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兵悻悻地嘟嘟嘴,趕緊調整姿勢,他側旁的通訊員小段嗤的一笑,悄聲地向他取笑道:“兄弟,放心,讓他踢吧!反正找女朋友的時候,人家只看你的臉長得帥不帥,又不關心你的屁股好不好看。”
“操,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那個兵見小段這麼嘲弄他,氣得眉毛一豎,眼睛朝嬉皮笑臉的小段一瞪,反諷道:“難怪指導員選你去連部當通訊員,原來你的屁股長得比我們大夥兒都好看,很討指導員的喜歡,所以才特殊照顧你。”
“喂,那個誰呀!你和小段在嘀咕什麼呢?”武文濤聽見他們兩個在那裡挑逗戲弄,當下冷然地呵呵一笑,“你們兩個似乎打得火熱呀!那好,既然你們兩位這麼喜歡打情罵俏,呆會兒,大家休息的時候,你們再多加一百個,讓你們基情勃發。”
“這回慘了。”小段立即吐吐舌頭,哭喪着一張英俊的臉。
“都是你害的,你個臭小子。”那個兵氣得眉毛直朝額頭上翻,怨毒的目光瞪了一眼小段後,忽然察覺到武文濤正在盯着他,臉色變了變,趕忙規規矩矩地做他的伏臥撐。
武文濤轉過身又往右踱了幾步,停下來,衝着跟前一個喘氣粗重,動作較爲遲緩的士兵嚷道:“喂,同志哥,想挨罰是不是?這麼慢,速度放快點呀,看你人長得個五大三粗的,做起俯臥撐來慢得跟像駝鳥一樣。”
說完,他目光似電炬一般射向其他人,沒察見有人耍滑頭偷懶,他邊踱着碎步,邊板着張俊秀無比的臉蛋,粗聲大氣地吼道:“快點啦,時間就要到啦,誰先做完誰就先休息。”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方雄傑那高大魁偉的身軀一下起,一下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撐在地面的雙手狠力一捺,右腳一蹬,他很利索地爬起身來,氣喘吁吁地向武文濤喊道:“排長,我做完啦。”
“什麼?”武文濤眼睛衝方雄傑一瞪,冷厲地吼道:“這是在訓練場上,跟軍官說話要先喊報告,你不知道嗎?”
方雄傑懵懵懂懂地望着一臉怒容的武文濤,他真沒想到武文濤翻起臉來,比盛夏時節的雷陣雨還快。
此刻,二班長李平刺棱一下翻起身來,顯然已經完成了任務。
“很好。”武文濤舉左手衝李平一豎大拇指,“呆會兒,仰臥起坐,你比他們多做二十個。”
“啥?”李平的眉毛還沒來得往上揚就緊繃了起來,上嘴脣撅起老高,悻然道:“排,爲什麼?你爲什麼要給我一個人多加二十個?這太不公平啦吧?”
“能者多勞嘛。”武文濤又轉向一臉委屈的方雄傑,“剛纔你太失禮,我要罰你,呆會兒,你陪你們班長一起多做二十個仰臥撐。”
說完,他不理會方雄傑有什麼反應,喀地摁動秒錶按鈕,向全連人高喊道:“時間到。”
除率先完成的方雄傑,李平,以及其他的十幾名士兵外,近乎三分之二的人仍然屈伸着身體,有的人才數到八十。
“對不起啦,兄弟們,你們很令我失望了。”武文濤失望地搖搖頭,咂咂嘴,嘆息道:“再做五十個吧。”
此刻,有兩名士兵已做完一百個俯臥撐,正要爬起身來,武
文濤用捏着秒錶的右手指向他倆,大聲喊道:“喂,你們兩個不要起來啦,再做五十個,繼續。”
那兩個傢伙各自皺了皺眉頭,憋屈地嘟了嘟嘴脣,無可奈何地將身子趴回去,雙手臂支撐在地上,他們那壯健的軀體繼續一下高,一下低的運動着。
“這下公平啦,二班長。”武文濤側頭看向正兀自撅起上嘴皮,小聲咕噥着什麼的李平,笑咧咧地道:“他們比你多做了五十個俯臥撐。”
“切。”李平嘴角悻然地向下動了動,小聲地嘀咕道:“排長,現在我纔看清楚了你,原來你好無賴呀。”
“對不起呀,各位,非常遺憾,剛纔練單槓你們大多數人沒能達到我的要求,這回練倒功,我不得不多罰你們幾下。”
武文濤望着眼前排成六行橫隊的士兵們,他們個個胸前背後衣服溼漉漉的,人人頂着一顆汗淋淋,熱騰騰的大光頭,臉上已顯出疲憊之意,儘管他心有惻隱,不忍心再瘋狂地折騰他們,但慈不撐兵,精兵是苦練出來,他把心一橫,臉色一沉,厲聲喊道:“全體都有,倒功,躍起前撲。”
士兵們齊聲如雷般喊了一聲,哈,齊刷刷地將雙腿分開,屈膝矮身,雙手朝兩邊擺開,作勢欲撲。
“起。”武文濤高喊一聲口令。
“嘿。”
百多條虎彪彪的男兒漢虎吼一聲,騰騰騰的向前躍起身子,在空中刷刷刷的展開他們那壯健的四肢,迅即通通通的撲落在前方一米開外的地面上,百多副粗重的身軀幾乎同時與大地發生猛烈碰撞,揚起大片的沙土。
他們有人咔咔的嗆咳着,有人吐着嘴裡的灰土,也有人發出痛苦的悶哼,但他們沒多停留,身子撲倒地後迅即雙手就地猛力一撐,利索地爬起身來,迅速地恢復好隊形,靜等武文濤再次號令。
