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天還沒亮就出發了,從這裡到市區的醫院還有很長一段路。其實若只有布萊克和卡修斯大可不必這麼早,主要是有兩個不會飛的人。他們只能選擇步行。
“你差不多該回去了吧。”卡修斯剛剛睡醒,語氣間帶着些慵懶,“不用上班嗎?”
“管他,反正有人幫我掩護。”肖戰只顧給卡修斯一個堅定的眼神,全然沒有顧上布萊克看他的那股嫌棄樣。
感覺就是放了個蓋亞在自己身邊,而且這貨比蓋亞還不好忽悠。
到達市區時,太陽已正懸高空。
這裡已經車水馬龍了,光是過個馬路就要等待長達兩分鐘的紅燈。而且,市醫院明明近在眼前,可他們卻不得不繞道而行。
這附近的車流量很大,是發生交通事故的高危地段。布萊克還是決定把肖戰支走,他能感覺到,他待在他們身邊是有着他自己的目的。即使他可能本心不壞,可布萊克就是討厭這種被利用的感覺。
肖戰本是好好的在斑馬線上走着的,忽然,他只覺得眼前一黑。雖然只有很短暫的瞬間,可當他重見光明的時候,發覺他正站在大馬路上。周圍的車因爲他的突然出現而不得不緊急剎車,接着就造成了一連串的追尾。
司機紛紛下車指責肖戰的違規,交警也正往這邊趕。
當詢問到肖戰爲什麼要出現在這個地方的時候,肖戰他本人依舊很懵。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出現在這裡啊。
見他不配合調查,交警便把他帶回了交警大隊——不過在那之前,肖戰倒是收了一堆駕駛員的聯繫方式,都是些商議賠款的問題。
看來,自己並不招人喜歡啊。肖戰環顧四周,茫茫人海,那兩個精靈和一個賽爾早就消失不見了。
肖戰陷入麻煩的事情的確是布萊克做下的“光輝事蹟”,他只是略微用了點障眼法和技能加持——反正也沒惹出什麼大簍子。況且公安和交警本就是“親戚”,想來,肖戰的麻煩也不會太大。
市醫院,充斥着一股特有的消毒水氣味。除了匆匆的步履聲,這裡大多十分安靜。單調的白色充斥着視野所能及的範圍,很容易讓人產生視覺疲勞。
打開一間病房大門,爽朗的笑聲正不斷洗刷着病房外單調枯燥的氛圍。似乎在空氣中飄離的消毒液也因此漸漸沉澱,再無法飄進這間病房。
陽光透過窗臺,將白色的被單、牀鋪、病服都染上了溫馨的色彩。
病房裡的人正齊刷刷的看着他們,霎時,一個男孩的眼神從賽小息身上掃過,他揚起手,和他打了個招呼。
“瑞傑,你的朋友嗎?”他臨牀的患者問道。男孩點點頭,笑得乾淨爽朗。
賽小息說明來意後,張瑞傑一邊打趣着希望病房裡的其他人迴避,一邊向他們持以歉意。其他人都只是樂呵呵的說着“張瑞傑,你這小子可真不省心。”的反話,然後走出了病房。
就剩他一個人了,布萊克直接開門見山。“小蜻蜓前天晚上來找過你?”
“是的。他得知我住院了,所以來看看我。”
“他交友情況怎麼樣?”
“他……沒什麼朋友。他媽媽是個怪人,不讓他上學,所以我想,人類朋友的話……應該就只有我一個。”張瑞傑停頓了,他本從容的目光裡流露出一絲驚慌,他立即接上一句話,“然後就是小息你們這些賽爾朋友啦。”
“他媽媽就放心讓他那麼晚回家嗎?”卡修斯插了這麼一個問題,他關注的點,和習慣了理性思考的布萊克不一樣。
“哦,這個嘛……這麼遠又這麼晚,按道理來說他媽媽會來接他的。不過,他那天在這裡打電話給他家裡的座機。他那個總是足不出戶的老媽竟然不在。”
人類朋友?爲什麼要強調這個……還有他剛剛的眼神也不太對勁。布萊克一邊打量着眼前的男孩,一邊思考着。
他問了很多問題,但大多數回答他都不太滿意。仍然找不到有意義的線索。
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喂,你們問我這麼多小蜻蜓的事幹嘛?”張瑞傑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他還真是粗神經啊……
“他死了。”這句話,隨着起起沉沉的消毒水氣味,瀰漫着整個病房。
三人剛一走出病房,就被幾個身着黑色西裝、帶着墨鏡的男子給圍堵。他們似乎是想要帶卡修斯和布萊克去過地方。剛好,想着案子沒什麼進展,如今的變故可能是上天賜下的良機。
賽小息在後頭大聲喊着,可他終究是沒有追上來。卡修斯和布萊克被這幾個人帶上了一輛黑色汽車……他們不知道這輛車會駛向何方……
肖戰在交警大隊坐了挺久,他不止是一次嚷着要見他們的隊長了。可警察證不出手,那些人還就是不把他當回事。這還真是當今政治的悲哀啊。
這麼做雖然解決的眼前的麻煩,可更大的麻煩彷彿打開了水壩裡的水一般——接踵而至。交警大隊大隊長把他的行蹤彙報給了他的上司,而他的上司叫他立刻回去公安廳。
他的上司,也就是公安廳的廳長,向來是個沉穩的人。那還是肖戰僅有幾次的聽見他的上司焦急的語氣。
回到公安廳,他就被一羣人圍着,強迫式的換上了警服。然後,被“押”着上了一輛車。
看路況是駛往市局,那裡算得上是王白喬的大本營。情況不太對勁……肖戰倒是很想溜走,可他看了看坐着自己兩旁的兩個壯漢,才只得作罷。這並不是他打不過,而是因爲他想省點力氣。
他在市局的等候室裡看見了兩個熟人——卡修斯和布萊克。肖戰此時隱隱約約猜到了些此次召集的目的。
