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您找我？”
張大年敲了敲門，進來秦衛明的辦公室。
陸遠一看，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長得白白胖胖，頂着個地中海髮型，頭髮掉得有些兇猛啊。
秦衛明熱情地招招手，對張大年笑道：“大年，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從銷售二科調來咱們廠改革辦的陸遠。別看小陸年紀輕輕，腦瓜子可是活絡的很喲，是咱們關副廠長親自點的將。現在我把他劃撥到你們三組，你把人給我帶好了哈。小陸，這是你們三組的組長，張大年。你們張組長可是咱們杭三棉的老人了……”
陸遠聽秦衛明介紹，張大年原先是在廠婦委會工作的。婦委會是專門做婦女工作的，歸廠工會管。平時主要工作就是替廠裡的女職工們維護和伸張權益，組織廠裡的女職工們參加婦女活動，甚至一些職工家庭裡出現家暴現象，婦委會都要介入。
一個男同志做婦女工作，並不多見。張大年在廠婦委會工作了十來年，在婦女羣體中素有人緣和威望，深受廣大婦女同志們喜愛，有“婦女之友”的美名。
所以廠改革辦成立之後，秦衛明就跟廠工會打了招呼，把張大年借調了過來，具體負責三組的工作。下崗職工的善後安置工作，主要就是跟人打交道，而且跟女職工們打交道爲多，張大年有這個得天獨厚的羣衆基礎，來廠改革辦負責下崗安置安撫工作，的確最合適不過了。
在秦衛明的介紹下，彼此認識了一番，接着秦衛明又對陸遠勉勵了幾句，才讓他跟着張大年離開辦公室。
張大年帶陸遠去了隔壁他們的辦公場地。辦公場地有兩間辦公室，他們三組和四組共用一間集體辦公，張大年給陸遠安排了工作桌和電腦，又給陸遠介紹了他們第三工作小組的成員。
除了張大年之外，三組還有一男兩女，男的就是林儷的男朋友展鵬飛。這個展鵬飛，陸遠也是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今天也還是沒見到，張大年說展鵬飛還在外地學習，還有一個禮拜才能回崗工作。這哥們簡直都快成爲傳說中的男人了。
另外兩個女同事，一個叫羅豔瓊，一個叫徐璀璀。
羅豔瓊是個三十出頭，長相標緻的小少婦，一襲碎花旗袍將曼妙的身材裹得婀娜別緻。張大年在進辦公室前跟陸遠提醒過，羅豔瓊的老公是區工商局的一個副科長，以後大家都是同事，她如果脾氣不好什麼的，多擔待着點。
至於徐璀璀，是個80後的妹子，跟陸遠一樣都是今年畢業的大學生。徐璀璀留着齊耳短髮，一身運動休閒裝，渾身上下都透着青春洋溢。張大年說，徐璀璀這小丫頭也不知道是幹啥的，但是家裡挺有錢的，每天上下班都是開着哈雷摩托，而且還是今年最新款的電噴繼承者。
騎哈雷上下班，璀璀妹子這麼酷嗎？
至於張大年口中的哈雷電噴繼承者……
陸遠雖然不太懂哈雷摩托，但也知道這玩意可不是幾千塊就能搞得定？這年頭，你開個桑塔納不一定是有錢人，但玩哈雷的絕對有錢，而且是巨有錢那種。
突然，陸遠有點同情起張大年了。
這手底下都是啥人啊？
羅豔瓊，工商局領導的媳婦兒。
徐璀璀，特立獨行的富二代。
展鵬飛……關副廠長未來的外甥女婿。
這工作小組成員的來頭，一個比一個大，誰都不好惹，誰都惹不起啊。
這組長當得可真夠憋屈的。
難怪張大年看見自己的到來，竟隱約有點喜極而泣的感覺，這也難怪，三組終於來了一個正常人了。
張大年給陸遠介紹完三組的同事之後，又帶他簡單地跟四組的人認識了一下，畢竟大家以後都在廠改革辦，都一個大開間裡辦公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四組的組長叫劉志國，比張大年長兩歲，他們四組主要負責臃腫機構和編制裁減、不良資產清算等業務，用張大年的話講，四組是拿刀的，刀光一閃，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而他們三組呢，就是負責收拾殘局，擦洗地面血跡的。
