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兵在這片叢林裡生存慣了,似乎除非是外面的俄國大兵進來把槍頂到自己腦袋上,周圍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因素能夠威脅到他的生命。到目前爲止,羅小兵遇到的最大的威脅恐怕也只不過是前兩天那隻被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廢了武功的野豬而已。
他猜測老兵大哥遲遲不來接自己回國的原因,恐怕就是要讓自己在境外經歷一番與衆不同的歷練。前一段時間的種種經歷,對於十八歲的羅小兵來說的確算得上是刻骨銘心的歷練。
可是現在他自己不僅已處在叢林深處的安全地帶,更加掌握了雖談不上高超但也足夠充分的叢林生存技能,而這類技能在自己的身上還會有多大的提升空間呢?羅小兵想恐怕不會很大。
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叢林,叢林也已經習慣了自己,就算這個時候真的有俄羅斯的巡邏兵衝進叢林直奔羅小兵撲過來,他憑藉着對地形的熟悉和對叢林生存技巧的稔熟程度,也絕對可以跟俄羅斯大兵好好周旋一陣。
羅小兵的自信還來自於自己手裡的武器——一柄軍刀,一杆標槍。他可以隱藏在這個叢林裡的任意一棵大樹的後面、任何一堆葉子的下面,或者直接就披上枝葉變成一個小灌木叢,伺機對每一個膽敢入侵這個叢林的人進行毫不留情的、無聲的殺戮。
他發現自己儼然成了這片叢林的主宰,他與野獸們鬥爭時間長了久而久之也染上了它們的習氣,領地意識變得異常強烈,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是深入他國的偷渡分子,反之卻成了這片叢林真正的主人、唯一的王!在這裡他能做的不僅僅是一味地逃跑,更是對入侵者無情的報復!
生活似乎在某一刻停止了,閒在而無趣的日子讓羅小兵感到渾身的骨頭都癢癢得要命。他懷念江水的那畔自己抽過的香菸,他懷念那種尼古丁的味道,他更加懷念的是做熟了的食物,那是不同於生吃的另外一種美妙的感覺。他的膽子突然急劇地膨脹了起來,他想要生火!他必須生火!他要吃烤熟了的野味!就在今天!
但是,此刻他的理智告訴自己絕對絕對不能在白天生火。他完全不擔心火光會透過層層蓊鬱的樹林傳到外面,這裡已經足夠地深入到了叢林的內部,除非上帝一夜之間偷偷把所有的樹都統統拔掉,否則自己暴露的風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生火就會產生煙,直直生起的白煙不會像火光那麼聽話,他會一直上升,一直上升,一直上升到沒有遮擋的湛藍天空之中。白色的煙在藍色背景的襯托下一定顯得格外的動人,整個畫面彷彿一張巨大的油畫鋪展在天地之間。
但在如果白天在這裡點火烤肉,無疑等同於在對外面衆多的俄國大兵說:“來呀!我是非法進入的人!快來抓我啊!”,那幅美麗的油畫就成了最爲危險的象徵!美麗的炊煙也就成了最爲危險的訊號!
他看着身邊剛剛用標槍射殺的一支肥碩的野兔就饞涎欲滴,他雖說白天不可以在叢林裡點火,但是他可以做烤肉前的準備工作。最最需要做的就是開闢出足夠大的隔離帶,這樣其他樹木被點燃的機率就大大降低,自己也會有相對更高安全的保障。
他不能忘記大江對岸自己放的那把火,雖說被及時撲滅但是還多虧發現及時,纔沒造成大的損失。羅小兵此時已深入叢林,如果大火真的燒起來連個救自己的人都沒有,饒是自己對叢林如此熟悉如果隔離帶不夠寬闊十有八九也會葬身火海。
說做就做,羅小兵繼續向叢林深處走去,他深信離俄國大兵越遠自己就越爲的安全。他找到四五棵較爲細小、分佈較爲疏落的楊樹下手。在野外如果要選擇靠砍樹開闢出一方自己的天地,那麼砍的樹一定不要像帝王選擇宮殿樑柱一樣專挑又粗又大的砍,反之則必須要做像羅小兵這樣選擇。
一來,越粗大的樹幹所耗費的體力就越大,如果必須要砍倒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的話,那麼同樣的體力自己足可以砍掉四五顆碗口粗的樹,甚至是十幾棵瓶口粗的小樹。在荒無人煙、野獸橫行的叢林,一點點多餘的體力消耗都是極其危險的;