目光朝士兵們的下身掃視,一個個膝蓋部位沾滿了灰土,武文濤劍眉微微一繃,又大聲喊道:“倒功,躍起後倒。”
“哈。”
士兵們又一齊分腿屈膝矮身。
“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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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士兵們齊吼一聲,騰騰騰地向後躍起身來,仰面跌倒而下,背部重重地砸在硬撅撅的大地上,一連串通通通的沉悶大響聲,聽在武文濤耳裡,心臟彷彿被刀絞一樣。
躍起前撲,躍起後倒,兩個高難度,危險性強的倒功動作交叉進行,一連做了五十多個,士兵們滿身泥土污垢,活像剛從灰土裡挖出來的地老鼠,不少人的臉龐塗滿了汗漬泥污,只剩下兩隻精光閃閃的眼睛時不時眨巴一下。
“好,大家表現得不錯,跟着我幹就要勇於挑戰極限,敢於拼命。”武文濤衝着已經變成一羣灰老鼠的士兵們豎起右手掌,中食二指叉開,打了個勝利的手勢,“下午的操課已經結束,各位抓緊時間歇息一下,晚飯過後,咱們繼續舒活筋骨。”
解散後,士兵們只覺得口乾舌燥,焦渴無比,跟一羣小老虎似的撲到帽子,外腰帶,水壺,馬紮存放處,從地上抓起水壺,用嘴巴旋開蓋子,揚脖就咕嚕嚕的往裡面灌水。
方雄傑把腦袋仰向天空,右手高舉着水壺,嘩嘩啦啦,一股勁兒地往張得又圓又大的嘴巴里倒水,喉嚨一脹一縮,咕嘟嘟地吞着水,溢出來的清水在污濁
的臉上衝出一道道泥溝,污水流到了脖子上。
晚飯過後只休息了半個小時,士兵們又給武文濤逼迫着跑五公里,說是幫助他們消化,這一回是輕裝,吃飽喝足後,他們平均只用了十八分鐘就搞定了,但武文濤嫌他們太輕鬆,立馬命令他們再來一趟百米衝刺,然後是老漢推車,更好的幫助食物消化。
士兵們捱到全天的訓練結束時,一個個滿臉疲態,叫苦連天。
“哎!兄弟們,咱們是那代祖宗做的孽呀?攤上了這麼一個大瘟神。”李平脫掉沾滿泥垢的作訓膠鞋,扒掉汗淋淋,臭烘烘的軍襪,塞進鞋子裡,喃喃地道:“看上去白皮細嫩,眉清目秀的,可折騰起人來狠辣得像個惡魔,恨不得我們哥們身上脫一層皮他纔開心。”
“這就叫白面書生鬼見愁。”副班長鬍大偉除下髒兮兮的迷彩服,看看衣服領子,現出一條清晰白色鹽漬,嘆息道:“唉!以前,鍾股長兼任我們排長的時候,一天三次五公里越野,兩趟四百米障礙,我們就覺得他是活閻王,想方設法把他攆走了,沒想到哇!趕走了豺狼又招來了一隻更加兇惡的老虎。”
“世事難料哇!”李平悔恨地長嘆一聲,憮然道:“早知道是現在這個樣,當初我就不會給鍾股長的摩托車動手腳了。”
“跟這個小白臉一比,以前的鐘股長簡直像娘炮。”胡大偉脫去褲子,坐在牀上,從旁邊抓起體能服短褲,兩隻腳邊往褲筒裡伸,邊向上鋪的小段道:“小段,都怪你,誰讓你給班長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弄巧成拙,攆走了豺狼又引來了老虎。”
“哎,我說班副,你可別昧着良心說話喲。”上鋪的小段撕下一片藥膏,貼在右腳小腿的一塊瘀青上面,悻然地道:“當初可是你舉雙手贊成的喲。”
“班副,事情搞不成這樣,我們二班每個兄弟都有份,怎麼能怪小段一個人呢?“李平對面上鋪一個正在換褲衩的兄弟接口道:“我來評評理吧,搞鍾股長摩托車的主意是小段提出的不假,但那是經過我們大家商量合計後,由班長拍板決定並親自去執行的,因此呀……”
“好啦好啦,事情都搞遭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啦。”李平站起來,把剛剛換好的短褲往腰上方提了提,道:“到了這步田地,大家都不要互相埋怨,指責啦,還是坦然面對現實吧!”
說完,他趿拉着拖鞋,拎起剛剛脫下來的作訓膠鞋,咕唧咕唧的走出宿舍,把作訓鞋擺放在門外屋檐下的水泥坎子邊沿,然後回到屋內,看看錶,離熄燈還有半來個鐘頭。
“才八點半。”他掀開牀頭的褥子,取出一副撲克牌,向宿舍裡的幾個兄弟喊道:“來,來,玩兩把,放鬆放鬆,時間還早着哩。”
右邊肩膀上搭着溼毛巾,武文濤左手託着盛滿涼水的黃盆子,右手提着一個林地通用迷彩洗漱袋,步履輕快地從澡堂裡走出來。
上樓梯時,劈面走下來一個士兵,跟他打招呼,擦肩而過時,那個兵側頭向他右手託的盆子瞥了一眼,驚奇地發現盆子裡的水竟然沒有浪出來一滴。
那兵走下幾級梯階後,忍不住回頭望去,武文濤踩着梯階一級一級地往上走,步子十分穩健,一條並不粗壯的手臂平穩地託着裝滿水的盆子,晃都不晃一下,他不由得咋咋舌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