的消防通道抽菸,好像總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這一切陸遠都看在眼裡,他心裡很清楚,這些統統都跟元旦之後的改革辦升級重組,有着密不可分的關聯。
不過令他詫異的是展鵬飛,今天居然主動跟自己打招呼了,不再陰鶩着雙眼拉着臉,當他的冷麪小生了。
難道這變化也是跟改革辦升級有關?
後來還是下班的時候,羅豔瓊趁着展鵬飛先走了,跟他和徐璀璀八卦了一下,說是展鵬飛和林儷可能元旦要訂婚了,所以人逢喜事精神爽唄。
這消息據說是展鵬飛自己跟羅豔瓊在中午去食堂路上說得,八成不會有假。
聽到這個八卦消息之後,徐璀璀非常不屑地吐槽了一句,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她是替林儷惋惜,她就覺得,林儷人長得漂亮,穿着時髦,爲人處事也很有素質,家庭條件都不錯,還有個當副廠長的舅舅,怎麼就會喜歡上展鵬飛這種人呢?而且還是非君不嫁的那種喜歡。
陸遠聽了之後,倒是沒有吐槽,不過也沉默了些許。其實他對林儷的觀感還蠻好的,畢竟在銷售二科那會兒,他跟林儷共事很愉快,尤其是離開銷售二科之後,他和林儷還因爲元旦匯演的事情,經常在一起排練,她覺得林儷雖然有的時候會有一點大小姐的小脾氣,但她對人真誠,落落大方,關鍵時候還維護朋友。
至於展鵬飛呢?說實話,陸遠對他觀感太差了,不單單是因爲方案競爭裡鬧了些不愉快,也不是因爲之前在廠禮堂外的誤會,而是綜合接觸下來,他認爲展鵬飛做人做事都不講原則,急功近利,目的性太強了。
不過仔細一想,陸遠又釋然了,人家小情侶從大二就開始談戀愛至今了,他和林儷才認識多久啊?
這事兒,就當聽個八卦就好了。元旦那天,林儷真的跟自己說,她和展鵬飛訂婚了,那自己就祝福一聲唄,畢竟作爲朋友,過得幸福纔是彼此最願意看到的。
聽完了羅豔瓊八卦的這個事,他們幾個也下了廠辦大樓,各自下了班。
今天下班他不回家了,他要去火車站接人,接他的好朋友,好兄弟——潘大海。
按照原定計劃,潘大海應該是元旦到杭州的,但是因爲臨時有事,所以提前了行程。昨晚在QQ上,他把提前到杭州的消息,告訴了陸遠和馬佐治他們,差不多是晚上七點到站。
陸遠這個點從三棉廠出發過去接人,正好能趕得上。他和馬佐治邵剛他們分了工,他倆先去胖哥飯館那裡等着,他負責去接人。
把給潘大海接風的第一頓飯放在胖哥飯館,是陸遠的意思。因爲他們分別那天,在胖哥飯館吃飯的時候就說過,以後每年都要在胖哥飯館聚一頓。
從三棉廠去火車站坐公交車的話,還要倒兩趟車,所以陸遠出廠之後,直接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
最後如約在七點十五分,接到了潘大海。
再見到潘大海,陸遠發現哥們又胖了,而且還燙了一腦袋的捲毛,留起了小鬍子,手上居然學別人戴起了手串,說是黃花梨的,貴着呢……言談舉止間,無不透着一股濃濃的裝逼味兒。
不過再裝逼也是兄弟,誰讓潘大海就這死德行呢。
……
……
等着他倆到胖哥飯館時,已經快九點了。
本來胖哥九點打烊的,但今天爲了他們幾個這頓飯,特例了一回,深夜不打烊。
二樓,還是原來那個包廂。
時隔半年,305寢室的兄弟們再次重聚。
陸遠…邵剛…潘大海…馬佐治……外加一個兄弟家屬蘇文豔。
酒喝到一半, 邵剛突然好奇地問潘大海道:“大海,你不是說元旦過來嗎?這怎麼突然就提前六七天過來了?”
“嘿,你這話問的?怎麼着,不歡迎哥們啊?”潘大海撂下酒杯問道。
邵剛見狀,連忙擺手解釋道:“怎麼會不歡迎呢?這不是好奇呢嗎?”
“行了,別耍嘴皮子了,”陸遠就坐在潘大海身邊,用力拍了一下他胳膊,笑着罵道,“死胖子,你要這麼貧的話,會沒朋友的。”
其實不止邵剛好奇,陸遠也好奇這事兒,昨晚QQ上,潘大海是說臨時有事提前來,但他也沒說具體什麼事。剛纔在出租車上他就想問了,聊着其他的就忘了這事,現在邵剛問出來了,他倒也省得再張嘴了。
潘大海哈哈一笑,舉杯敬了邵剛一下,致歉道:“剛子,對不住哈,哥們沒那個意思,就是貧慣了。你別跟我這破嘴一般見識。”
說完,潘大海仰起脖子一口悶完杯裡的酒,邵剛雖然臉上有些不快,但還是連說沒事,畢竟跟潘大海同寢室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
但蘇文豔還是有些不樂意,氣惱地瞪了潘大海一眼,不自覺維護起男朋友來:“陸遠說得對,看下次再來杭州,誰還招待你,潘胖子!”
“哈哈,文豔,這招威脅不好使了,下次不用再招待了。”
潘大海笑着話鋒突然一轉,說道:“因爲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
“啊?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過來玩幾天的嗎?”
“你的意思,你不回北京了?”
“你爸那個出租車公司,你不呆了?”
齊唰唰地,包間裡的幾個人紛紛詫異地看向潘大海,各自發出靈魂般地拷問。
“嘿,就知道會嚇你們一跳!沒錯,這次過來,就不回去了!”
潘大海從碟子裡撿了顆花生米放在掌心,然後另外一隻手用力一拍手腕,直接將花生彈射進嘴裡,一氣呵成,動作瀟灑。
陸遠問道:“跟你昨晚在QQ上說的臨時有事所以提前了行程,有關係?”
潘大海嗯了一聲,點頭道:“沒錯,前天跟我爸鬧掰了,所以不想在北京呆了,提前過來了。”
“你爸不是一直都怎麼管你的嗎?怎麼還鬧掰了,爲啥啊?”陸遠見過潘大海的老爸,所以土老闆一枚,一直忙着做買賣,打小就不太管潘大海。
“對啊,伯父就你這麼個兒子,以後那個出租車公司是要交到你手裡的。你這鬧掰了,離家出走,實屬不智啊,大海!”邵剛也暗暗可惜,他覺得潘大海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這麼一個有錢的父親不去哄着,還得對着幹,玩離家出走。如果未來潘大海接手了他爸的出租車公司,他怎麼也得少奮鬥個二十年啊,這是邵剛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生,他一直羨慕潘大海一出生就有這麼高的起點,卻沒想到潘大海會這麼不珍惜。
“不智個啥呀,誒,你們不知道我家的事。”
潘大海鬱悶地看着在座的幾人一眼,躊躇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難以啓齒地說道:“他…他偷摸地給我找了個小媽,前天還把人領到家裡了。關鍵我那小媽,靠,年紀跟我差不多大,還是挺着肚子帶着球來我家的……你說我…我咋整?這家還怎麼呆?”
“呃……”
陸遠聞言,一時無言以對,只得訕訕笑道:“嘿,咱叔這身體,還真…真是好哈……”
邵剛、馬佐治、蘇文豔他們也被這個消息給雷得着實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