二來,就算自己將巨樹成功地砍倒,那麼一個人的力量也不足以將其移走。小樹則不同如果體力充沛、樹也夠小,一個成年男子甚至可以一次性地搬上兩到三棵的小樹;
這三來,就是多棵小樹的總佔地面積終歸是要比一棵大樹所佔的面積要大,花費同樣的體力得到更大的活動面積。這就和花同等數目的錢買到的房子佔地面積越大就越划算是一個道理,砍小樹就是花小錢兒,這樣穩賺不賠的買賣當然要做,而且必須做好!滿懷信心地做好;
最後就是條件的限制,即使你有槍你總不能用槍掃射大樹啊,一方面浪費子彈,另一方面又容易被敵人發現,顯得是那麼的得不償失。多數獨自旅行的人都會給自己搭配一把小的匕首或者短刀作爲防身的工具,即使在槍械自由的國外也一樣如此。
冷兵器時代結束,大刀漸漸失去了他在戰鬥中的地位成了櫥窗中的擺設,短軍刀就順理成章地成了上至軍官下到士兵的戰鬥人員除了槍械之外必備的裝備。
原因簡單至極,戰鬥力足夠強大的士兵面對面廝殺時,往往來不及打開槍的保險,戰鬥就已經開始,這時一把軍刀就成了獲勝的殺手鐗!長刀由於攜帶不便,戰鬥時又容易傷害到己方的有生力量所以一直不被作爲當代正規軍的制式武器。
戰鬥部隊的習慣直接影響到民間人們的習慣,於是軍刀和匕首就成了旅行時防身必備的利器。這個條件的限制就使得砍大樹成了泡影,也讓砍不是十分粗壯的小樹成了唯一的選擇。
羅小兵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砍倒了幾棵小樹,清理出一片大概二十幾平米的活動空間,這樣大的空間完全不用擔心將火勢蔓延到周圍的樹木上。
爲保證順利地吃上美味的烤兔肉,羅小兵進行了多次的試驗,最初的幾次失敗讓羅小兵領悟了取火的訣竅。他在枯木上鑿開了一個木槽,然後撒上細碎的木屑,再用一根枯樹枝拼命地在木槽之中來回摩擦。木屑中漸漸升起淡淡的煙,再過一會兒,木棍的溫度漸漸上升,騰的一下一朵豔麗的紅色躍上木棍。
羅小兵興奮異常,雖說用這樣的方式取火遠不及用zippo打火機來的方便,但羅小兵發現他的興奮不只來源於升騰起來的火焰,更來源於一項新的技能的獲取。
天色還未完全變黑,羅小兵不敢輕舉妄動,他趕忙熄滅了木棍上的火,爲了保險起見也爲了還未熄滅的興奮,羅小兵一次次地試驗着直至確信自己熟練到沒有問題爲止。
夜幕漸漸降臨,黑夜中羅小兵在小木槽中拼命用手中的木棍摩擦着木屑,他的身旁是用樹枝支起來的架子,架子上放着那隻肥嫩的野兔,下方是撿來的乾柴。黑暗中一朵耀眼的火苗突然升起,然後落在那堆乾柴上,火焰漸漸從一點向四周擴散,乾柴全部點燃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響。
架子上的野兔毛髮先是發出一股難聞的焦味兒,緊接着兔毛燃盡,兔子皮膚裡的油脂被熱情的火舌頭舔得滋滋作響。羅小兵不停地翻動着野兔,嘴裡咕嚕咕嚕地嚥着饞涎。
羅小兵不等野兔的肉完全烤熟,便將一條兔腿猛力撕下。然後“嘶哈嘶哈”地啃噬手中的兔腿,也許是長時間吃生肉的緣故,突然嚐到瞭如此鮮美的熟兔肉,即使肉裡連最基本的調味品鹽都沒有,羅小兵依然吃得津津有味、滿頭大汗、餘味無窮。
待兔肉完全烤熟,羅小兵便迅速用土將火壓滅,即使自己再無所畏懼,也不能不喪失警覺,羅小兵不能讓自己有一絲一毫暴露的危險。前面說過外面不可能看到這裡的火光,但是一旦羅小兵由於疲倦而睡着卻忘了熄滅火頭,那麼將會有來自多方面的危險威脅着羅小兵的生命
——沒有人看火的情況下,雖然中間的火堆與四周的樹木隔了足夠的距離,但畢竟在密密匝匝的叢林之中,一片飄着火苗的小小樹葉,都有可能瞬間點燃整座叢林!再者,如果火燃燒的穩定性夠強的話,真的燒到了明天,被**子發現嫋嫋升起的煙霧更是不得了的事情!
羅小兵滿以爲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吃飽喝足後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休息,於是他便把頭靠在在黑暗中的樹樁上虛閉着雙眼躺在厚厚的樹葉裡開始了夜間習慣性的假寐。
饒是羅小兵如此的謹慎、警覺,他也沒有發現正當他大快朵頤之時,正當他舒服地躺在地上之時,有一雙眼睛一直在不錯眼珠地盯着自己,眼裡是一種對於獵物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