“是我忘了,這整個市區都是王白喬的地盤。他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麼,以爲我們在查林若衝的案子。”肖戰提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卡修斯和布萊克身邊。
“布萊克剛剛也這麼說的。”卡修斯朝肖戰笑了一笑,他有時候覺得像這兩個骨子裡透露的東西是那麼相像。
事情朝着他們預料的方向發展了。他們被帶到了一間辦公室——最頂樓,獨一無二的辦公室。那是一間密封的屋子,牆壁採用的是隔音材料,而且相對獨立,若說這棟大樓如果倒塌,那這間辦公室卻絕不會因此受到損害——這裡就像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密閉空間。
坐在那張約兩米長的辦公桌旁的男人似乎看到了他們的出現,可他依舊不顯山、不露水。“諸位請坐吧。”
環顧四周,除了那人所坐的椅子,還真找不出第二把了。看來,一開始就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啊。
乘着肖戰思考之際,卡修斯答謝着王白喬的好意,順勢席地而坐。他有時候其實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人畜無害,他駁人的手段,有時候比布萊克還要更勝一籌。
布萊克看着卡修斯的所爲,嘴角輕揚,隨即也坐了下來。
肖戰從未見過這樣的規矩,看來,王白喬這招下馬威很輕鬆就被破解了嘛。精靈有精靈的思維發散,他們和人類不一樣。人類總是會被各種條條框框所束縛,而精靈,天性自由。
正當肖戰也打算坐下時,王白喬發話了。“二位是精靈。”語罷,王白喬停下了手中的筆,並蓋上了筆蓋,丟在了一側。
“對。”卡修斯輕聲應道,他知道布萊克不喜歡這種場合,所以外交這種事情,他習慣性包攬。
“也看得出,你是個人類。”他明豔的笑容倒比着房間裡充斥的白光還要乾淨利索。
這下倒有點看頭了,肖戰在旁側饒有趣味的看着,他倒想知道王白喬會接什麼話。
可王白喬沒有接卡修斯的話,他反倒轉念,盯上了肖戰。肖戰可和這兩個精靈不一樣。人家是自由慣了,可他不行,在職人員可不敢得罪了王白喬——一句話開除了公職可是一件容易事。
“聽說你最近在查一個案子?”
肖戰想到了王白喬千萬種說話的方式,可唯唯忽略了他的開門見山。他倒是忘了,王白喬本就是狠絕的人,這樣的方式倒也不足爲奇。
“對,刑事案件,這是我的本職工作。您感興趣?”肖戰決定裝傻,他知道王白喬指的是林若衝的案子,可他就是故意不提。
“停止查案。”他依靠在椅背上,垂眸看着肖戰。那個眼神像在觀察,像在打量,像在警告。
“聯邦負責人?我們不是人類,不在你的管轄範圍,所以說你無權過問我們的事情。再加上,我們查到案子,和公安的案子無關。”卡修斯說。
“那我也希望你們就此停手,什麼要求你們開,我一定答應。”明明是他在開條件,可那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就是很不討喜。
卡修斯看了看布萊克,這種人,布萊克不坑他一筆,他就不叫布萊克了。
“派幾艘飛船。”布萊克說道,“克洛斯星消失了,我們想查清楚些東西。”
王白喬正要答應,布萊克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臉色一變。
“其他飛船不要,我指定賽爾號。”
布萊克是明知賽爾號被毀,卻有意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本只是想忽悠忽悠王白喬的,可沒想到似乎釣出大魚了。
王白喬在那剎那整個人臉色都有些慘白,不過畢竟他身居高位,這點情緒很快就控制住了。
賽爾號的事情莫非和執政黨有關?布萊克腦海中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自從來到地球,捲入這些是是非非後,這一切事情直接都好似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可是,他現在還是沒辦法把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
“看來,你是沒辦法達成這個條件了。”布萊克拉着卡修斯起身,“那麼,告辭。”
看着兩個精靈離去的背影,王白喬若有所思。他是想把林若衝的死大事化了,可是他林若衝也是人,他的家人需要真相,支持他的人也需要真相。
王白喬凝視着眼前的電子光屏,上面,是林若衝生前接到的最後一封電子郵件,而且極有可能是他慘遭殺害的原因。
對方的目標絕不是林若衝。如果這個真相公佈天下,那麼,這多年以來的政治平衡也終將被打破。
精靈他管不着,也沒法管。可王白喬不是信命的人,在結果落定之前,他還尚有一博的機會。
可過了今晚,他便沒了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