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身高和凝霜基本一樣,面容由於完全遮住了,因而看不見,而最爲明顯的身材卻是有些奇怪。
凝霜身材極好,凹凸有致。但此時這個黑衣人卻是從胸到腰一般粗細,怎麼看也不像女人。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用布帶束縛的辦法,將上身勒緊,纖纖細腰也給裹粗,因此纔會這樣掩人耳目。
她到底爲什麼要來這裡打擂臺?
缺錢嗎?三大家族應該不會窮到這種地步吧。想要比武?那幹嘛要這樣不敢見人?
星月心中不斷猜測着,而且更爲令他不解的是,這場比試是從三天前就開始的,而昨天一天凝霜都不可能有時間來到這裡。
心中不解,星月索性運起靈猿決,將身體內所有力氣集中到雙目。雙耳聽不到聲音的同時,雙目突然變得明亮無比。
遙遙看着遠處的黑衣人,竟連她眉梢眼角所故意擦黑的黑色粉末都看得一清二楚。
仔細觀看之下,發覺她略帶寬鬆的衣服下,果然有着一些異樣的痕跡。雙手雖然也故意擦黑,但是那種細膩潤滑卻絕非男人的手掌。最爲關鍵的一點,是她微微聳動的脖子上,並沒有喉結。
星月再沒有懷疑,確定此人必然是自己這幾天牽腸掛肚的凝霜。
臺上兩人陷入僵局。
凝霜只守不攻,九環刀依然直指對方。而殺豬男卻被剛纔凝霜的一招所震懾,自己一往無前的氣勢早已經消磨掉了一大半,只是不想如此輕易認輸,還想做最後一搏,因此遲遲不肯出手。
星月此時目光敏銳,早發現了這其中的奧秘。凝霜握着刀的手掌微微顫抖,額頭也有一點點的汗珠滲出。星月猜想到她昨晚的傷勢應該還未徹底痊癒,因此纔不敢貿然進攻,只想防守反擊。
殺豬男不斷粗聲粗氣的呼吸着,一邊爲了穩定住心神,一邊也是正在積攢體力。他生性魯莽,卻不傻,面對強敵的時候不會一味的去使蠻力。
臺上兩人各有各的想法,卻讓臺下觀戰之人極爲無聊,不斷有人打着噓聲。
殺豬男被喊得心浮氣躁,大腦袋一扭,怒視了其中一堆叫嚷最兇的路人。他們被殺豬男的雙眼一瞪,立刻安靜下來。
“你大爺的,不知道用了什麼鳥辦法來嚇唬老子。來來來,老子剛纔是一時大意,所以只使出了兩成力。老子只要認真起來,保管把你這黑毛狗的卵蛋都給打出來!”繼續用髒話刺激着自己,殺豬男醞釀好力氣之後,一拔狼牙棒,怒吼一聲再度攻去。
這一下再也不是那種拼盡全力的一擊,而是使用上了招法。
叮叮咣咣,不斷的兵器聲音交雜,兩人互拼了至少二三十招,你來我回之間,凝霜靠着卸力的辦法,數次讓殺豬男的狼牙棒自己敲入地上的地板。
凝霜本來最怕這人的蠻力,此時見他居然棄長用短,自然是樂得輕鬆。
凝霜手中九環刀一翻,繞着狼牙棒快速的旋了幾旋。殺豬男此時已經心神慌亂,只看到眼前眼花繚亂的刀刃晃動,驚恐之下只得下意識後撤。
九環刀旋了幾下,忽然遇到阻力。原來是鋼環套住了狼牙棒上凸起的鐵刺,恰好卡在了一起。凝霜要的正是這樣,手裡九環刀猛的向前一刺。
恰好此時殺豬男也在往後急速撤去,趕上凝霜這向前來的一下,兩股力道方向一樣,九環刀此刻的力道幾乎等於是合兩人之力一起刺過來一樣,威力極爲強大。
殺豬男就算再想賺那五十枚金幣,此時也不敢硬檔這一招。無奈之下只得放開狼牙棒,高大的身子向下咕嚕一滾,側翻開去。
凝霜也是了得,在殺豬男收招後,自己也將勁力強行止住。不然,即使殺豬男躲得再快,也至少能在他胳膊上劃上一道口子。
兩人打得熱鬧,臺下起鬨的人也跟着叫好,而坐在高臺後面那個肥頭大耳的全城首富貝尼更是把肥胖的手掌不斷拍着。
殺豬男哀聲一嘆,大聲道:“我輸了。”
說着竟然連兵器都不想要,立刻灰溜溜的走下臺,躲入臺下的人羣裡急忙溜走。
坐在書桌旁的矮小中年人再度在參賽記錄上寫了兩筆,接着從書桌下面拿出兩個黃顏色的錢袋,一個鼓鼓囊囊,一個乾癟。
矮小中年人神色帶喜,緩步走上擂臺,來到一塊地板不算太爛的地方,用手勢邀請凝霜過來。
凝霜走到他身邊,矮小中年人立刻將她的胳膊高高舉起道:“若湦少俠取得了本次擂臺最後的勝利!”
