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宮,冷冷清清。夏天的夜晚是如此的酷熱,可是在這裡,卻有一種陰冷的感覺。
鍾無豔靜靜地坐在案前,目光落在那張手諭上。上面的字蒼遒有力,力可透背,看上去非常漂亮。
她仍然穿着那件粉色的紗裙,那裸露的肌膚,也感到了些許微微涼意。夏迎春要是知道這鳳羽宮是如此清涼的話,肯定會大吵大鬧,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公公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陪着笑問:“不知道王后娘娘宣奴才到此有何吩咐?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的話,奴才要回水月宮伺候貴妃娘娘了。王后娘娘也知道,貴妃剛懷孕,水月宮裡的事情多着呢。”
其實陳公公貴爲後宮總管,平時只要跟着田闢疆便是。可是自從夏迎春進宮後,他好像不再伺候田闢疆了,而是改投到了夏迎春的門下。
鍾無豔聽了,目光裡透着幾分威嚴,她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手諭,冷冷地說:“這是大王的手諭,所以說今天晚上你必須說實話,不能有半句虛言。如果你敢撒謊的話,當以欺君之罪論處。”
陳公公不知道鍾無豔到底在耍什麼花招,竟然值得她如此鄭重,甚至還得向田闢疆求手諭。
“就算沒大王的手諭,奴才也不敢欺騙娘娘啊!”他陪着笑,笑的非常假。
沒有田闢疆的手諭,他不騙死鍾無豔纔怪呢。有時候,陳公公甚至有些得意,讓燕人聞風喪膽的鐘無豔,自己居然還敢給她小鞋穿,而且她也不敢有半句怨言。這是否意味着,自己這殘缺之身,比那威風凜凜的將軍更厲害呢?當然,如果要把他放在戰場上的話,看着那一地死屍,他早就嚇的雙腿發軟,直接暈死過去了。
“今天晚上本宮和你的談話,如果你敢泄露出去半個字,那就是死路一條!”鍾無豔的目光無比冰冷,她的手輕輕握着那隻細白瓷杯。
只見她纖手輕輕一用力,那隻瓷杯應聲而碎。杯中的香茗,流在了那冰冷的案上,宛若流動着的水銀。
看着那破碎的細白瓷杯,陳公公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其實要捏碎一個瓷杯並不難,難的是,這瓷杯被鍾無豔捏了個粉碎,細的如同粉塵一般。
鍾無豔的手緩緩伸開,那細白瓷杯已經被捏成了粉塵,可是她那隻纖纖玉手,並沒有半點傷痕。
“奴才絕對不會向外透露半個字的!”陳公公看着那粉塵,臉色陡然一變,“哪怕是大王詢問,奴才也絕對不會說的!”
他不知道,如果鍾無豔真的翻臉的話,會不會把自己捏的也和那個杯子一樣呢?此時陳公公這才明白,原來眼前這個醜陋的女人,並不是那麼好惹的,畢竟她馳騁沙場,雙手沾滿了鮮血。如果她真的想要殺人的話,恐怕到時候誰也攔不住的。
想到這裡,陳公公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就好!”鍾無豔聽了,冷笑道,“那麼本宮問你,在宮北角的那處破舊的宮殿裡,以前住的是哪位嬪妃?”
一聽這話,陳公公頓時面如死灰。
“這……這……奴才真的不知道……”他用力地搖搖頭,那張圓圓的胖臉上,頓時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鍾無豔聽了,緩緩走到陳公公面前,一雙冷漠的眸子裡,閃爍着凌厲的光芒。
那凌厲的目光,嚇的陳公公雙腿一軟,連忙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頭:“奴才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可是宮裡的老人了。”鍾無豔聽了,冷笑道,“又豈會不知道那宮殿裡以前住的是誰?本宮知道,你一向只看夏娘娘的臉色行事,根本不把我這正宮娘娘放在眼裡。可是如今有大王的手諭在此,你又敢故意隱瞞,分明也沒把大王放在眼裡!”
她的聲音雖然並不高,可是卻隱隱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鍾無豔輕輕地伸出纖纖玉手,拍了拍陳公公的肩膀。
陳公公只覺得一股麻麻的感覺迅速在體內蔓延開來,嚇的他差點沒暈厥過去。
“完了,她要對我下毒手了!”他嚇的魂飛魄散,只覺得自己的右半側身體已經不能動彈,心中胡亂地想,“這女人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如今有了大王的後諭,她會不會趁機整死我呢?她應該不敢吧,畢竟有大王和夏貴妃在,她應該不敢和他們公然翻臉。可是這女人殺人無數,她只不過是個野蠻之人,難保不會在一怒之下殺人的。有手諭在此,她還可以將此事推脫的一乾二淨呢。”
鍾無豔冷冷地笑了起來,她的聲音並不高,可是在陳公公耳朵裡聽來,卻比午夜貓頭鷹的笑聲更爲難聽。
“既然不說實話,那麼本宮只能依照手諭行事了!”鍾無豔緩緩地舉起手來,目光卻落在自己那隻纖纖玉手上,細細打量着,“大王可有旨,知情不報者,殺無赦!”
在說到那個“殺”字時,那雙如水的眸子裡,掠過了一股濃濃的殺意。那股殺意,只有在戰場上纔會出現的。面對着敵軍的千軍萬馬,鍾無豔就是用這樣的目光來面對着這一切。
陳公公一看到她那充滿了殺機的目光,連忙磕頭說:“娘娘恕罪!老奴並不是故意欺騙娘娘,只不過此事是宮中的秘密,先王曾經有旨,如果誰敢將此事泄露出去半個字的話,定斬不饒。”
他只覺得一股冷意直接從腳後跟串到了腦門兒,嚇的他不敢再繼續撒謊。畢竟眼前的鐘無豔,又恢復了在沙場上那冷漠的模樣,連敵軍都能震懾的住,又何況一個區區的老太監呢?
鍾無豔聽了,緩緩低下頭,久久地凝視着陳公公那雙充滿了恐懼的眸子。
她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現在不說,本宮立刻就可以讓你人頭落地。當然,大王和夏貴妃有可能會因爲你的死遷怒於本宮,可是有大王的手諭在此,他們也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如果你說了,本宮絕對不會對任何一個人提及是你說的,到時候也不會有人責怪於你的。你好好想想看,生死,只在一念之間。”
陳公公不敢直視鍾無豔那雙充滿了濃濃殺機的眸子,他嚇的渾身瑟瑟發抖,只覺得一股溫熱的暖流,順着自己的雙腿,緩緩流下。
鳳羽宮內,立刻瀰漫着難聞的尿騷味。
“奴才說……”陳公公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被鍾無豔給徹底擊破了了,他想了想,覺得眼前最重要。
“你只要說那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即可。”鍾無豔冷冷地說。
對其他事情,她似乎並不敢興趣。其實她不是不感興趣,只不過她知道,田闢疆不喜歡有人知道關於那個女人更多的事情。所以,她只要知道最基本的就足夠了。