至於一組和二組，張大年並沒有帶他過去，說等展鵬飛學習回來之後，帶他倆一起過去，認識認識。不過聽張大年羨慕的口氣，一組和二組在廠改革辦內部的地位，應該比他們三組要高。就像他們銷售二科一樣，洪剛的一組，顯然比胡大姐的三組要有優越感。看來在哪兒都有江湖，在哪兒都有鄙視鏈啊。
……
入了秋，晝短夜長。
這會兒，窗外天色漸暗，陸遠看了看時間，到點該下班了。
在廠改革辦工作的第一天，就這麼飛快的過去了。
張大年收拾完東西，拎着公文包，對陸遠說道：“小陸啊，按理說今天是你調崗過來的第一天，咱們三組該一起出去吃頓飯，對你表示歡迎啊。不過你看……”
他指了指展鵬飛空着的工作位，苦笑道：“小展還在外地學習，不如等他回來，再給你們一起辦這頓飯，沒意見吧？”
“這個沒關係啊，組長。”
陸遠揮了揮手裡的手機，笑道：“我也約了朋友吃晚飯，那就等展鵬飛回來了，我們在一起去聚一下，熱鬧一下吧。”
“小陸，約得是女朋友吧？”
突然，在工作位上正補着妝，準備下班的羅豔瓊，停下了手中的眉筆，對陸遠嬌笑道。
“啊，不是，就是個好朋友。”陸遠解釋道。
盧佩姍在半小時前給他發了條短信，說上海復大那個人力資源課程已經結束，昨天傍晚回的杭州。她想約陸遠一起吃個飯，當是給他慶祝慶祝調崗的事。
陸遠也是好些日子沒見她了，當即答應了下來。
“不是女朋友啊？”羅豔瓊看了一眼手裡拎着頭盔，英姿颯爽出了辦公室的徐璀璀，努了努嫣紅欲滴的嘴脣，說道：“那可以考慮追一下咱們璀璀嘛，年紀輕，學歷高，家世好……”
“這……”
陸遠頓時一囧，這第一天上班就有保媒拉縴的，真是活久見了，當即笑道：“羅姐，您就別開玩笑了。”
一旁的張大年咳咳兩聲，提醒道：“可別胡來。一個科室裡處對象，萬一黃了以後咋一起工作？”
“老張，看把你嚇得，你還當真了？開個玩笑嘛。”羅豔瓊咯咯嬌笑道。
張大年撇撇嘴，嘀咕道：“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張組長，羅姐，我先撤了。”
陸遠說了一聲，先行一步離開了辦公室。
……
盧佩姍跟陸遠約飯的地方還是十九隊飯館。
陸遠的意思，兩個人吃飯用不着去這麼好的飯館子，隨便街邊大排檔弄幾個小炒就得了。盧佩姍說，既然是慶祝，那就吃頓好的。
她這麼說了，陸遠也就不推辭了，他知道做下華晟集團那筆勞務單之後，姍姐的荷包很鼓，不差這三瓜倆棗兒的。
他騎了大概十幾分鍾車，到了十九隊飯館。
盧佩姍訂了一個小雅間，他推門進去，盧佩姍已經到了。
“姍姐。”
陸遠打了個招呼，取下揹着的揹包，往身邊一放，然後坐到了盧佩姍的對面。
盧佩姍讓服務員給他倒了杯水，然後從皮包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了陸遠，說道：“華晟那邊很效率，今天早上就把尾款打過來了。這是你那一份，六千塊，你點點。”
“不用點了。”
陸遠接過信封，直接裝進了身邊的揹包裡。
盧佩姍微微點頭，雖然她自己事先就點過錢數，但見陸遠對她如此信任，還是蠻歡喜的。她笑道：“有了這筆錢，你趕緊置換臺電腦放家裡吧，要不要我給你推薦推薦幾個牌子？”
“這個不麻煩姍姐了，我有同學也搞這個，回頭我讓他幫我張羅就是。”
陸遠想到了毛大慶，從他那頭去搞一臺組裝機，應該能便宜不少錢。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菜單遞給了盧佩姍，說道：“既然今天我進了錢，那不如我來請你吧，感謝姍姐帶我發了比橫財。”
“嗤……這算什麼橫財啊，若沒有你，這個單子根本就做不下來的。說好今天我來請，你就不要搶了。”
盧佩姍說着，輕輕用手把菜單推了回來，說道：“不過先別忙着點菜，一會兒還有個朋友過來，等他來了再點菜吧。”
“怎麼？還有別人嗎？”
陸遠微微一愕，因爲之前盧佩姍沒跟他說過，晚飯還請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