不等他說完,凝霜就厭惡的將手抽走。矮小中年人尷尬一笑,但反應極快,連忙用空出來的手鼓掌助威道:“大家一起來恭喜他!若湦少俠已經成爲第一個擂主,以後決賽的勝者纔有資格來挑戰他!”說着將那個鼓鼓的錢袋遞給凝霜。
場下又是一陣喝彩和掌聲,凝霜接住錢袋,向着臺下微微鞠了個躬,連話都沒說,一個飛身就閃入人羣走了。
星月好奇心起,也隨着凝霜遠去的方向走去。
此時,在貴賓席的胖子貝尼剛剛很吃力的下了高臺,還準備去擂臺上給這第一個擂主說幾句祝福的話。沒想到凝霜拿了錢就走,絲毫不帶客氣的,讓貝尼頭一次生出了‘自己正在花冤枉錢’的感覺。
恰好此時殺豬男再度折返,罵罵咧咧的道:“他媽的,老子差點忘了。老子還有十個金幣沒領到。”說着大步走向擂臺。
貝尼心道:讓他啊跑了,但是不能讓你再跑了!急忙緊趕幾步上了擂臺,把祝福鼓勵的那套話一股腦的全說給了殺豬男。
··········
凝霜飛高走低,來回穿梭,身形步法甚是迅捷。現在正值下午,星月的體能依然很差,拼了老命才勉勉強強更的上。
凝霜從擂臺所在的那條街開始,就一直往南行,越走越偏僻,到最後的幾個街道幾乎是只得見寥寥可數的幾個人。
星月跟得吃力無比,不斷乞求她能早點停下。
直到行到城南可看到城牆的地方,凝霜纔在一個極爲偏僻的小巷子裡停了下來,進入了一所破舊的小房間。
星月此時差點要累得眼冒金星,看到這位姑奶奶終於停下,心裡頓時輕鬆了。
這間房極爲簡陋狹小,平常來看完全就是一個用來放東西的庫房。
“她應該是去換衣服了吧。”雖然很像潛伏到這所小房子的盯上,揭開瓦面去一探究竟,但此時星月身體疲憊,也心思再去想這種事了。
藉着凝霜換衣服的機會,星月趴在附近的房頂上不斷急速喘着氣,希望能趁着這段時間多恢復一點體力。
過來很長時間,凝霜才從裡面出來。果然是脫掉了那一身黑,臉上擦着的黑也早已經洗去。
只是此時她並未換上女裝,而是穿着一身男人斯文長袍的打扮,手提長劍,看樣子像是一個翩翩少年。
星月心中不斷懇求:“不要再飛了,不要再飛了!”
凝霜果然沒有再飛檐走壁,而是緩步而行,漸漸向着巷子深處走去。
星月此時更加格外小心,在房頂上移動着,一邊還要防止被她發現。幸好星月的習性有很多遺傳了貓妖的體質,行走奔跑時都可以做到悄無聲息,因此纔可以瞞得住極爲小心的凝霜。
看着她的背影,星月起了前幾天,自己也是這麼跟蹤她去了一個地方,然後就惹來了這麼多大亂子,希望這次她能收斂一些吧。
走了三四條巷子,星月就聽到到了明顯人羣吵鬧的聲音。
這看上去死氣沉沉的民居周圍,竟然有一個這麼多人聚集的地方,真是很難得。
星月跟着她的身影,越來越接近這些聲音的來源。
直到再度轉入一條巷子,眼前的場景才讓星月張口結舌。
巷子盡頭是一所很大的庭院,院子裡公然放着將近二三十個桌子,圍了足足有三四百人之多。
“大!大!”
“小!小!”
“莊家通殺!”
每個人都形似癲狂一樣的吶喊,雜亂無序的環境加上這些亂七八糟的叫喊聲,更顯得烏煙瘴氣。
骰子骨牌,兩大賭具所包含的賭博方法千奇百怪,這些人正自沉迷其中。
庭院大門口聚集着一大堆人,要麼是在狂揍沒錢的、要麼是在放高利貸的。
星月忽然覺得一陣難以置信,難道凝霜揹負着傷病,辛苦贏的錢就是爲了來此賭博?
庭院門口,雜亂人羣的一個不起眼角落裡站着一個全身破破爛爛,滿臉青紫的高瘦年輕人,一直在巷口不斷的張望。看到凝霜的身影出現後,原本糾結無比的臉上忽然喜笑顏開,腳下三步並作兩步的狂奔向凝霜。
看着這人的表情,星月就知道這其中必然有不妥。自己暫時不能現身,相距甚遠肯定又聽不清兩人的說話,於是乾脆再運起靈猿決。這次是將所有力量一分爲二,轉到眼睛和耳朵上,兩人說的話則被星月一句部落的聽在耳中。
高瘦年輕人看到凝霜,離得好遠就在喊:“霜兒,霜兒你可來了,哈哈!我等你好久了。”說話聲音雖然清脆,但是言語間給人一種沒有底氣的感覺。
不斷向前奔跑,高瘦年輕人的雙腿貌似有傷,都有些跛了。只是看樣子極爲欣喜,幾乎是連走帶蹭的向前移動着。
凝霜眉頭微微皺起,急忙搶上幾步扶着這個人道:“你……你怎麼又被打了?”
跛腳男不理凝霜關心的神色,只是兩眼放光的詢問道:“怎麼樣?打贏了嗎霜兒?”
凝霜眉頭皺的更緊,輕輕咬了咬嘴脣,用極不情願的聲音說道:“贏了。”
“哈哈,霜兒,我的好霜兒!哎呦!”滿是傷痕的臉上露出咧嘴的一笑,但由於嘴角有傷,所以立刻觸動了傷口。
凝霜立刻自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的手帕,輕輕幫他擦拭嘴角的瘀傷。
跛腳男毫不在意傷勢,雙眼在凝霜身上打量一番,立刻看到了她腰間那個鼓鼓的錢袋,立刻眼睛發亮,二話不說便搶在手裡,轉身便又一瘸一拐的奔向庭院,同時高聲喊道:“二狗子,給爺爺我讓個座!老子有錢了!有錢了!哈哈哈哈。”
凝霜面露悲色,剛想伸手呼喚,卻又強自忍住,望着跛腳男的背影呆呆出神。
星月在遠處的房頂,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頓時只覺得五雷轟頂,身體不斷髮顫。
她做的一切,爲的居然是一個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