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凊雨端坐在血皇寶座上,面無表情的看着橘舍。她的眸子是鮮血欲滴的赤紅色,卻毫無血的熱度,眼神凌冽不亞於寒冰。
“說完了?”她聲音依舊沙啞,可畢竟身份尊貴,言語間倒是毫無乏累之感。
橘舍微微頷首。
“那你可以走了。”
此言一出,橘舍便知道,民間流傳不假,她確實性情古怪。就這樣,血·凊雨毫無情面的硬生生塞給了她一個閉門羹,若是換做普通的執法員,或許的確會訕訕離去。可橘舍,不是這般人。
“我星際聯盟被宇宙所公認,處理事務、判決刑罰皆依律法公平。血皇這番話算是什麼?輕輕鬆鬆的將人打發,當‘法律’二字只是兒戲?”她蒼綠色眸光微閃,打量血·凊雨的眼神似暗藏劍鋒。
那位高高在上的血皇大人自是閱歷深厚,她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橘舍這般人物,也見了不少,便也無所反應。
“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法律’……這幌子打得不錯。”她頓了頓,繼續說,“從哪來回哪去吧,這裡沒有你要找的東西。”
橘舍輕笑,“血皇大人還真是未卜先知。”她的語氣在說完這句話後,立刻迫降溫度,“你可沒問過我,具體是來幹嘛的,怎麼會知道我要找什麼?”
血·凊雨沒有想到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會讓她如此警覺,“呵,說笑了。我逐客令已下,你爲何不走?是要我來請你走嗎?”
“血皇,我還真是賴着不走了。就算你親自來請,大不了炸了這個血族皇宮,然後拼個你死我活,最多不過一死而已。”
“無礙,你大可一試。”
橘舍言出必行。
她蓄能量於手心,但令人驚奇的是,她所彙集的能量竟然沒有色彩。彷彿在無形的空氣中驟然增大壓強,但那確實是能量。
血·凊雨有些驚訝,只要有屬性,所彙集的能量就必然會因爲屬性的不同而帶上顏色,可是——來不及多想,她的直覺告訴她,橘舍的能量已然前行在路上。
雖然看不見能量運動的軌跡,但作爲精靈的本能讓血·凊雨不由得運作本源,以能量搭建防護罩進行防禦。
幾聲撞擊聲穿破防護罩,待平穩之後,能量罩化爲碎片,消逝於無形。
血·凊雨依舊面不改色,反倒是揚起一抹詭異的冷笑。
“說吧,到底來幹什麼的?”她語態稍緩。
“有一個案件,涉及血族——血令,希望血皇可以像我們星際聯盟提供相關證物。”
血·凊雨聽言“血令”,竟突然站了起來,仔細打量着橘舍,緩緩走下臺階。
“你是……怎麼知道血令的?或者說……從什麼人那裡聽到的?”
橘舍猶疑片刻便繼續說,“當初只知道涉案毒素是血族蠱毒,卻不清楚其具體成分。正巧天蛇星的少主正在星際聯盟……”
“你說誰?!”她的情緒突然暴漲,低沉的聲音也在霎時間變得尖銳。
橘舍對此無感,她既然敢說出她的名字,自然也料想到了結果。
“天蛇星的守護者,繆斯。”
血·凊雨一雙血色眸子也在此刻,凝神於橘舍。那眼神之中所蘊含的情緒太複雜,橘舍讀不懂。
血·凊雨漸漸向橘舍走近,她低聲說道:“呵,天蛇……神瞳……”
“你莫非……是那女人派來的?”她眯起眼睛打量橘舍,她長袖之下的手中,已經悄然緊握了一把銳利的刀刃,眸光中殺機已起。
“我拿的是星際聯盟的證件,血皇,私仇公仇可要分清。”橘舍提醒道。血·凊雨這才收回了刀刃。可那陰鬱的殺機,卻未曾消散。
她不是不敢殺她,只是她不能死在這個地方。因爲她是星際聯盟的人……
血·凊雨最終答應將血令交於她,不過她也僅僅是把製作血令的藥材逐一列舉,再給了橘舍。
橘舍向她要求要成品,卻被她拒絕。橘舍只能拿着那些藥品清單,獨自去尋找——因爲那些藥物,只生長在血族。
橘舍離開血族皇宮,血·凊雨輕呼一聲,“出來。”幾個黑影從暗處竄出,紛紛半跪於血·凊雨面前。
“血皇大人有何吩咐?”
“剛剛那個人……殺!”
