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吃火鍋,最合時宜。
陸遠他們這頓慶功火鍋,吃得氣氛極好,直到八點多鐘才散。
羅豔瓊和徐璀璀一樣,都沒在三棉廠裡住,她讓徐璀璀用哈雷把她順路捎回了家。
張大年、劉志國跟陸遠一樣,家都在三棉廠的生活區裡,所以他們三兒一道騎着自行車往回走。
騎了大概有七八分鐘的路程,路邊有個茶館,劉志國突然叫住了張大年,說找個地方喝點茶再聊幾句,順便解解酒,省得回家一身酒氣讓媳婦兒罵。
陸遠一聽他的話,心裡猜着劉志國八成有事找張大年商量。又想起剛纔在涮火鍋的時候,他注意到劉志國幾次話裡有話,估摸着是有什麼私底話想跟張大年聊,又礙於吃火鍋的時候人多口雜,不方便聊,所以才選擇半道回家的時候再跟張大年聊。
既然這樣,陸遠肯定不當這個電燈泡,趕緊知趣兒地說道:“兩位組長,我就不跟你們喝茶了,我九點鐘還約了一位同學QQ視頻,得先回家。”
張大年知道劉志國半路找自己進茶館,八成是有什麼不方便當着陸遠他們說的話要跟自己說,於是點點頭,示意陸遠先走。
見着陸遠騎自行車走遠,劉志國齜牙笑道:“陸遠這小夥兒還真有些眼力勁哈,要不說能在你手底下辦大事呢!”
“行了行了,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了,你要找我說啥事?”
張大年揮揮手,懶得跟劉志國七拐八繞的,尤其是他今天涮完火鍋之後才決定原諒劉志國這個坑貨,心裡還是有些不待見他的。
劉志國嘿嘿一笑,他纔不在意張大年的傲嬌,說道:“我請你喝茶,咱們一邊喝茶,一邊聊。”
說完,他拖着自行車,徑直往路邊的茶館走去。
張大年看着劉志國一反常態的熱情,嘟囔一聲:“無事獻殷勤,我看你老小子肯定沒憋好屁!”
……
……
茶館裡。
劉志國找了個清靜的角落,又讓服務員送了兩杯龍井和幾碟瓜子果脯,然後跟張大年聊起了以前在廠裡的事兒,比如張大年是几几年進廠的,他又是几几年進廠的,張大年在廠工會婦委辦的時候,他劉志國又是在哪個科室……
張大年見他光憶往昔扯歷史,遲遲不進入正題兒,忍不住催促道:“劉志國,這茶都續了兩遍水了,你還在扯娘西皮。你要不說點有用的,我就先回家了。回家晚了,我媳婦兒跟你媳婦兒一樣,也撓人。”
“好好好,這就說正事,說正事,你別急嘛。”
劉志國又拎起保溫壺給張大年添了一次熱水,笑道:“老張,你對咱們改革辦升級這事兒,怎麼看?”
改革辦升級重組這個事情,雖然中午的時候秦衛明先向張大年他們宣佈的,但是到了下午,改革辦其他三個組也收到了秦衛明的通知。
張大年一聽,回道:“什麼怎麼看?當然是服從組織安排,服從領導調配,積極配合此次部門的升級重組啊。”
“咳咳咳……”劉志國剛喝着茶,聽着張大年的話,被茶水給狠狠嗆了一口,咳嗽連連,然後沒好氣瞪了張大年一眼,說道:“老張,咱能不喊口號,好好說話不?這裡就咱倆,咱就不能說點過心的話?”
張大年哈哈笑了一聲,說道:“好啦好啦,劉志國,你也別賣關子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今天這話,出了你嘴,進了我耳,絕對出不去這家茶館,好了吧?”
