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雷伊、卡修斯離開懷特星,向着格雷斯星行進。剩下的兩個人便開始執行隊長留下來的計劃和安排。
雷伊讓蓋亞去找卡修斯的父親,繆斯的行動按照原計劃進行。
繆斯來到小鎮上,塔裡奈的孩子維絡就讀於小鎮的一所全寄宿學校,據打聽,一年所收學費,價格不菲。但維托克不差這幾個錢。
她找到了校長,準確來說,她綁架了校長。
那天傍晚,這所全寄宿學校的校長正翻找一份重要文件,他並沒有找到這份文件,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放在家裡,便準備回家看看。他提着公文包走在路上,有幾個路過的學生和他打招呼。他們剛剛纔擦肩而過,校長就覺得自己的腳離開了地面,幾個學生髮覺到了一些異樣,轉頭去看,身後空空一片,校長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一陣暈眩,校長重新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後,眼前的昏暗才漸漸消散。映入眼簾的是一抹火般的豔紅。
繆斯並沒有用幻術改變容貌,因爲她的幻術又失控了。最近總有這樣的情況,她以爲是舊疾發作的原因,也沒有太在意,但這類情況確實太過頻繁了……
這位校長年輕有爲、尚未娶妻。繆斯面相清秀,自有一番特有的孤傲和冷清,琥珀般的眸子黯然流轉。校長不禁嚥了咽口水。
繆斯舉起了手,一沓文件在她手中顫動,紙張之間的“呼啦呼啦”聲吸引了校長的注意。
“怎麼……”他很想問問他的文件是什麼時候跑去她那裡的。但視線轉移到了那張清冷的臉上,正欲吐露出來的話瞬間被嚥了回去,一種莫名的威壓讓他莫名緊張。
“想了些辦法想和你單獨聊聊,所以偷了你的文件。”繆斯將文件扔給了校長,力道不大不小,既沒使紙張飛散,又將這沓文件穩穩當當的落在校長手中。
校長不禁苦笑,“是爲了你家孩子上學的事嗎?”這類事情,以前也發生過一兩例類似的,但這樣大膽直接的“綁架”還是頭一次。
繆斯沒說什麼,只是用那雙透着些許寒意的美眸打量着校長。一會兒,她拿出一樣東西,又拋給校長,校長又很自覺的接住。
他細細端詳了一番——只要是懷特星居民,這樣的標誌他們都認得,這是山神令,是每一任山神權利和信威的代表,而且不可複製。他看得有些發愣,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是誰?怎麼有山神令?
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着她。
她冷冷說道,“這不是偷的。有件事想和你談談,希望你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校長回到校長辦公室整理文件,那個女人的要求他不得不答應了。僅單單是爲了那枚小小的山神令。
剛剛領着她去了那個叫維絡的孩子的班級,向孩子們介紹了一下這位新來的實習老師。繆斯對校長自稱爲“謎”,這是她以前用的假名。所以校長也用“謎”這個名字來介紹她。
孩子們都很熱心,對於這位美麗的女老師的到來很是歡喜。
很快,學校給各班班主任下達了家訪的任務安排,很不巧的是,維絡這個班的班主任突然生病請假。家訪這一任務不得不讓這位實習老師來代替。
計劃如期進行着,那天迫近正午,下着毛毛細雨,繆斯帶着維絡敲響了塔裡奈家的大門。
門很快被打開了,維絡驚喜的叫了一句媽媽,便撲進了那個開門的女人的懷抱。
女人溫柔的撫摸着小男孩的頭,眼神裡流溢出來的愛意彷彿伸出手就可以摸到。繆斯看得愣神,小時候,她的哥哥耶裡梅斯也是這般待她的,而如今,物是人非。
“絡兒,這些日子在學校有沒有聽話啊?有沒有好好學習呢?”塔裡奈問道。
維絡重重的點頭回應:“當然有!不信你問老師!”