她眸光一凌,一股無形的怒意和仇怨蔓延其間。血色的眼瞳微微閃動,她想起了過去。那個叫“謎”的男子一次又一次的激起少女的愛戀。這麼多年,又從別人口中聽到了他——她的另一個身份,另一個名字,“繆斯”——這個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
和這個人有關的人,都得死。
血·凊雨的神色平淡,而隱匿在長袖之中的手早已握成了拳。指尖的指甲刺着手心,她卻感受不到一絲痛感……
橘舍離開血族皇宮,天空已有些暗沉。她在黑夜之中也能看得清楚,是因爲她眼睛特殊,而導致她眼睛特別的是她的屬性——無暗影元素的暗影屬性。
橘舍不想浪費時間,她立即按照單子上的指示去尋找藥品。她隱隱覺得不對勁,她總覺得血·凊雨不會是這麼好心的人。可既然有了線索,她就得追查下去。
來血族之前,橘舍就把星際聯盟中對於血族的所有資料看了一遍。對於血族的地形,她也記住了個大概。
大約辰時,橘舍抵達目的地。
草木的清香氾濫在空氣之中,她覺得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流逝。血·凊雨的確在單子上標註了此物的藥性。所以,橘舍對自己正在流逝的力量不覺驚奇。
血·凊雨還在單子上寫着,外圍生長着的草植大多是未成熟的幼芽,長成的大多分佈在內圈。於是,橘舍便往裡頭走着,越走,越覺得能量流失的迅速。她的眸光在四周快速掃蕩着,很快便發現了成熟的藥草。
摘下後,便急急忙忙的往回走。
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強風。她的高馬尾被風須臾帶起。颳起的風沙落入她的眼中,迷離間她下意識用手臂護住眼。
黑暗之中,細長的劍鞘反射着皎皎明月,從暗處散發殺意。橘舍覺得背後一陣涼意,多年來培養的警覺性讓她下意識的側身。
她的手臂感受到一陣冰涼,此後又是一陣痛感。她睜開眼睛低頭看去,手臂上被劃傷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她思考同時,全身的戰鬥意識已經調動。
不等她想清事情的前因後果,橘舍已然得面對那黑暗中的那一柄冷劍。
混着草木的清香,橘舍看見了暗處的那一抹寒光。她從不坐以待斃,既然看見了敵人,她就開始了行動。
刀劍無眼,當它一點一點向橘舍迫近時,橘舍恍然跳起,藉着這柄長劍爲一個着力點,一躍至持劍人的身後。持劍人沒有愣神,在感知橘舍的方位後立即改變了劍鋒。橘捨本打算近身給那人致命一擊,卻迎來了銳利的劍尖,讓她不由忽然收力,往後退上一退。
她的步伐不大穩健,正在流逝的力量讓她沒辦法繼續持久戰鬥。此刻,一個念頭從她腦海中閃過——血·凊雨要殺她。
沒有證據,僅僅是感覺。
她也來不及多想,因爲剛剛還在眼前的那名持劍人不見了!黑暗之中,便於隱藏,雖然橘舍能看得清楚,但敵暗她明。
隱約間,她聽見某個方位有沙沙的腳步聲。不經意間,她手握成拳,蓄積力量,往那個方位用力一揮。物與物之間的碰撞讓她自己也感受到了痛感。那人似是因爲突來的一襲而手足無措。一聲金屬碰地的聲音吸引了橘舍的注意。她乘着那人還未反應過來時,撿起來對方掉落在地上的劍。
橘舍舉着劍,劍鋒對準地上的黑衣人。
她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剛剛那個人,能在她轉換位置時立即做出反應,可見應激性之高。而眼前這個人,就連劍都把持不住……
蒼綠色的眸光一閃,她心下一驚,莫名的寒意貫徹全身。可,已經遲了。
鮮血的熱度從腹部流淌,地上的藥草染上了紅暈。她愣愣的站着,手中的劍因爲失去了力的支撐而掉落在地。巨大的痛感讓她在霎時間內麻痹。忽然,貫穿腹部的劍被抽出。熱乎的血液與凊涼的空氣交融。她腦海中一陣混亂,熟悉的血腥味充斥鼻腔。縷縷殷紅滑過她的下顎,蓄成小小的一珠,隕落至地。
她被腹部的痛感驚醒——太大意了。
她捂着腹部的傷口,以最後一絲倔強維持站立。
“竟然不是要害,看來,我的劍術是越來越生疏了。”那人擦拭着劍身上沾染的鮮血,冷言道。
“呵,這傷口離心臟還有段距離。你難道不是想留個活口?”抑制着痛楚,橘舍一字一句沉聲說道。
“哈哈,不愧是星際聯盟的橘舍執法員……”他正想要問點什麼,卻忽然擡起頭,看着墨染的天空。月光之下的幾點異樣的光彩讓他立即收起了手中的劍。
“頭,怎麼了?”另一個黑衣人撿起劍,問道。
“那東西來了……得趕緊走。”說着,他低頭看了一眼橘舍,“算你好運,本來是想問完話就殺你滅口的,不過現在沒這個必要了。被那東西觸碰,能讓人變得瘋狂,而且嗜血。”
說罷,他立即拉着他的同夥消逝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橘舍能感受到,血液一點一點從自己體內脫離。混着四散的藥草的味道她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再也無法靠着意識,支撐自己。
她看着皎潔月光逐漸變得迷離,一隻只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那是她來到血族時,看見的蝴蝶。
這便是他們口中的“東西”?橘舍想拾起渙散的思維,卻已無能爲力。傷得地方不是要害,但失血過多足以讓她走向死亡。
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止血。可她的手已經全然麻木。強撐着想要感知手上的知覺,卻只能彎曲幾根手指。視野漸漸模糊……所呼吸的空氣彷彿越來越稀薄。
那幾十隻蝴蝶緩緩降落於她的腹部。可此時,她已然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