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我們炮兵的清掃範圍只有五百到八百米,那九百,一千米外呢?”武文濤這麼一問,團長立時噎住了。
要知道,東臺山地區到處是山是樹林,敵方隨隨便便滲透過來幾千人的部隊,潛伏在各個高地附近的樹林裡,山谷中,山坡上按兵不動,誰能發現,這樣深山林密,溼熱多霧的地理環境,就算裝備了跟美國佬看齊的高科技偵察監聽設備,也並沒有什麼卵用。
“你分析得很有理,我馬上向上級反映一下。”團長不得不認同武文濤的判斷,沉默片刻後,聲音凝重起來,“我命令,馬上加強警戒兵力,其餘人員休息。”
武文濤猛地一靠雙腳腳跟,挺直身板,昂首洪聲回道:“明白。”
他取下耳麥,啪地往桌子一扔,轉轉身向徐幫成一揮右手,嚴肅地道:“去,傳我命令,一排負責警戒,二排派一個班負責在高地各處巡邏,其餘人繼續休息待命。”
李平率領一排的三十幾個兵進入到一號戰壕,他們趴在各自的射擊掩體上,舉着槍,閃射着警惕光芒的眼睛緊盯着前方霧濛濛的山坡。
於章海肩扛67式重機槍,手提腳架進入射擊掩體,然後忙着把機槍安裝在腳架上,陳寧寧搬來三個備用鏈箱後,又扛來了兩箱74式木柄手榴彈。
於章海除下頭盔,脫去上衣,只穿着一件體能服,他把兩條裝滿子彈的彈鏈纏在身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澄黃子彈襯着他隆起的胸脯,胳膊上一塊塊結實的古銅色肌肉,看上去充滿野性,剽悍威猛之極。
“班長,我怎麼覺得你像一個人。”陳寧寧從箱子裡拿出一顆手榴彈擰開後蓋子,用手指戳破油紙,拉出導火環,嘿嘿地笑着。
“像一個人?”於章海摸了摸身上的彈鏈,哈哈一笑,趾高氣揚地道:“像蘭博是吧?”
“笑什麼笑?鋼盔呢?”武文濤突然出現在於章海旁邊,伸手一拍於章海留着
板寸的大腦袋,氣乎乎地道:“你真當自己是蘭博了呀,你的腦袋有蘭博那麼硬嗎?”
說完,他狠狠地把頭盔扣到於章海的腦袋上,“不想你這顆大好的頭顱變成爛西瓜的話,就不要除下頭盔。”
陳寧寧把一顆擰開後蓋的手榴彈放在戰壕上沿,捂着嘴巴,鼓脹着臉頰,偷偷地笑着,於章海捱了罵,他在那裡幸災樂禍。
“安南白眼狼的狙擊手很厲害的喲!”武文濤說完甩手走開了。
於章海吐了吐舌頭,把頭上歪戴着頭盔扶正然後扣好風帶插扣。
武文濤在戰壕裡巡視着,檢查着戰士們射擊姿勢夠不夠標準,彈匣,手榴彈是不是放在了隨手就能夠得着的位置。
他看見小江在蹲在戰壕裡,用一卷透明膠布將兩隻彈匣纏在一起,當下欣悅地微笑着,走近前,彎腰伸出右手拍拍小江的肩膀,向小江蹺起右手大拇指,誇讚道:“做得好!”
小江欣喜地揚了揚眉梢,咧開兩片薄嘴脣,秀氣又稚氣的臉龐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走到一個戰士旁邊的時候,武文濤把擺在這個戰士左側壕沿上的兩隻備用彈匣拿起來,放到這小子的右側壕沿上,嚴厲地叮嚀道:“注意,彈匣一定要放到隨手容易拿到的地方,這樣,你換彈匣的速度就會大大地加快,明白不?”
濃濃的硝煙漸漸地被晨風吹散,藉助黯淡的晨光,武文濤一眼掃向陣地前沿的山坡,幾天前他來的時候,還是一片蔥蘢的松林,如今已是滿目瘡痍,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巨大浩劫似的,他險些誤以爲來到了一個寸草不生的蠻荒世界。
滿山遍野都是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土堆和彈坑,彈着點上一片荒,在經過連番的炮火劫難後,無名高地及周邊的環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厚厚的,茂盛的植被已蕩然無存,淡紅色的泥土被炮火耕犁後,翻出來暴露在天光下。
昨天,他還看
到的那兩塊傲然挺立的大石包也不見了,大片蒼翠的竹林也不知所蹤,甚至連高地上幾座營房的廢墟都已不像廢墟了,只留下一地混着爛鋼筋的水泥塊,碎木條,碎木塊,戰士們睡覺用的鐵架上下牀已完全散了架,一根根彎曲的鐵條這裡丟一截,那裡拋一截,幾臺保管槍支的槍櫃也變得坑坑包包,大眶小眼,有一臺還被炮彈爆炸的剛猛氣浪掀飛起來,落到了一道交通壕內,可以說無名高地及周邊的地形地貌都不是原來那個樣子了。
武文濤找到一處沒有人的射擊掩體,趴在上面,舉起AK-47衝鋒槍,透過槍上加裝的全息瞄準鏡,來回地搜視着高地下方的山坡。
他當然不是在欣賞那幅慘烈的景象,而是在試圖察看出一些敵軍先頭部隊潛伏過的痕跡,只可惜,無論他目光多麼尖銳,看得多麼仔細,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回到防空洞內,他靠在野戰摺疊椅子上,點燃一根香菸,吞雲吐霧,腦子裡卻翻來覆去轉動個不停。
他絲毫不懷疑軍方情報人員的辦事能力,對自己的直覺更是深信不疑,儘管軍方的情報沒有顯示出敵方出動了步兵部隊準備直接向東台山各個高地發起攻擊,但他總覺得無名高地前沿潛伏着大量的敵軍步兵,正在窺伺時機,準備給己方守軍致命一擊。
腳下的菸蒂丟了一隻又一隻,他想着想着臉色越來越難看,額頭及額角漸漸泌出冷汗珠子,他想得越多竟然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一直認爲近兩天,尤其是今天凌晨敵軍發起的炮襲,目的就是在轉移我軍的注意力,掩護他們的步兵部隊悄悄地摸到我軍陣地前沿潛伏下來,伺機發動攻擊。
後來才發現的事實證明,武文濤的直覺相當的準確,當時敵軍確實利用炮火的掩護,派出了兩個連一共二百四十多人的兵力,潛入到了無名高地前沿,潛伏在離無名高地只有五百多米遠的山坡上,絲毫沒有被武文濤他們察看出形跡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