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牙,努力抑制自己不去替那些兵們的父母想失去兒子的悲慘處境啥的,轉向徐幫成和於章海,見他們兩個人臉色已經很愧痛,很慚怍,知道他們兩個人已經明白他們自己的錯誤了,不會再相互計較,糾纏不清了,當下神色一凜,右手食指指指他們兩個人,“你,你,聽好了,我先把醜話說到前頭,我武文濤生平最恨色厲內茬,外強中乾的傢伙。”
一頓,他轉身指向那幾個看熱鬧的兵,“還有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誰要是在敵人面前衰了的話,休怪我魔鬼戰兵翻臉無情,聽見了嗎?"
"聽見了。"徐幫成,於章海,還有那幾個看熱鬧的兵一齊洪聲回答。
“我們90後一定hold住。”一個帶着幾分童聲的聲音,在大家齊聲轟諾完畢後,猛不丁地響了起來。
列兵小江喊出他的心聲的時候真的是堅決如鐵,很有鋼鐵戰士的風範兒。
武文濤很是欣慰,向小江豎了豎大拇指,隨即神色凜然地道:“我記住你這句話了,你可千萬不要在戰場上慫包了哇,否則,小心我武文濤翻臉不認人。”
“請連長放心,我江正雄要是當逃兵了,你一槍爆了我的這顆腦袋。”小江脫掉他的作訓帽,右手指了指他那顆剃得精光的大腦袋,信誓旦旦地道:“我爹媽絕不會怪你恨你的。”
武文濤看着這個小列兵那麼豪邁,心裡陡然有些酸楚。
那次連隊接到命令赴災區參加搶險救援行動,小江得知連長準備讓他留守駐地的時候,連夜寫下血書,敲開連長的門,強烈要求連長讓他參加搶險救災,連長看了他的血書,很欣賞他的幹勁和勇氣,但堅決駁回他的要求,理由只有一個,他江正雄是獨生子,不能派他去冒險。
小江又急又不解,跟連長爭執起來,問連長,連裡至少有二分之一的人是獨生子,又不是我一個,憑什麼要對我搞特殊化?
連長說你小江就該享受特殊照顧
,因爲你跟他們不一樣,你從小父母離異,跟着有先天性殘疾的母親生活,你母親靠着國家救濟金和給人糊火柴盒,副食品包裝盒掙錢把你拉扯大,多麼不容易,所以我們不能讓你去冒險,萬一你有什麼閃失,我們不好向你母親交待。
小江眼淚汪汪地堅持他的決定,我不要什麼特殊照顧,我一定要去,跟災區那些喪失親人的羣衆相比,我那點犧牲算得什麼。
他還這樣問連長,我江正雄還是不是解放軍戰士?是戰士的話該不該上戰場?上了戰士敵人知道我家的情況會不會不殺死我?
幾個實實在在的問題拋出來,連長頓時啞口無言,只好帶着十分感動的心情批准了小江的要求。
投入救援行動中,在爲受災羣衆扒殘磚瓦礫搶救財物及生活用品之時,他一個人徒手就爲受災羣衆挖出好幾千元現金和有十幾萬元存款的存摺,左手掌被碎玻璃塊劃出一個大口子,皮肉翻卷,鮮血直流。
第二天,團政委來自帶領邊防三連的官兵,對受災的縣城進行拉網式的搜救,發現一幢兩層樓房全部坍塌,僅靠幾根孤零零的鋼筋連着隨時都有可能垮下來的樓板,上樓搜救的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然而必須得要派三到五個人的小組上去。
團政委用徵詢的語氣向全連官兵問道:“願意上去搜救的給我站出來。”
“我願意。”小江毫不猶豫就站了出來。
“他是獨生子,政委。”小江的班長提醒團政委。
“你是獨生子,爲什麼要站出來。”
“報告首長,我是個戰士,面對危險我一定不能退縮。”小江挺直腰桿,義正嚴辭地向團政委回道:“這也是新兵連的時候你教導我們的。”
團政委頓時語塞。
支走徐幫成,於章海等人後,武文濤把小江單獨留下來,用帶着兄長般關愛的目光望着小江,柔聲問道:“想家嗎?兄弟。”
小江圓鼓鼓的臉蛋兒上登時現出幾絲憂戚,眼角溼
潤起來,顫抖着聲音道:"連長,我想我媽。"
看着小江的眼眶裡滲出了晶瑩的淚花,武文濤心裡沉重無比,眼睛也有點溼潤。
他喟然長嘆一聲,伸手把帽檐子歪向一側的帽子從小江頭上揭下來,重新給小江戴好後,拍拍小江的肩膀,溫和地叮囑道:“兄弟,記得上了戰場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呀!千萬不能貿然拼命。”
他已看出這個小列兵是個容易熱血的漢子,所以很擔心敵人一上來,這小子奮不顧身,英勇殺敵的熱血一上頭,立馬就衝出去。
回到一號防空洞內,武文濤看見徐幫成伏在野戰摺疊式會議桌上,雙肘撐着桌面,雙手託着腮幫,似乎心事忡忡的樣子。
武文濤輕捷無聲地走到徐幫成身旁,輕聲問道:"想什麼呢?還在爲剛纔的事情而計較嗎?”
徐幫成趕緊坐正身子,搖頭回答:“沒有,沒有,我在想這一仗究竟慘烈到什麼程度?”
“原來你小子在操心打仗的事。”武文海坐在另一個馬紮上,脫去頭上的頭盔,擱到桌子上,拔出五四手槍,退掉彈匣,邊檢查槍膛和擊發狀況,邊說出他對敵情的判斷,“如果我沒預料錯的話,敵人早已出動了好幾股小部隊,利用炮襲爲掩護,滲透到了我東臺山的各個高地的附近,潛伏着伺機而動。”
“這不太可能吧!”徐幫成不同意武文濤的推斷,他認爲,“他們應該沒那麼傻吧!潛伏在我們的陣地前沿,不是被我們的炮兵炸死,也要讓林青松他們佈置的地雷陣給擋住。”
“我只是猜測而已。”武文濤檢查完槍膛,扳機的鬆緊,撞針的擊發狀況後,嚓地把彈匣插回槍把,“大陣仗很快就要開始了,你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吧,等養足了精神,讓那些膽大妄爲的王八蛋,好好嚐嚐你這個狼兵的厲害吧。"
“是,副連長。”徐幫成離座而起,走到他的牀邊,往牀上一倒,很快就呼呼地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