“痛快!”劉志國豎了豎大拇指,然後說道:“據我所知,這次咱們改革辦升級重組之後,秦衛明還是常務副組長,全面主持改革辦工作。”
“這我知道啊。”張大年面色毫無波動。
“那就說點你不知道的,”劉志國頓了頓,說道,“據我所知,今天上午的廠黨委會上已經研究決定,改革辦升級重組之後,咱們秦副主任就正式進入廠黨委班子了!”
“啊?”
張大年頓時大吃一驚,詫異道:“秦主任進入廠黨委班子?真的假的?”
“假不了,據說是爲了升級改革辦的需要,才臨時增補他進廠黨委班子的。聽說是向書記在會上提議的增補,關鍵還得到了咱們關副廠長的鼎立支持!這個增補提議,在會上得到了全票支持,除了韓東昇韓主任投了棄權票!”劉志國認真地說道。
韓東昇和秦衛明素有嫌隙,張大年太清楚不過了,如果不是向忠海向書記提議的增補,張大年相信韓東昇絕對第一個投的反對票!投棄權票已經是韓東昇在向忠海面前的最大讓步了。
張大年聽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在感到震驚的同時,不免感到可笑,想想啊,之前在家政公司代表座談會上,韓東昇以廠黨委班子領導的身份,奚落和打壓了秦衛明,這纔過去幾天啊,秦衛明居然搖身一變,一步登天,躋身成爲了杭三棉廠第八位黨組成員,而且年僅三十七歲,成爲最年輕的一個黨組成員。
要知道,秦衛明沒進入黨委班子之前,四十七歲的韓東昇纔是黨委班子裡最年輕的黨組成員。
張大年不由感慨,世事就是這麼多變,和令人這麼意想不到!
劉志國繼續說道:“你知道嗎?向書記之所以提議秦主任進入黨委班子,正是因爲改革辦升級重組。可想而知,升級重組之後的改革辦,在咱們今後的地位了。”
張大年嗯了一聲,表示認同他這個說法。三棉廠在實施國企改革以來,依着省裡有關部門和廠黨委賦予改革辦的使命,它應該是凌駕於各部門之上的,但因爲這是一個新生部門,所以它在廠裡雖然看似地位高,但實際上跟財務辦、銷售辦、人事辦都是平級部門,有的時候在話語權方面,甚至還略有不足。
但秦衛明這個常務副主任進入廠黨委班子之後,性質就不一樣了。因爲財務辦的一把手主任、人事辦的一把手主任,哪個是黨委班子成員?都不是!
只有分管這些部門的副廠長劉橋,纔是黨組成員之一。
孰高孰低,孰重孰輕,一目瞭然。
劉志國見張大年認真聽着他講的話,又繼續說道:“老張,咱們改革辦下面的四個組,要升級重組成三個科室,我估摸着一組和二組會各自升級成一科、二科,咱倆的三組四組,因爲工作屬性大同小異,能夠相互重疊,我猜咱們兩組應該會合併成第三科室。”
“嗯,差不多吧,我也是這麼想的。”張大年點頭說道,其實在秦衛明在中午宣佈完這個事情之後,他在下午工作的時候就琢磨過這事了。甚至他都想過,三組四組一旦合併成第三科室之後,這個改革辦第三科的科長,由誰出任。
論三組四組各自的成績,以及他和劉志國的個人成績,不管是秦衛明還是關良義,或者說是改革辦的全體成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非要從他倆中選出一人來擔任這個第三科的科長,他相信自己遠勝劉志國。
突然,他想着劉志國這大晚上的請自己進茶館喝茶,不會是想讓自己主動讓出這個科長的競爭吧?
如果真是這樣,太搞笑了!
三歲孩子過家家呢?這種事還能讓的?
誰知,劉志國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張大年捧着茶杯的手猛然一抖,溢出茶水不說,還險些把茶杯摔落在地。
“老張,咱是多年的朋友,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
劉志國幽幽說道:“秦主任不是說了嗎?升級重組之後,改革辦要在他這個常務副主任下面,再增補一位副主任。依着咱們改革辦成立以來各組的工作成績,你張大年別說當個科長了,就是當個副主任都是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