塔裡奈這才注意到繆斯。
似是感受到了自己成爲兩人視線的交集,繆斯露出了一個職業式的微笑。她確實不擅長對人以善意的態度,但也不可否認,她是個好人。
“你好,夫人。”繆斯已經很努力讓自己的口吻不至於太過於冷淡。但她天生如此,改起來很難。
塔裡奈沒覺得哪裡不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上。“你好,老師……我以前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你……”
“媽媽。”維絡扯了扯她的衣角,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似乎在向她呼喊,“這件事我知道,問我,問我!”
塔裡奈將目光從繆斯身上挪開,還沒轉移到維絡身上時,這孩子便已經迫不及待的將事情說出來:“這是新來的實習老師。學校安排今天來我們家家訪,正好戴老師生病了。”
“所以就讓實習老師來是嗎?”塔裡奈朝着維絡輕輕的笑着。
塔裡奈又看向繆斯:“老師你好,請問怎麼稱呼?”
繆斯答道:“叫我謎就好。”
塔裡奈招呼繆斯到屋裡坐坐,剛進屋,屋內的簡介大方讓繆斯覺得有些驚訝。畢竟維托克榨取了那些村民那麼多錢財,又蓋了這樣一棟房子,這樣的對比讓人從精神多少上受到了震撼。
這個時間點正是吃午飯的時候,餐桌上放着幾盤菜和三隻盛了飯的碗。這三隻碗不由得引起了繆斯的注意。視線再往裡移,有着木製窗櫺的窗戶正向外伸展胳膊,窗臺上沾着些雨水,顯然,這窗戶是剛剛打開的。
剛剛,是有另外一個人在嗎?爲什麼要逃?
繆斯僅僅瞥了一眼,她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現,熟視無睹。
她的眼神又很快從塔裡奈的臉上掃去,雖然時間很短,但捕捉到信息卻十分重要。只見得她的目光盯在那邊的窗戶,微微蹙眉。
不知何時,抹布已經攥在了她的手中,這時,她才說道:“哎,瞧我這記性,盡然忘了關窗。”她立即跑過去關上窗戶,又很利落的擦乾了水跡。
繆斯這才意識到雷伊對這個女人的評價——從容淡定,不是虛假,還有最重要的:言談舉止裡所凸顯出來的高貴氣質。儘管她相信雷伊,但一些本不該出現在一個農村女人身上的形容詞出現在了這個女人身上,實在有些不太搭架。
就算她不是生於農村,氣度不凡的她又爲什麼會嫁給維托克這樣的人?
“快,洗洗手吃飯。”她輕輕拍了拍維絡的背,又轉頭看向繆斯,“謎老師,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吧。”
繆斯現在不太餓,但也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吃完飯後,塔裡奈叫維絡拿他這些時日裡在學校的各種考試試卷給她看。
維絡將卷子全部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繆斯乘着塔裡奈和維絡不注意的時候,從維絡的書包裡拿出一張空白的作業卷,藉着幫整理散落在桌子上的考試卷的由頭,悄悄將這張卷子壓在了這十幾張卷子裡。
維絡去寫作業,塔裡奈依舊在看試卷。繆斯有點驚奇這個女人竟然識字。是現在教育全面普及了嗎?
“夫人,我們來聊聊吧。好完成學校交給我的任務。”繆斯說道。從塔裡奈一直都在看試卷的這一細節上來看,她看出來了,塔裡奈似乎並沒有把她這個實習老師放在眼裡,也不太想和她交流一些事情。
塔裡奈平靜的看着她:“謎老師,你是一個實習老師。實習期滿了就會離開這個學校吧。”
繆斯點點頭。然後強裝出一副“爲什麼問我這個”的目光看着塔裡奈。
“沒事,我們隨時可以開始的。”她溫婉微笑着。
繆斯也不浪費時間,直接切入主題:“這次來主要目的是想要進一步瞭解學生家裡的情況,以及學生在家裡的學習狀況、生活習慣等等一些方面。夫人,你家有幾口人?”
塔裡奈道:“三個人,我、維絡和他姐姐維茵,他姐姐一般要傍晚回來。他們父親前幾天死了。我沒敢告訴他們。”
“嗯……我很抱歉聽到這個悲傷的消息……”
“所以今天我會情不自禁多準備一碗飯,我總覺得他還活着、他會回來吃飯的……原是我不敢面對現實。”
繆斯不太會安慰人,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得說些什麼,可她說不出口。塔裡奈很體貼的向她溫婉一笑,“你也不用安慰我,這幾天我已經冷靜了很多。我們繼續開始正題吧吧。”
她們聊着維絡在學校、家裡的表現。不得不提,繆斯對此做了很多準備,不僅僅對維絡,還有對學校、普通人的生活等等方面,這就使現在的問答不顯得那麼尷尬。
忽然,繆斯聽到了書房門開的聲音。
她立刻結束了眼下正在談論的話題。
“你家裡除了你們三還有什麼親人嗎?”
“沒有。”塔裡奈回覆的一點也不遲疑。
正巧說完,維絡便出現在她們面前。
“媽媽,你們在說什麼?我們家的親人不是還有爾科叔叔嗎?”
塔裡奈那一剎那表現得手足無措,但很快鎮靜了下來。
“哦,維爾科他啊……”她很快轉移了話題,“絡兒,怎麼不好好學習呢?跑出來幹嘛?”
維絡這纔想起正事,“我作業卷不見了,看看是不是夾在考試卷裡了。”說着,他開始翻找試卷,不一會兒便找到了。失而復得的感覺往往讓人愉快,他揮舞了幾下手中的試卷,很快又跑回了書房。
繆斯得到了第一個有利的信息,但這還是不夠,套話這種活實在勞神傷身。
大概聊了一個多小時,繆斯覺得,自己已經把自己兩個月講話的量在這短短一個小時中都講完了。只不過有實質性意義的話不超過五句,她下次得向隊長提議了,這種活實在不適合她。
離開塔裡奈家,繆斯立即用蓋亞的紅色NONO發了一條信息給雷伊。
〖問問卡修斯,懷特星要去哪才能查戶籍。〗
很快,回覆的消息傳了進來。
【卡修斯說了幾個地方,但是你可能不認識,我們一致認爲你應該去找璐兮。不要讓包括璐兮的父親在內的任何人看到你。】
【問到了些什麼嗎?】
〖嗯,詳細的等我調查了再說。〗
打完這一行字後,她也懶得去等雷伊回覆了,直接將NONO關機放進精神空間。
繆斯很久沒有見過璐兮了。
記憶中的她還是小時候的模樣,肆意張揚、天真爛漫。她以前似乎還很喜歡跟在卡修斯身後,用清純可人的女聲叫着“卡修斯哥哥”,問東問西。除此之外,她們好像還有着其他交集,不過,繆斯不太記得了,她只知道在她還在血族臥底的時候,曾有過一段時間的靈魂分離。
不驚動任何人找到璐兮對於繆斯來說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把一個禁足了的小傢伙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出來就有點麻煩了——前提是繆斯的空間傳輸能力又莫名短路。
她有點煩躁,從前沒覺得精神力用處如此之大,如今才逐漸發覺。
這件事情結束後,得好好看看自己的精神力是哪裡出了問題了。繆斯想。
璐兮對於繆斯從天而降感到驚奇,她已經被她那個古板的兇殘父親關了幾天,差點就準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起來了。
“哎,你不是和山神在天蛇星嗎?”
“現在我在懷特星。”心情有些抑鬱,繆斯答非所問。
“聽說你舊疾復發了?好點沒?”
“嗯。”看着璐兮藍寶石般璀璨的大眼睛,繆斯的煩躁逐漸平和,她便多說了幾個字,“不用擔心。”
“懷特星在哪查戶籍。”是一貫冷清的態度。
“知是知道,但是你總得先把我帶出去呀!”璐兮笑得很賊,同時也很可愛。
“好,不過方法得你自己提供。”繆斯答應得很利索。
“啊?不能直接帶我上天嗎?像做雲霄飛車一樣?”璐兮在空中比劃了兩下雲霄飛車緩慢上升又極速下降的動態。
繆斯很不客氣的說道:“太重,扛不起。”女孩子的體重是個很避諱的話題,她有時候說話真的很傷人。
“嘿,不會說話能不說嗎?”
璐兮這才確信,關於戰神聯盟的謠言有些是真的。比如說戰神聯盟裡好說話的只有雷伊和卡修斯,其他三個人都缺愛。
“我去引開看守的注意,你自己趕緊跑吧,不過跑不跑得出來就不關我的事了。”
是嗎?還有這種操作?還不給璐兮反應的時間,繆斯便不見了人影——果然是缺愛,璐兮在心中嘀咕。
繆斯向來守信,說引走看守就是引走看守,絕不多做其他事,比如說把門的鎖打開,要知道,這門是從外面鎖上的!
璐兮很無奈,她只能從屋頂上的那個破開的大洞走了。也不知道繆斯是怎麼辦到的,她嘗試過很久弄破屋頂,但總是不得如願。
璐兮從小就開始練習逃跑這一技巧,如今已經如火純青,這對於她來說根本就是小意思。
她和繆斯碰面後,便問她,是不是知道自己一定跑得出來。
繆斯回她,“不知道。”
其實繆斯是聽卡修斯說過璐兮小時候做的一些豐功偉績的。不過在璐兮面前,還是不要輕易提起卡修斯比較好。特別是從她繆斯口裡提出。
“懷特星的戶籍從前一直是由山神保管的——就是卡修斯大人上位之前,但是呢,由於上一任山神和卡修斯大人上任之間有一段時間懷特星是沒有山神的。於是這戶籍就交由懷特星的幾個市長保管了。”璐兮停了停去看繆斯,問道,“你就打算怎麼借到戶籍?卡蘭星系天蛇少主的身份在懷特星不一定奏效……你太低調了,很多人只知道戰神聯盟的第五位成員是個女人,但是很少人知道你天蛇少主的身份。”
“偷吧。”繆斯幾乎不假思索就說了出來。
“偷?能不做有損身份的事嗎?在懷特星借用山神大人的名號不是更好嗎?”
“哼,你是要我再借用卡修斯的名號去借戶籍一用嗎?我就是怕有些人往自己臉上貼金,覺得卡修斯欠了他們什麼。別把人想得太單純。”繆斯嘴角輕揚,這是一抹冷笑,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好好好,你偷你偷,我又管不着。”璐兮本就不喜歡繆斯這樣冷淡的態度和語氣,說話也就自然衝了些,不過繆斯倒是對她很不在意,她目光有些渙散,似乎是在想事情。
兩人間忽然無言,璐兮只顧着沉默的帶路。
繆斯言出必行,她偷起東西來竟比璐兮這樣的老手還要熟練。
璐兮看着她手中關於戶籍的機械存儲器,神色很呆滯。
繆斯輸入能量,啓動機器,一束光芒從機械存儲器中射出,在空氣中展開了一面巨大的光屏。繆斯正輸入名字查找,璐兮好奇探頭去看,“你找誰啊。”
繆斯懶得理她,只專注於翻找。璐兮知趣,沒在去問,只是靜靜看着。
繆斯點開一個人的資料——維爾科?
她拿出NONO開機掃描,與此同時看到了雷伊給她回覆的消息:【已經見到布萊克了,卡修斯正在回去的路上】
她用NONO拍照存底後又將戶籍的機械存儲器還了回去。
這一偷一還的時間絕沒有超過半個小時。
王者精靈就是王者精靈啊……偷東西這種事情不學就會。璐兮當時是這樣想的,事後她將這件事講給卡修斯聽,卡修斯一邊溫和的笑,一邊告訴她實情:“小五以前在血族臥底的時候,偷些機密文件都是家常便飯,更何況只是一個不怎麼重要的戶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